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瀾月目不轉睛地盯著墻上的鐘,這時,李長慶火急火燎地從外面走進別墅,湊近他耳邊細聲匯報著,他隨即打開桌上的筆記本電腦,快速翻閱著交代李長慶調查的事情。
翻閱完調查事項的結果,張瀾月面色凝重地說:“讓所有人集中到一樓客廳。”
“是。”李長慶說道。
一會兒,所有人都集中到一樓的客廳。
“張警督,早些時候在我老家的房子沒有找到我爸,是不是其他地方有消息了?”傅睿問。
“可以這么說。”
張瀾月目光冷峻地掃視著客廳里的人,繼續說:“我一開始疑惑的地方是兇手到底是通過什么方式找到被害人,被害人韓彬和秦正松雖是在同一間私立醫院就醫,但是他們并不是同一個主治醫生,經調查,傅老先生也是在這間私立醫院就醫,主治醫生和護士與另兩位也是沒有任何交集。最后連醫院里面的各種行政人員和雜務工都經過調查并沒有可疑人員。那么,兇手很可能就是醫院的病人或者病人親屬。”
“能在這間醫院就醫都是社會名流富商,怎么會出現這種駭人的兇手?”蘇華眼睛瞪得大大的,臉上寫滿不可置信。
“就是因為這間醫院病人的特殊性,調查工作開展并不容易。直到今天晚上發生傅老先生失蹤的案件,有幾個很不自然的地方引起我的注意。第一,前兩起案件,藍色羽毛都是放在被害人的身邊,這次為什么要冒著被發現的風險放到傅先生的身上?第二,兇手為什么只刪除下午14:00-16:00期間的監控,如果把所有時間段的監控都刪除掉,不是更能增加警方調查難度嗎?第三,兇手要完成綁架傅老先生這件事,他必須要對這個家里每個人的生活作息、工作情況了如指掌,否則都不可能實現。”
張瀾月接著說出讓所有人震驚的事情:“如果兇手是這個家里的人,那么一切不自然的地方都解釋得通。”
“這不可能,監控被刪除的時間段我們都有不在場證明。”傅睿激動地說,語氣帶著幾分強硬。
“如果兇手是這個家里的人,那么,他就能輕易地把藍色羽毛放到你的口袋里。而只刪除下午2個小時的監控,其實是一種心理誤導,誤導我們以為傅老先生是在這2個小時期間被綁架,而在這2個小時,兇手有著完美不在場證明。”
“監控顯示其他時間段我爸并沒有出現在監控中,如果他不是在監控刪除的2個小時內被綁架,那么他是怎么被綁架?”傅睿疑惑地問。
“傅老先生并沒有被帶離這棟別墅,他一直在這棟別墅內。”
這時,張瀾月示意李長慶,緊接著,李長慶從別墅內置電梯旁邊的書房推出坐在輪椅上的傅向東。
傅家人紛紛圍住傅向東,“爸,你怎么樣了?有沒有哪里不舒服?”
傅向東表情有些木訥地說:“我沒事。”
傅睿查看傅向東狀態尚算穩定后,轉向張瀾月:“我們明明把別墅找了一遍,實在沒找到才報警。”
張瀾月淡淡地說:“傅老先生是在令公子傅思遠的房間里找到。”
“之前思遠的房間找過,我爸不在里面。”
“是誰告訴你人不在里面?”
“是……”傅睿不可置信地望向傅思遠,聲音隱約帶著一絲顫抖。
“沒錯,恐怕是令公子假裝找了房間,回復你們人不在房間里面。”
傅思遠的臉頰開始扭曲,似笑非笑地問:“你是怎么發現是我,我還以為我偽裝得很好。”
“其他人說的都是藍色羽毛,只有你說了藍眼羽鳥的羽毛。警方并沒有對外公布這個名字,你是怎么知道?除非你就是兇手。當然我也懷疑過傅睿先生自導自演把羽毛放自己身上,并無意中提及這個名字。因為普通人不可能復活藍眼羽鳥,模仿犯的可能性不大,我特意說有這種可能,就是觀察他的反應,事實證明你比較可疑。”
“你為什么要做這種事情?連你的爺爺都不放過。”傅睿憤怒地質問,因為情緒波動較大眼眶有些泛紅。
“老公,兒子一定是有苦衷的。”蘇華趕緊安撫道。
傅思遠眉頭緊鎖,眼神有些閃爍,但始終沉默不語。
這時,坐在輪椅上的傅向東開口緩緩說道:“你不要怪小遠,這一切是我同意的。”
“爸,你不要縱容他。”
“確實是我同意的。這么多年我被病痛折磨得受不了,在死前能夠痛快地夢一場并解脫,這是我想要的。”說著,傅向東有氣無力地開始咳嗽,胸口有些劇烈地起伏著。
“爸,你不要激動。”傅睿輕輕撫著傅向東的背,試圖緩解他的不適。
兩名警員從室內電梯出來,推著一個黑色行李箱,打開行李箱,里面放著一個帶著彩色液晶可操作顯示屏的白色箱體儀器。
張瀾月問:“我調查過你,發現你私下利用公司資源復活了藍眼羽鳥,并制造了這部腦機接口儀,我不明白的是,你為什么用這部腦機接口儀來作為殺人武器。”
傅思遠深吸一口氣,說:“我經常陪爺爺去醫院,在那里認識了韓彬,正規的醫療途徑已經幫不了他。于是,他重金在暗網尋求解救的方法,在經歷過幾次虛假的希望后他已選擇放棄。突然有一天,他找到我,說在暗網上有人回復他,給他提供了一個痛快解脫的辦法,希望我利用公司資源復活藍眼羽鳥和制造腦機接口儀。這部腦機接口儀不是為了殺死他,而是通過這個儀器把他沒辦法在現實生活中經歷的傳送到他腦海中,讓他在夢中痛快活一場,但是在短時間內向腦部輸入大量信息,代價就是最后會出現腦死亡。這些年我親眼看著爺爺所遭受的痛苦,我能夠理解韓彬的決定,于是我便幫他完成他想做的事情。”
“你是通過韓彬還是直接聯系暗網的人?”
