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長此前說過，我大唐將有一代盛世。可如今我父兄所作所為，實在不像賢明之君。這盛世，莫非還要落在下一輩子弟身上？”

他此刻還有一句話沒說，那便是，自己是否也有機會，掌控朝局。

這次的事，已經讓他意識到，培養和利用自己的勢力，在朝堂上掌握話語權的重要。

至于當皇帝，如今李世民還真沒敢去想。

畢竟滿朝公卿，如今還都為李建成馬首是瞻。

而且太子的位置已經定下，即便他想染指，只怕也不容易。

事實上，即便是原本歷史上的李世民，若非到了不得不發的地步，他也不可能做出玄武門那檔子事。

更何況的如今，依舊有一個做臣子之心的他？

不過，他這話說出來，陳帆卻是有些為難。

如今李世民那邊的歷史已經有了變化，如果自己再加以干預，不知道會不會直接改變一個王朝的走向。

畢竟，玄武門之變可不只是武力兵變，而是彼此角力、暗中謀劃了多年的產物。

而如今李世民那邊，才不過是武德四年，他甚至都沒天策上將的名頭，如何跟李建成并駕齊驅？

可如果不如實回答，李世民一旦失了斗志，也是個極大的麻煩。

思量許久后，陳帆終于還是決定，先給李世民畫個大餅。

“你所說的，其實有些問題，這王朝興衰，盛世、亂世，皆和國運有關，如若君臣相得，配合默契，即便都不是出彩的君主、臣子，也未必不能締造盛世。

至于說，這盛世在哪一代，我卻不能告訴你。

我只能說，你和這盛世有千絲萬縷的聯系，你更是締造盛世的關鍵，所以你萬萬不能自暴自棄，或是懼于苦難。”

話畢，陳帆的好奇心已經了了，又擔心李世民再問出什么驚世駭俗，或者自己不好回答的問題，他索性隨便找了個理由，便掛斷了聯系。

……

大唐，武德四年。

洛陽近郊的林子里，李世民坐在馬背上，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樣。

身旁親衛見李世民許久沒個動靜，也顧不得他的軍令，趕忙圍了過來。

然而此刻，李世民的心里，還在思考陳帆的那番話，便也沒顧得上理會這些親衛。

沉吟許久后，他直接下令回營。

到了營地，李世民也沒閑著，直接開始召集可靠的人手，收集王世充部將、臣屬的罪狀、政物。

眾人雖然疑惑，但也沒說什么。

幾日后，長安城里。

李淵看著李世民近來的種種舉措，臉上顯出幾分猶豫來。

他看著密報，思考許久，才朝裴寂問了一聲。

“如今不少人都在說，秦王意圖不軌。

這小子是我看著長大的，他打小就心思深沉，難以捉摸。但我還是不信，他會造自己爹的反。

你也算看著他長大的，你說說，你如何看？”

裴寂聞言，面色微變，一時間不知如何作答。

事實上，作為官場上的老油條，裴寂很清楚，李淵這是動了惻隱之心，希望有個地位夠的人，出來保李世民。

畢竟，之前因為劉文靜的事，裴寂已經和李世民一系有了矛盾、裂痕。

如果裴寂都站出來，為李世民說話，那李淵自然也有了足夠的理由，來斥責、打壓那些構陷、懷疑李世民的人。

可同樣，裴寂也明白，從一開始，自己就在被人當槍使。

之前的劉文靜一事，明明是太子李建成背后設計，但因為牽扯到了自己，所以才讓自己和李世民不睦。

而如今，李建成雖然不在，可誰都知道，這次的事，背后絕離不開李建成的謀劃。

他如果幫李世民說話，便注定會得罪李建成，日后李建成繼位，哪還有自己的好果子吃？

看他良久不語，李淵心中已經有了猜測。

“難不成，連你也不信秦王？”

李淵明知故問，眼神里透出一絲失望。

裴寂趕忙答道：“陛下乃是天子，和秦王又是父子；于公，君定知臣；于私，父最知子。

臣以為，這件事，只需陛下心中有數就夠了。

陛下信得過秦王，那秦王就不會反，陛下信不過，那秦王也就只能反。”

這話說得巧妙，雖然是在兜圈子，可也把想表達的東西說了。

李淵聞言，知道裴寂不想得罪人，索性也不再勉強。

就在他想再說什么時，殿外卻傳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

李淵抬眸看去，只見平陽公主正快步入殿。

“阿爺！女兒只是一陣子不在，你怎么如此糊涂了？”

一進來，平陽公主便直接開口質問，搞得李淵有些錯愕。

畢竟是才稱帝不過幾年，在沒外人時，李家子女其實并不會拘泥于君臣的稱呼。

只是在公開的場合，特別是有外臣在時，即便是最小的兒子，那也會恭恭敬敬地稱呼李淵父皇，或者陛下。

平陽公主自幼受到嚴格的教育，自然是不可能在這種事上出錯。

所以她的反應，更加讓李淵覺得費解。

就在李淵想詢問原因時，平陽公主卻已經主動開口說了下去。

“阿爺，二弟在外面，為你征戰。虎牢關一戰更是賭上了性命，如今他有了功勞不賞也就算了，您怎么反倒聽信讒言，對他不加理會，甚至連補給都不能按時送去？”

李淵聞言，這才明白自家女兒的意思。

他正想解釋，平陽公主卻又取出一封信，帶著哭腔遞給李淵。

“自家的兒子，如今想給您一封信，還得假手于人，防備被人偷換了去，如若傳揚出去，百姓該如何看待咱們李家？”

李淵狐疑地接過信，不過是大略看了，臉色就顯得十分古怪。

半晌后，李淵嘆了口氣，而后朝著平陽公主吩咐。

“這件事，是為父考慮不周，這樣吧，你且回去歇息，讓柴紹過來，為父給他調撥兵馬錢糧，去接應你二弟回來！”

聽到這話，平陽公主一副如釋重負的模樣。

她應了一聲，轉身便走。

只是她怎么也不會想到，她這邊才走，李淵就召集大臣，開啟了一場特別的廷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