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人迷信鬼神，即便帝王將相尚且不能免俗，更何況尋常的士兵？

當關內的喊聲隱隱傳到關隘外時，擴音喇叭的效果，在此刻被展現的淋漓盡致。

竇建德的兵馬原本正列陣于虎牢關外，幾名小將連番叫陣，打算激怒李世民，從而決戰。

只是叫了半晌，關內依舊沒人理會，竇建德坐鎮中軍，心中暗暗覺得，今日多半又要無功而返。

中軍帳內，竇建德手拿一卷兵書，心中苦悶，一眾將領也都是暗暗發愁，不知幾時才能正式開戰。

然而就在這種情況之下，陣前卻突然傳回了消息。

“報！唐軍于虎牢關內，不知用了什么法子，喊聲如雷！唐軍氣勢為之大振！”

竇建德聞聽此言，一臉疑惑，但稍作沉吟，他便反應了過來。

他將兵書朝案頭一丟，而后笑著向眾人解釋。

“想來是李世民那黃口小兒心知不是我軍的對手，又不能一直拖延，所以裝神弄鬼，咱們且去瞧瞧，看他還有什么法子！”

說完，竇建德第一個起身，朝著陣前趕去。

不多時，虎牢關內。

李世民眼看軍樂結束，旋即返回高臺之上。

“諸位，這歌舞，算是我給你們的一番鼓舞，也是一種激勵。

你們都是追隨我多年，和我一起出生入死的老兵，我不希望任何人出事，但戰場上刀劍無言，難保誰會遇到什么不測！

不過咱們若是退了，慫了！那咱們的妻兒老小，可就要倒霉了！皇帝信得過咱們，把希望寄托于咱們，若是咱們敗了、逃了，大唐也就完了，咱們的妻兒，都將淪為奴隸、玩物。

你們愿意如此嗎？你們甘心如此嗎？”

李世民拿著喇叭，聲音猶如雷鳴，激蕩人心。

有歌舞在前，又有如此神跡，士兵們早已被點燃了斗志，此刻自然又是高聲回應。

兵器敲擊的聲音，伴隨著呼喊，響徹整個軍營。

偏偏就在此時，城頭上有士兵趕來傳訊。

“報！敵軍主帥竇建德親自出陣！眼下正在關外！”

古時作戰，都會打出各自旗號，像竇建德這樣的地位，旗號更是講究。

如果換個地方，或許還可能是故布疑陣，或者刻意誘敵。

但如今竇建德是進攻方，怎么看也沒必要作假。

所以李世民立刻便警覺起來，擔心竇建德是想直接強攻。

他看向身邊眾將，正想吩咐眾將回去布防，可程知節卻先一步出列。

“殿下！我等深受皇恩，便該為國盡忠，縱然馬革裹尸，也絕不后悔！

如今竇建德膽敢趁火打劫，末將第一個便不答應！

既然他親自出陣，還請給末將一支精兵，末將去將他擒來！”

程知節便是程咬金，此人并非小說中的粗魯莽漢，反倒是頗有些心機、謀略。

加上他和徐世勣一樣，都是降將出身，平素說話做事都頗為低調，從不爭先出頭，此刻他能說出這番話，自然更加讓人驚訝。

一時間，叫陣的聲音爭相響起，緊接著，一眾士卒竟也高呼請戰。

不過片刻，數萬人的喊聲同時響起，唐軍士氣也在瞬間到達巔峰。

李世民看著這一幕，只覺得心中無比激動。

他作為統帥，很清楚，大軍有一戰之力，之前不能出戰，一來是兵力差距懸殊，二來是士卒苦戰，士氣低靡、體魄疲乏。

而如今，經過幾日的調整，又有如今這般士氣，唐軍出戰，自然是十拿九穩。

當下，他立刻開始調撥兵馬，分派差事。

不多時，當竇建德以為，李世民不過是故弄玄虛，準備繼續龜縮不出時，原本緊閉著的關隘大門卻是突然開啟。

大門開得緩慢，以至于竇建德幾乎要懷疑，這是準備投降。

不過他是宿將，此刻也不敢怠慢，立刻吩咐手下，組織先登之士向虎牢關發起沖鋒。

結果可想而知，這些人還沒開始奪門行動，李世民的唐軍就已經如潮水一般殺了出來。

攻城登先，多用步軍，又怎么可能抵擋得住騎兵沖鋒？

當先登之士被擊潰，竇建德正要再調集人手時，李世民的大旗已經是迎風獵獵。

不待竇建德反應，三千騎兵猶如一柄利刃沖殺而出，將他的軍陣快速撕裂。

李世民身先士卒，尉遲恭持馬槊從旁策應，身后另有數十騎緊緊跟隨，形成了唐軍的刀鋒。

而剩余兩千多的騎兵，在打開缺口后，就立刻散開，攪亂敵軍陣型。

明亮、鮮艷的旗幟此刻沒能讓李世民成為靶子，反而成了一種精神圖騰，給竇建德的部下帶來了極強的震懾。

士兵們從沒想過，一場戰爭爆發的如此快，畢竟此前叫陣，無論罵得多難聽，李世民都是置若罔聞。

可如今，唐軍迎戰了，而且還是李世民親自出來。

三千人在十余萬大軍之中，散播著名叫恐懼的病毒。

士兵逐漸后退，而城頭上，此刻再度響起了之前李世民演奏的軍樂。

磅礴、激昂、快速的音樂，此刻刺激著唐軍騎士，鼓舞著所有唐軍，但也給竇建德的兵馬帶來了極大的壓力。

竇建德坐在馬背上，不知不覺，汗水已經打濕了衣襟。

他原本只是出來查看，加上他早已不親自搏殺，身上披著的不過是象征性的皮甲，此刻看著李世民距離自己越來越近，竇建德心中不禁有些慌了。

“主公，快撤，敵軍風頭正盛，還需暫避鋒芒。”

此刻不知是誰喊了一聲，竇建德終于反應過來。

竇建德不甘地看向李世民的方向，而后吩咐。

“攢射！攔住李世民！”

說完，他撥轉馬頭，竟直接開始后撤。

他這一動，親衛、旗幟自然相隨，無形中又給軍隊帶來極大的打擊和刺激。

而亂軍之中的李世民，此刻也看出了端倪，自然是不愿錯過這個機會。

他策馬疾馳，一邊大喊，一邊追向竇建德的方向。

而城頭上，此刻也響起了一陣急促的高呼。

“竇建德逃了！降者不殺！”

原來，唐軍士兵聚在一起的高呼，本就聲音頗大，再加上擴音喇叭，此刻更是猶如天神怒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