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黑光
- 吳越咒
- 藍澤
- 3039字
- 2013-09-22 10:24:38
趙曉夕單薄的肩膀在輕輕顫抖:“我爸爸媽媽都車禍死了。”
蔡子安沉默不語,他想象不到她的世界。
趙曉夕突然抬起頭來,臉色是蒼白的,大大的眼睛那么空靈:“我也沒什么朋友,因為大部分學藝術的人根本就不愛藝術,他們純粹是由于報考藝術專業的分數要求很低才來學藝術的。”她說著對蔡子安笑了笑,這笑容很美,但蔡子安卻覺得這美麗的表象下壓著太多太多的酸楚。
蔡子安默默地開著車,因為他不懂如何去安慰一個可憐的女孩子。
最后是趙曉夕先說話了,她猶豫地問蔡子安說:“你相信我……在賣身嗎?就像他們說的那樣,被一個老頭子包養了?是個小三?”
蔡子安想了半天,終于說了一句:“沒關系,我可以理解,人窮到走投無路的時候,一切都是無奈的。”
這下趙曉夕目瞪口呆了:“你們男生不是都很鄙視這樣的女生嗎?”
蔡子安卻哈哈大笑:“挪威王妃梅特以前也是個夜總會侍者,還吸過毒,和販毒的前男友有一個四歲的兒子,那些鄙視你的男生大概比挪威王儲哈肯都嬌貴呢。”
趙曉夕只能哭笑不得,她大聲叫道:“但我不是那種人!我,我沒有在賣!他們說的那個老人是我的爺爺趙靖,我們住在一起也很正常啊!”
蔡子安怔了好一會兒,才低下頭,吞吞吐吐地說:“我說錯了,對不起。”
趙曉夕告訴他真相——猥瑣的男生覬覦她的美貌,在被她拒絕后開始詆毀她,而妒嫉的女生添油加醋地傳播流言,一切的一切就是這么簡單。
真是這么簡單?蔡子安有點不信。
15分鐘后,車子“嘎吱”一聲響,在“清溪苑”里的停車位上剎住。
趙曉夕抓著她的包包走下車,忽然又轉過身,表情嚴肅地看著蔡子安說:“蔡子安,謝謝你今天送我回家,但以后,請不要再這樣做了。”說完就狂奔回去。
蔡子安楞了一下,覺得她實在難以琢磨……
轉眼就到了蔡建波火化的日子。
那天,蔡子安穿著一身黑色的西裝,開車來到了杭州殯儀館。
當蔡子安停好車,走向追悼大廳的時候,一群恭候多時的記者帶著攝像機、話筒蜂擁而上。
“您好,我是《錢江早報》的記者,您能不能發表一下聲明,您將怎么支配令尊的遺產?”
“請看這邊一下,蔡先生,您愿意講一下令尊的遺囑嗎?”
“我們是杭州電臺的,您能不能談一下貴公司的財務狀況?”
“我是《人生》雜志的,您愿意配合我們做一個專題嗎?”
……
蔡子安不理會這些記者,只管昂首挺胸地往前走。
“再拍一張照片!”但記者們還追著他,像一群蒼蠅。
蔡子安走進了追悼大廳,里面有兩百多個人,都穿得很嚴肅,非白即黑。
看了一眼他爸爸的透明棺材后,蔡子安就向那些陌生的親戚走過去,并跟他們一一握手。
親戚中有一個扎著馬尾辮,英俊挺拔的年輕男人。他溫柔地看著蔡子安說:“你應該知道,我就是你的哥哥‘蔡子尚’吧?”
“我知道了,很高興見到你。”蔡子安用力地握著他哥哥的手。
這時候,一個溫柔而甜美的小白領走上前來,恭敬地對蔡子安說:“蔡先生,我是您父親過去的秘書施佳倩,現在我調到人事部里去了。”
“哦?”蔡子安怔了一下,然后點點頭:“你好你好。”
施佳倩馬上拿出了筆和記事簿站在了蔡子安的旁邊,一雙含情脈脈的大眼睛還時不時地瞟上他一眼。
“哥哥,既然人都差不多到齊了,那我們現在就開始如何?”蔡子安問蔡子尚說。
蔡子尚點點頭,然后號召來客向父親三鞠躬、默哀,最后自己走到透明棺材旁邊,拿出講稿朗讀起來,內容無非是蔡建波的光輝一生,他影響了很多人云云。
之后,蔡建波的尸體就被推進去火化了……
追悼會完畢,蔡子安把他的哥哥蔡子尚邀請到了他所住的清溪苑113號別墅。
寒暄客套了一番后,蔡子尚說蔡氏集團目前正面臨各種困境,比如官司糾纏,比如銀行不斷對他們施加壓力等等,雖然公司對外仍擺出高姿態,但事實上正處在非常時期,全靠CEO在力挽狂瀾。
蔡子安對公司的事情不懂,蔡子尚說什么他都連連附和。
末了,蔡子尚又語重心長地問道:“子安,你愿不愿意搬到爸爸生前居住的地方去,跟我一起生活呢?”
