余生嚇得手一激靈，書抖了出去。

“砰”的一聲掉在地面，書頁攤開，依舊攤在了最后——

那是張煞白的人臉，被折疊成一個詭異的角度，像是衣服一般塞進了書的末尾。

女孩泛著褶皺的臉龐上，眉毛高挑，眼珠幽黑，保持著盛放的笑容，嘴角幾乎咧到了耳后根。

余生后退兩步，只感覺周圍的一切都開始變得陌生，與那女孩交相呼應。

窗外消弭已久的紅色又漫了上來。

影影綽綽的人影攀上了二樓，朝里面張望，它們在窺視著、巡查著、不滿著……

簾子無風自動，仿佛被人拉開一角，從中投來無數熱烈的視線。

“呼……呼哈……”

他大口大口喘著粗氣，心臟怦怦直跳。

周圍的一切濃縮成一個又一個象形符號，圍在他身邊跳舞、跳一種不知名的奇怪舞蹈。

從陰暗的角落、書堆的下方、洋娃娃的胸針上……事物越來越扭曲，它們迅速變異，紅的更紅，黑的更黑。

他心里壓抑不住的驚嚇、恐懼、害怕……如潮水般涌上了喉嚨尖，就要脫口而出。

余生顧不上系統掉san的急促提示音，整個人在這一刻卸下了所有偽裝，發自心底地感到畏懼。

“……不，不行?！?

“冷靜，呼……冷靜……我要冷靜。”

他只能慢慢撫平心緒，盡力思考些美好的事，比如午后在畫室繪圖的時候、在制作蝴蝶標本的時候、在幫余安拍照的時候……

漸漸地，余生感覺耳畔的噪音平靜了下來，周圍的異變也慢慢消停。

“……結束了嗎？”

他吞了口唾沫，剛才發生的一切就像是心理作用，其實從來沒有所謂的黑暗侵襲。

“呼……

“自己還是不夠強大啊?！?

余生由此明白了一個道理，當你內心動搖，就是詭異趁虛而入的最佳時機。

在怪談世界中，要時刻保持自身的冷靜與判斷，知道的越多、害怕的越多，就越容易被污染。

理智、堅韌才是通關的必勝法門。

“……好了好了，清醒過來?！?

余生揉了揉腦袋，他面對眼前這一切十分猶豫，但最后還是選擇拿起了書本，將那張人皮撕下。

“嘶拉——”

血水流淌在他的掌心，女孩的眼珠子猙獰地盯著他。

余生神情凝重地將其放好。

系統沒顯示相關信息，說明這已經不是活物了，無法造成傷害，因此無需害怕，就當她是日記本的書簽。

嗯，只是有一點嚇人的書簽。

余生打算將她找個地方埋葬好，算是盡最后一點幫助。

最后，他下巴微動，默默感嘆一聲：

“……當‘我’以為周圍都不正常的時候，其實‘我’已經不正常了。

“所以，‘我’打碎了鏡子，不想看見自己的容貌，但其實‘我’的內心一直都很清楚，我就是怪物。

“一直是?！?

（5分鐘已到，模擬已結束。）

（您已恢復正常視野。）

……

直播間內。

眾人看到余生在原地等候，長久都沒有動彈，也是疑惑與氣憤并存。

“怎么回事？主播這是害怕了？”

“怕不是對通關失望了，現在想直接退出吧……”

“這么突然？！”

“我天，我還想看到一場精彩的攻略呢，畢竟他前面看起來那么神?！?

不知怎地，彈幕被越帶越偏。

“神什么神？”

“人家現在已經賺夠了，一個新人，你們打賞了近萬積分！這比主神空間的通關獎勵都多！”

“嘖嘖，主播表演一次高智商新人，你們就都砸錢進去了，一群****?！?

“怎么這樣？”

“虧我提前打賞了他，這下積分又要虧出去了！”

“呵呵，我就說不要輕信新人吧？”

“不如投資給老玩家，雖然不一定賺，但一定不賠?。　?

“某些**就在那嘲吧。”

“這世間哪有穩賺不賠的生意？老玩家的副本難度每次都是一個大攀升好吧？盲目打賞怎么都是虧?！?

“你誰啊你，本大爺已經拿了2次B級通關的評價了！”

“那我還說堂堂三年老玩家流風戰神呢，他還不是十把九輸，他輸一次能把你底褲都給賠沒！”

“在座各位就說說你們有沒有投資100，倒賠1000的經歷吧！”

“……”

直播間一下安靜，顯然是勾起了許多人痛苦的回憶。

而屏幕前的呂天佑看到這條彈幕，更是嘴角一抽，差點沒把咖啡噴出來。

“咳咳?！?

沒錯，他作為一名中游玩家，就是這樣把積分賠沒的。

“不同的是，我最慘的一次賠了20000進去……”

呂天佑苦笑一聲。

腦海里漸漸勾勒出那些他無比熟悉的規則——

直播間的打賞機制，就像是賭博。

一旦投資對象通關成功，根據新人玩家和老玩家（進行過3次游戲及以上）的區別，將會按照對應比例，返還打賞金額和利潤。

如果失敗，就要支付給主神空間相當數額的賠償金。

根據不同的人、不同的直播間，賠償的比例是不同的，而大部分人都賠償過1000的數額，這也是最低的數額。

因此，那條彈幕對他們這些混跡‘賭場’的人來說，簡直就是當頭一棒。

狠狠地扒開了記憶深處的傷口。

“唉，但是當個永遠不打賞的理中客也不行啊……”

“只要打賞夠多，獲得的利益在總體上還是居多的。”

呂天佑感嘆道，心情算不上好。

玩家和主神空間一直都是雙向的。

投資成功能擁有豐厚的報酬，失敗也有著難遭的懲罰。

而一旦欠了主神空間的款，就會被丟進‘小黑屋’，日日夜夜為主神空間工作，在詭異堆里過日子，直到還清欠款。

因此，玩家們對投資的態度都是謹慎、謹慎、再謹慎。

除了少數時候的激素影響，大多時候都會綜合幾方面分析。

如果是新人玩家，那就看他是否夠堅韌、夠聰明，越早投資越好；如果是老玩家，那就看他本場的難度，越晚越能看清楚真相。

而呂天佑作為一個非常隨心的賭徒，對余生又有些看不懂了。

你說他謹慎吧，他謹慎了；說他莽吧，挺莽的。

“唉，這次不會又虧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