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警察也喝多了？跑我們店里來打架？”

包廂里有人走了出來，是沈艾剛剛沒跟上的高子昂。

沈云節沒說話，黑著臉徑直走來，一把將高子昂推到墻上，里頭已沒了打鬧之勢，人群稀稀拉拉的聚在里頭，像是一次尋常的聚會。

“我又沒惹你，怎么氣性這么大。”高子昂笑著由裴云節撒氣，也不反抗。

“這群人做餌吊著我們，白蛇已經跑了。”

一個臉上淤青的便衣警察走上來說。

里面有搜查和搜身的小警察走了過來，沮喪的對沈云節搖搖頭。

“沈云節，你能不能別老盯著我的店啊。”

高子昂漫不經心的站直身體，推開沈云節，“都這樣，我們生意還做不做了。”

“這是甘老板的店，你在這兒做什么？”沈云節理虧，還是先審問他。

“我好歹也是個店長啊，新約了妹妹在店里吃飯約會，不行嗎？”

高子昂一把拉過一旁無辜挨砸的沈艾，

“吃飯吃到一半，聽見這邊有動靜，過來看看。”

被留下來擋槍子兒了，沈艾頓悟。

“沈云節，我…”

沈艾想解釋，高子昂的手攬在她肩上，側目看了她一眼，

“解釋什么啊？都是老熟人了，今天總不能又無緣無故堵我，回回檢查回回冤枉我，警察也不能這樣無法無天吧。”

高子昂拉著沈艾準備往外走，幾個警察憤憤不平的攔在門口。

“讓他走。”沈云節發話，兩個小警察這才咬牙切齒的退讓開。

“把打壞的東西賠償了就行，支持警察辦案。”

高子昂大搖大擺的走出去，又看向一旁的服務員，“你們配合警察調查取樣，凡是事還是要拿證據。”

“葉安寧！”沈云節叫住沈艾，“你敢跟他走試試！”

沈艾停住了腳，一臉怨懟的盯著高子昂。

“自求多福吧。”高子昂笑著松開手，兀自轉身離去。

沈云節徑直朝沈艾走來，他臉色鐵青，眼神里全是憤怒，

“上次的火車站，這次的月光國際，葉安寧，你是不是把我的話全當耳旁風了？”

“我不知道高子昂要干什么…”沈艾有些內疚，但她卻是也很委屈，蒼白的解釋著，“我沒有在幫他…”

“我不管你知不知道，總之，以后給我離高子昂遠一點！不準再跟他們鬼混在一起了！”沈云節提高音量，大聲吼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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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艾，以后媽媽不準再跟她們鬼混在一起！”

沈艾小時候，祝如意也這樣吼過她。

從那以后，沈艾再也沒有主動交過朋友。

沈云節和媽媽，好像都是一樣的。

從來不聽她解釋，也不管她真正想要做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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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艾性子也很犟，她忍住眼淚，倔強的抬起頭看向沈云節，“那我也說過，少管我。”

說完，沈艾沒有再管沈云節，低頭轉身，沖了出去。

沈艾跑下了樓，她也不知道要去哪里，只是本能的想離開這兒。

一輛車從前面道路駛過來，停在月光國際樓下。

葉長征和兩個小警察從車上下來，一行人邊走邊說話。

“安寧？你怎么在這里？”葉長征走上來，看到了沈艾。

“爸。”沈艾低著頭不敢看他，像是犯了錯的孩子，

“怎么了？心情不好？”

葉長征隨口問著，

沈艾臉上略顯失落，葉長征察覺到了她的不對勁，但是忙著跟其他警察交代事情。

沈艾也不想再打擾他，轉身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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街道很黑，隔了很遠才亮著一盞昏黃的路燈。

沈艾自己獨自沿著街道慢慢走著，突然黑漆漆的路上射過來兩束車燈，身后一輛黑色的帕薩斯按了按喇叭。

把車停在沈艾身邊，搖下車窗，

“上車。”

沈云節說道。

沈艾沒理他，自己往前走著。

沈云節又開了一段路停在她身前，

“上來。”

沈云節軟下性子來，“剛剛我不該這么說你，你先上車。”

算是給沈艾遞了個臺階，沈艾悶不作聲的打開車門坐在了后排。

“你上我師父那兒告我狀了？”

