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飛逝，轉眼便到了天佑二年的最后一天。

一大早，汴京吳家旁支各脈都齊聚靖安伯爵府，準備祭祖。

吳氏宗族本就不小，開國封爵至今也傳承了上百年，枝繁葉茂。

雖然來的只是各家的家主和嫡長子，加在一起也有近百人。

吳興大多都不認識，跟在大哥后面只管叫人。

祭祖的規矩十分多，如今吳家輩分最長，吳忠還要喊一聲曾祖父。

在他的主持下，作為族長的吳忠帶著嫡長子吳林先進祠堂，三跪九叩后，念起了祭文。

大概意思無非就是說著吳家最近一年發生的事，然后祈禱祖宗保佑吳家昌盛云云。

然后吳家其余人按照輩分排序，同時進入祠堂，祭拜祖先。

等祭祖完成后，已經接近中午了，開始了午宴。

宴席結束已經快傍晚了，吳興隨著大哥哥一起，相送各房離開。

等人都走完了，天都黑了下來。

不過除夕當晚需要守夜，等到亥時過后，為祖宗上了香才能睡覺。

吳興一家四口，便在正廳內玩著葉子牌，打發時間。

葉子牌其實就是麻將的前身，官眷們平常很喜歡玩。

不過吳興覺得比麻將的可玩性還要差一些。

好不容易挨到亥時結束，父子三人前去宗祠上香，程氏則是吩咐人去煮角兒，也就是水餃。

等父子三人祭祖回來，又吃了些餃子，才各自回房睡覺。

第二天天微微亮，吳興就被叫了起來。

吃了早飯便跟著大哥一起，給一些交好的人家拜年。

后世最熱鬧的節日是春節，但是在古代最熱鬧的其實是上元節。

因為春節期間，幾乎都忙著走親訪友，招待客人，基本沒有什么時間外出玩耍。

年初二，又稱作迎婿日，這天嫁出去的姑娘會帶著夫君兒女回娘家拜年。

程氏娘家不在汴京，沒法回去拜年。

吳興的姐夫也不在汴京，也回不來。

倒是姑母吳大娘子，和姑父一起，帶著梁晗來到了吳家。

相互寒暄了一番，吳忠陪著妹夫在正廳聊天，吳林陪坐一旁。

吳大娘子則是和程氏去后院正廳說話去了。

吳興這幾日思來想去，若是想讓大哥哥娶華蘭，還是得從姑母這邊下手。

他想了一個可行的辦法，本想跟去后院，找機會試試，卻被梁晗纏著投壺。

來者是客，吳興若是撇下他，被他告狀，少不得被父母責怪，無奈之下只能陪他玩一會。

“先說好，我投壺可是很厲害的，你要是輸了，我就不跟你玩了。”吳興沒好氣道。

“三表兄少說大話，以前咱們又不是沒玩過，你什么時候贏過我。”梁晗撇了撇嘴道。

梁晗的年紀比吳興還要小上一歲，如今過了年才十歲。

吳大娘子的馬球場，可不僅只有馬球，什么投壺、捶丸、蹴鞠這些都有。

梁晗平常沒少去玩，可謂是樣樣精通。

吳興目光一閃，說道：“那要不我們賭一把？”

