陽光在剎那間，刺入眼眸。

大片的金黃色，撲面而來。

是喜悅的色澤，盡管凝結在臉頰上的，依然是厭煩。

憑什么假以辭色呢？

又憑什么報以開心的神情呢？

這不過是女孩子的特權，而此刻，被陳亦愁享用了一次。

在張嘉榮主動熱絡之時，報以冷漠和惱怒，這樣的體驗，或許是啟航中學的女生，都不敢奢望的吧。

還有額頭的痛感，到了此刻，終于消失。

系統這個家伙，確實混蛋。

明明任務在上周六晚上，就已經結束，卻偏偏要拖到現在。

“宿主，你又在罵我。我很委屈，我很傷心。”

“活該！你這是自作孽，不可活。”

“宿主，還不是因為你不聽話。”

系統也學著陳亦愁，腹誹了一句。陳亦愁嘻嘻一笑，然后回應道：“現在可以閉嘴了。”

“又讓我閉嘴，宿主，難道你就不怕嗎？”

“你要怎樣？”

語氣不善，似是流露出幾分威脅，系統“滴”地響了一聲，然后真的沉默不語。

不會新的任務又來了吧！

陳亦愁暗自警惕，并且環顧四周，整間教室，除了她和張嘉榮，再無旁人。

這個家伙在框我！

陳亦愁立刻思量清楚，并且撅起朱唇，冷哼一聲。

“咚！”

左手猛敲一下身旁的窗戶玻璃，然后從桌兜里翻找出那張數學試卷，佯裝專心致志的模樣。

而腳步聲，從第一排傳來。

是輕柔的！

卻又帶著幾分響亮感。

像是流水沖刷過石頭之后，發出的。

有些悅耳，是春日里動聽的磬聲。

還有淡薄的男孩氣息。

是那種清爽的，干凈的，沒有半分污漬的味道。

它撩撥起心慌意亂，卻也在心慌意亂中，變得心怡神曠。

最終，張嘉榮落坐在了身旁，并且沒心沒肺的說道：“別裝了，這幅神情，是專注于解題時會有的嗎？”

“你！”

忽然想捶他一頓，并且握緊了拳頭，可是卻看到一個筆記本被遞了過來。

“那道題應該這樣解，仔細聽著。”

手指戳向筆記本的中間位置，恰好指著那個形狀似月亮的幾何圖形，然后講解聲，傳入耳中。

其實陳亦愁聽不懂，只是知道張嘉榮講的很詳細。不過印象最深刻的，是那個手繪的幾何圖形。

和試卷上印出來的一模一樣。

或許這就是優等生的秉性吧。

陳亦愁怔怔地想著，也在胡思亂想中，和張嘉榮告別，留下來的只是一張紙片。

張嘉榮將筆記本上，那道幾何題的解法，撕了下來，贈送給了陳亦愁。

這算是被贈予禮物嗎？

或許不算。

因為并沒有喜悅感。

難道對喜悅的感覺，已經陌生了嗎？

似乎有些可怕。

可怕于失掉了女孩子最純真的快樂。

被優秀的男孩子，施與關切，人生的甜，才會似蜂蜜那般。

暗自呢喃出這句言辭。

然后喜悅終于流淌至心間。

是涓涓細流，粗細大抵上和中性筆筆芯一致。

原來只是這種程度，可是為什么，春暖花開的盛景，忽地撲入眼眸。

窗戶外面的花園里，那一簇簇嬌艷的花朵，美若天仙吶。

一顧傾人城，再顧傾人國。寧不知傾城與傾國？佳人再難得！

美麗如傾國傾城者，尤當陽光四散彌漫，浪漫的黃色，點綴在花梢枝頭。

這一刻，是不能有風的。

因為感覺到了些許劫后余生的欣慰。

額頭不再痛，巨大的壓力，也短暫的消失。

難道它不會長久嗎？

渴望如此，并且心急火燎。

那么人生會迎來某些改變的可能嗎？

拿出一張白紙，迅疾的書寫上“‘寧不知傾城與傾國’和‘佳人再難得’，哪一句更有感覺？”

起身，鼓起勇氣，邁開雙腿，走到張嘉榮身旁，然后將這張紙，用力地拍在他的課桌上。

巨大的響聲之后，是沉默的表情。

沒有面面相覷，陳亦愁立刻走開，踏出教室，伏在樓道的窗戶上。

風卻吹了進來。

不太烈，只是徐徐清風。

額前的絨發微微顫動著，還有陽光。

此刻它們不再眾生平等，贈予的變成了瀲滟波光。

有一些閃爍，偶然間也會刺眼。

輕眨眼眸，哀嘆一聲，然后默默祈禱著。

希望幸運就在左近，不會折磨至死。

“叮！”

眼眸被遮住，清脆的女聲傳入耳中。

是許楠在調皮，陳亦愁聽出來了。

并未轉身，而是沒好氣的回應道：“楠楠，不許調皮。”

“亦愁，沒勁！”

“有勁才怪。”

陳亦愁腹誹一句，許楠挪開雙手，按在她的肩膀上，將她的身軀轉過來。

“怎么了，亦愁！”

“沒什么，其實開心著呢？”

“你今天有點神經。”

直白地說出這句言辭，許楠的手掌在陳亦愁的眼前晃了一下。

笑顏流露出來，是調皮的模樣。陳亦愁緊閉雙唇，埋怨似的回應道：“楠楠，上次你說給我的詩，有沒有想過楊謙會如何點評？”

“哪首詩？”

“李延年的《北方有佳人》。”

語氣平靜，神色自然，是心平氣和地詢問出口，許楠思量了片刻，然后問道：“沒聽明白。”

“我剛才問張嘉榮‘寧不知傾城與傾國’和‘佳人再難得’，哪一句更有感覺？’”

“啊！”

是錯愕的神情，似乎難以置信，并且急切的再次詢問道：“亦愁，你和張嘉榮主動搭話了？”

“他今天早上，給我講了一遍你和楊謙一起討論過的幾何題。”

訝然的神情彰明較著，甚至長久的沉默不語，只在清風再次吹起時，才小心翼翼的詢問道：“他對你的態度變了嗎？”

“應該不算是變了，只不過略微增加了一些好感度。”

“那也挺好的，萬事開頭難。”

許楠輕聲安慰，陳亦愁微微一笑，然后回應道：“嗯！”

“張嘉榮地答復是什么？”

“沒有答復，他應該不會告訴我。”

眉目略微低垂了一些，剎那之后，又揚起面容，不甚滿意地腹誹道：“依然討厭他，討厭優等生。”

“哦！”

許楠略微回應，然后似是發現失態了一般，立刻說道：“我也問問楊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