“韓彬把暗網的聯系方式給我,具體操作都是暗網的人直接指示我。后面秦正松也是通過暗網介紹主動聯系我。”
“傅老先生這個事情也是暗網的人安排?”
傅思遠呆滯地點了點頭:“我之前就和爺爺商量好了,本來是想給他找個地方讓他老人家安安靜靜地去。但暗網的人策劃了這個事情,原定計劃是這兩天把警方人員從這里引開,我找機會和爺爺回他房間,并送別他。”
“你是通過什么方式聯系暗網的人?”
“網上聯系方式在我電腦上,對方從未露面,不知道是一個人還是多人,只是自稱π。”
張瀾月陰冷地凝視著傅思遠,強壓著內心的怒火,冷冽地說:“傅思遠先生,你現在涉嫌兩起故意殺人和一起故意殺人未遂,現警方正式將你拘捕。”
傅思遠慌了,他急促地說道:“韓彬和秦正松都給我寫了說明,不追究我的行為,你們可以檢驗上面的簽字,文件就放在腦機接口儀的下面。我是在幫他們,不是故意殺人。”
旁邊一名警員把儀器下面的文件遞給張瀾月,只見張瀾月冷漠地說:“根據律法,協助他人自殺就是屬于故意殺人,和自殺者意愿無關。你讓他們人生的最后活在虛妄之中,讓他們的親人無法和他們進行告別,你只是一廂情愿地以為你在幫他們。”
蘇華攔在要帶走傅思遠的警員前面,淚水嘩嘩落了下來,她瞪著充血的眼睛,聲嘶力竭地喊道:“法不外乎人情,思遠的初衷是為了幫助他人,怎么能說他是多起故意殺人?”
“不是小遠的錯,是我們自己要求的,這還有沒有公義。”傅向東強撐著虛弱的身體試圖站起來,被傅睿阻止了。
“法律從來就不是單純等于公義,也不是為了維護人情而存在,法律只是維持社會秩序的規則和管理手段。把人帶下去。”
雖然張瀾月說得也在理,但這樣陰沉無情的張瀾月還是讓陳靜流覺得很是陌生,甚至有些可怕。
回去之后,張瀾月立馬帶著傅思遠的筆記本電腦進入房間,在別墅時陳靜流認為應該把電腦交給專業的技術人員處理,但旁邊的李長慶淡淡說了句:“不用擔心,他是這方面最頂尖。”
已經凌晨兩點多,張瀾月的房里還亮著燈,陳靜流輕輕地敲了敲房門。
一會兒,張瀾月打開房門,讓陳靜流入內。
陳靜流輕聲問道:“你還好嗎?”
“嗯。”張瀾月的聲音略顯疲憊。
“有進展嗎?”
“對方設置了多個虛擬服務器,并且都已開啟自毀模式,追蹤不到地址。”
“既然追蹤不到,你怎么還不休息。”
“我要在暗網上查找看能不能找到他們的一些痕跡。”
“今天你……”
“你是不是有話要和我說?”張瀾月默默注視著陳靜流。
“雖然傅思遠依法是屬于故意殺人,但是也是別人自動找他,他主觀上并沒有惡意。牽涉到組織π,你似乎把內心的憤怒發泄在傅思遠身上,他也只是被操縱而已,你覺得有沒有可能給他申請犯罪情節從輕處理。”陳靜流和張瀾月商量著。
張瀾月無奈地嘆了口氣,說:“我考慮考慮。”
陳靜流知道他說這話的意思就是答應了,起身說:“好,那拜托你了,很晚了,不打擾你休息。”
張瀾月在身后抱住陳靜流,把頭輕抵在她的肩膀上,慵懶地在她耳邊問:“這么晚了你不也沒睡,你是關心我還是關心傅思遠?”
“我不想你因為個人情緒影響執法公正性。”
“你不應該半夜進男人的房間,我不是每次都能把持得住。”張瀾月收緊了雙手,隨即又不舍地緩緩松開。
陳靜流頭也不回地走出房間,回到自己房間后,她用力握住自己顫抖的手,她開始意識到,有些事情就算她不愿意承認,卻也已經不能控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