蔡子安想了想,最終還是拒絕道:“可能,我們的生活習慣都不太一樣,還是分開住比較好。”
蔡子尚又問蔡子安有沒有什么需要幫忙的地方,學校怎么樣,同學怎么樣等等,真是長兄如父。
“我一切都好。”蔡子安淡淡地說。
“爸爸剛剛創業的時候,公司的規模不大,但現在不同了……”蔡子尚說著又開始介紹起公司近年來的財政、業務、各地分部等等。總之他越說越興奮,幾乎到了渾然忘我的境地。
蔡子安也感覺得出來,哥哥自信、驕傲、老練,甚至憑感覺,他覺得爸爸活著的時候,也一定是一個像哥哥這樣的人。
而他蔡子安算什么?他是一個對遺產既沒有興趣,也缺乏野心的野孩子,爸爸的遺囑為什么要讓他來當繼承人?
送走哥哥后,蔡子安感到了前所未有的輕松。他已經決定了,等下一次召開董事會的時候,他要把所有的遺產都送給哥哥,因為他可不希望自己越活越平庸,到最后只能成天數錢數到手抽筋,泡妞泡到人乏精了。
不!這并不是我所想要的人生!
蔡子安大聲喊道:“我不甘心,不甘心!”
保鏢阿強看著他,莫名其妙地看著他。
蔡子安苦笑了笑,也懶得解釋,就帶上門出去了。
他敲響了趙曉夕的109號別墅,準備早一點把爸爸的死因搞搞清楚。
門打開了,但開門的人居然是王瓊?!
他和她的目光交匯,那場對視就長得像是整一個世紀的慢鏡頭。
他問她怎么會在這里,她說這個問題應該由她來問。
“我就住在‘清溪苑’的113號別墅。”蔡子安微微一笑。
“我是來看朋友的。”王瓊也微微一笑。
這個時候,趙曉夕走上前來,米色的裙子輕輕飄動。“你們認識?”她張大了眼睛。
王瓊聳了聳肩:“我們認識。”
蔡子安走進屋子,卻發現趙靖不在,就問趙曉夕說:“你爺爺呢?”
趙曉夕淡淡地說:“爺爺經常會出去的,而且有時候一走就是幾個月。”
蔡子安皺了皺眉頭,但也不好多問,就開門見山地說:“其實我這次我來找你,還是為了你的那個張姐,張瑤。”
趙曉夕苦笑一聲:“我說了我不知道,張姐真地離開了。”
“那好吧,你再想想,她離開之前有沒有透露過什么。”蔡子安背負起雙手說。
趙曉夕在沙發上坐下,蜷曲著身體,黑色的長發零零星星地灑遍全身。過來很久,她終于又站起來,去房間里拿出了一張畫交給蔡子安。
這是一張工筆畫,畫的是一個古代的王宮:森森的老樹遮天蔽日,木質的宮殿雕欄玉砌,各式各樣的亭臺樓閣星羅棋布……
“這是她離開前親手畫的。”趙曉夕認真地說,“但我沒能在這幅畫上面找到任何線索。”
王瓊也在旁邊看著,眉頭越皺越緊。
蔡子安把工筆畫反反復復地看了幾遍,然后,又放下畫說:“我去自己家里拿點東西。”
王瓊和趙曉夕都不明就里,但還是滿懷期待地看著他走出門去了。
十分鐘后,蔡子安拿著一個精致的手電進來了:“看,我拿來了紫外線電筒。”然后,他打開開關,手電發射出一道紫羅蘭的光芒。
“你要干什么?”王瓊驚訝地張大了眼睛。
蔡子安得意地說:“我的鼻子很好,在這張畫上面聞到了一股酒精味道。現在,我初步懷疑張瑤是用一種特殊氈頭標記筆,也就是所謂的‘黑光筆’在畫上面寫了什么東西。”
“黑光筆?”趙曉夕也一臉不解。
蔡子安點點頭:“黑光筆是文物修復專家或反贗品警察在文物上作隱形標記用的。它帶有一種非腐蝕性的,以酒精為主料的熒光墨水,這種墨水只有在紫外線、紅外線等看不見的‘黑光’下才能顯形。”說完,他把屋里的燈關掉了。
黑暗中,張瑤的那張畫上面出現了一行小字,并閃著幽幽的紫光。
莫干山,團圓飯店,刺客山莊。
蔡子安立刻就來到了電腦邊上,“噼噼啪啪”地敲打了一陣。
“怎么樣?”趙曉夕迫不及待地問。
“德清縣,也就是我爸爸死的那個地方,有一座名山叫莫干山,相傳是干將和莫邪鑄造雌雄劍的地方。”蔡子安看了趙曉夕一眼,“現在,我在網上查了查,干莫干山上面的確有一個叫團圓飯店的賓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