話說梁家在吳大娘子的經營下，可謂是汴京伯爵人家中最有錢的了。

即便是比一些侯爵人家都不差多少。

這一點從吳大娘子見面給的隨年錢就能看的出來。

隨年錢也就是壓歲錢，昨天他跟大哥哥出去拜年，每家都會給個荷包，里面裝的就是隨年錢。

和吳家交好的人家，門第都差不到哪去。

即便如此給的隨年錢都是一些碎銀子，基本上都在五兩以內。

這玩意其實就是圖個喜慶，也不可能給太多。

但是吳大娘子出手可闊綽了，給的荷包里裝的都是金葉子，而且還是二十片。

一片金葉子是一兩，而一兩黃金等于十兩銀子。

雖說因為是自家侄兒的原因，但也足以說明梁家有錢。

在吳興眼里，梁晗就是一個大肥羊。

雖然坑自家表弟不太好，但是一想到梁晗長大后是個紈绔子弟，吳興就覺得自己這是在做好事。

“怎么賭？”梁晗一聽來勁了。

宋人愛賭成風，上到豪門勛貴，下到普通百姓都喜歡作賭。

他拉著吳興陪他投壺，也是閑著無聊。

本身對吳興投壺的技術也看不上，但是一聽要玩有彩頭的，瞬間來精神了。

“就玩一把，誰的籌數多誰贏，賭一百兩銀子。”吳興說道。

梁晗聞言有些懷疑的看著吳興，說道：“你輸了不會去告訴我母親吧？”

吳大娘子一直不讓他跟人作賭，一旦被知道少不了被罰。

梁晗擔心吳興輸了去告狀。

“我還怕你去告狀呢。”吳興沒好氣道。

前身投壺確實不如梁晗，但是這玩意上輩子在孤兒院他也沒少玩，技術好著呢。

孤兒院能玩的東西少，投壺只需要弄個罐子什么的，加上一些木枝就能玩起來。

雖然古達用的東西有所區別，但是吳興屋里就有投壺的器具，閑著無聊的時候試過，十投九中，技術還在。

“我才不會去告狀呢。”梁晗一聽吳興說他會去告狀，感覺受到了侮辱。

“那行，咱們誰輸了都不準去告狀，誰告狀誰就是金畜。”吳興說道。

金畜是古代對狗的雅稱，雖然這么說顯得有些幼稚，但是卻很管用。

梁晗一聽吳興這么說，也放心了下來，當即就答應了。

吳興帶著梁晗來到自己院子，吩咐金屏把投壺的器具拿出來，兩人就在廳里投起了壺。

最終自然是梁晗輸了，投壺一局是雙方各八支箭，交替著投，最后算總籌數。

梁晗只投中了六支，吳興卻八支全中，總籌數更是贏了十幾籌。

“這次是我沒發揮好，再來一局。”梁晗有些不甘心的給了吳興一張百兩的銀票。

吳興雖然有些意動，想多贏點銀子，但是猶豫了一下，還是放棄了。

雖說兩人約定都不去告狀，但是梁晗身邊還有丫鬟跟著呢，真要贏多了，丫鬟回去肯定要說。

雖說吳大娘子不可能找他這個外甥算賬，面上也不好看不是。

而且自己還有正事要辦呢。

于是吳興搖了搖頭，說道：“我還有事要去找姑母說呢，下次再玩吧。你要不要跟我去？”

“我不去，我要去找大表兄玩。”梁晗聞言連忙搖頭。

吳大娘子對他管的嚴，他哪里愿意主動往那邊湊。

吳興也不管他，自己帶著銀屏往后院而去。

……

后院正廳，程氏正跟小姑子說著長子的親事，看到吳興走進來，皺眉道：“你不跟你表弟玩，跑這來做什么？”

“母親，姑母。”

吳興行了禮，說道：“孩兒是來找姑母的，有件事想求姑母。”

“這孩子，說什么求不求的。到姑母身邊來坐，說說看什么事。”吳大娘子招了招手道。

吳興來到吳大娘子身邊坐下，笑呵呵道：“聽說姑母馬球冠絕汴京，我想請姑母教我打馬球。”

吳大娘子聞言笑道：“大嫂嫂，你看興哥兒嘴甜的。”

“這孩子就會哄人。”

程氏瞪了兒子一眼，沒好氣道：“馬球跟誰不能學，非纏著你姑母。你姑母平常那么忙，哪有時間教你。”

“我可不是哄人，姑母馬球打的最好，整個汴京都是知道的。”吳興說道。

“呵呵，那都是外面瞎傳的，當初勇毅侯府大小姐，那馬球打的才叫好呢，比起她我可差遠了。”吳大娘子笑道。

吳興聞言一喜，他提出想學馬球，還一直夸吳大娘子馬球打的好，不就是想把話題往這方面引么。

原本他還擔心吳大娘子未必會提到盛家老太太，沒想到竟然這么順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