見沈艾上了車，沈云節開口問道。

剛剛葉長征一上樓，小唐就添油加醋描繪了剛剛沈艾挨沈云節罵場面，害的沈云節被葉長征劈頭蓋臉一頓教訓。

沈艾看著窗外，沒有回應。

夜路上沒什么車，沈云節開車很快，說話之間已經走出了一段路。

“去哪里？”沈艾問。

“觀棋病了，今晚在醫院，師父要去出差，一會兒就得走，我媽跟師父說了，讓你去我家住。”

沈云節解釋著。

沈艾有些悶搖下車窗，一縷清涼的風從窗外吹進來。

車子在離警局不遠處的鼓樓停下來，這個鼓樓有百年的歷史，建筑還是青石紅瓦，樓下有各種買炒貨干貨以及賣菜賣魚的鋪子，像一個小型的菜市場。

沈艾沒有來過這里，探著頭好奇的張望著。

到鼓樓門口車子開不進去，沈云節找好停車位，讓沈艾跟著一起先下車了。

晚間天雖黑了，但是雨停了，漸漸有出門蕩路和買菜的人，還有一兩家店家出了攤子。

一路上周圍有認識沈艾的熟人打著招呼，沈艾心里本來還有些鳩占鵲巢的心虛與不安，被周圍領居拉著一路絮絮叨叨著，突然有一種她就是葉安寧，有一種一直生活在這里的錯覺。

“誒這是安寧吧！好長時間沒看到啦！長這么大了！”

正走著，轉彎門洞旁一個賣老面饅頭的婦人喊住了她們，笑著打趣道。

“你小時候天天往你云節哥哥家里跑，我們還笑話說，這樣干脆就給沈云節做媳婦好嘍！”

“周嬸！別亂說！”沈云節大步走在沈艾身邊，聞此差點一個踉蹌，臉紅到了耳根。

“怎么啦？我又沒講錯，安寧基本從小到大跟著你屁股后面跑，三天兩頭就住你家，現在這么大了，兩人青梅竹馬、門當戶對的。”

周嬸一時更是來了興趣，寬大的手掌在圍裙上抹了抹，跨過鋪子走到沈艾面前，上下打量她，

“喲還是小時候那模樣，濃眉大眼的，真漂亮！”

沈艾被她的打量以及連問弄得有些無措。

“小時候大人都忙，沒空管葉安寧，才把她丟我家來的。”

沈云節怕葉安寧尷尬，把她拉過來，避免周嬸追著問。

“別問了，給我來十個饅頭。”沈云節替沈艾轉移話題，“葉安寧就是我妹妹，您再這樣說，回頭我讓我媽找你了。”

“誒誒好。”周嬸應著，掀開攤子前的大白被子，從里頭裝了十個饅頭出來。

沈艾感激的看了沈云節一眼，沈云節眼睛亮晶晶的，也回望看著她笑著。

鼓樓門洞進去不遠處的一個很小的自建房就是沈云節家，帶有一個很小的院子，院子里種了一顆柚子樹，還有一個搖井，兩層樓的房子，看起來干凈又溫馨。

屋內飄來飯菜的香味，一個熟悉的身影等在門口。

“媽！”沈云節大步走上前去，“怎么在門口等著，云南好玩嗎？”

“唉，沒意思，還是家里好玩兒，要不是學校組織的，我都不想去。”

婦人朝沈艾伸伸手，“安寧，快來，叔叔做了可多菜了。”

是奶奶！

沈艾激動的走上前去，是啊，她怎么沒想到呢？沈云節的家就是爺爺奶奶的家！

此時的奶奶正值青年，瞧這也才四十多歲的模樣，精神抖擻。

沈艾望著奶奶出神，攥緊她的手，跟著她進屋。

奶奶的頭發梳的很整齊，都梳到腦后還別了一個發髻，收拾得整潔又干練。

沈艾記得奶奶從前是做老師的，她最愛干凈，穿戴整齊，有時候還會別上一兩只應季的花。

如果奶奶知道老了以后會變得那么不堪，整天稀里糊涂的，連上廁所都需要人幫忙，她會怎樣呢。

沈艾想著，一時有一種幡然醒悟之感。

現在是2000年，距離她出生還有兩年，沈云節也是這一年開始走上歪路的，只要她看住了沈云節，不讓他做危險的事，不讓他去賭博去吸毒，這樣后面的一切都不會發生，爺爺就不會氣的腦梗發作，也不會死，奶奶說不定也不會生病。

老天爺讓她回到這一年，肯定是給她改變未來的機會，而只要拯救了沈云節，就相當于拯救了他們家的未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