進了酒樓，華德寧頭也不回直接就竄進一個敞開大門的房間里，房中的熏香是她常用的酴醾香，但是好像還摻雜著一些什么味道，她一時半會兒的也說不上來。

她獨自倚靠在窗邊，看著酒樓里形形色色的人忙碌穿行著，突然腦子里就想到了那句“天下熙熙皆為利來，天下攘攘皆為利往”。

還是宋琬期進來后才把門帶上的。

“晉王妃?！?

宋判期的聲音從樓下傳上來，可她以為自己幻聽，便不理會。

“華德寧！”

三個字剛落地，她就察覺到身后的房門開了。

回過神來的時候，華德寧才發現自己的手腕被人緊緊拉住，她反應迅速地甩給對方一巴掌，后退一步才開口：“哪兒來的登徒子……”

“子”字尚含在嘴里，她這才發現那人正是宋判期！

完蛋了，自己沒和宋判期串供過，不會已經……被識破了吧？

宋判期被華德寧這幅樣子嚇到了，宋琬期這才眼神示意他們都過來坐下。

“晉王妃想什么呢？方才本王喚你幾次，你都不理會？”宋判期坐下來喝了口自己帶來的酒后才開口。

“十四弟喚本王妃了嗎？本王妃心念著十四弟上次說的新酒，所以沒聽見。”

“新酒？哦你說這個呀，這是枇杷酒，不過今年就釀了這一壺，還有點辣，你嘗嘗？”宋判期一下就get到華德寧想表達的意思，自然幫她打哈哈。

“德寧喜歡吃甜的，這么辣的酒不適她的口?！彼午诶渲粡埬橀_口。

宋判期低頭輕笑了一聲：“四哥這就開始護短了？不過我記得晉王妃喜歡吃辣的呀！”

是啊，無論是原本的華德寧，還是現在的華德寧，都是無辣不歡的，之所以吃甜的，是因為宋琬期口味清淡，而華德寧又一心喜歡他，所以才一心把自己打造成愛吃甜糕的小姑娘的樣子。

“行了，若四哥和王妃無其他事，臣弟就先告辭了?！彼闻衅诔麄冃辛艘欢Y，轉身就走了。

“這就是你說的和十四弟有約？”宋琬期淺笑著說話的聲音響起，華德寧也自覺尷尬，急忙想落跑，誰想到被他一把扯住了衣袖，他又繼續道，“德寧跑什么？就這么急著避嫌嗎？我們還沒和離。”

和離和離，早就讓他寫和離書了，老是死死扣住不肯松手，還好意思提？

“王爺?！比A德寧猛地抽回袖子，撲通跪下，地板堅硬，她的膝蓋一重重接觸到地面就被硌得生疼，可也只能強忍著疼痛開口：“王爺若是真心心疼臣妾，就應該早點寫了和離書，放臣妾自由……”

“自由？你要的究竟是自由還是……”宋琬期欲言又止，隔墻有耳，說不定屋頂就窩著某人的眼線，所以那個名字不能提，可……他還是想知道在華德寧的心里究竟是怎么想的，說她不喜歡那個人吧，可她曾為他不畏生死，獨自跑去北地救人，說她喜歡那個人吧，可回京以來，她似乎又像是有意躲著那個人。

華德寧也是曉得的，可她賭不起，她的父親、母親，甚至哥哥，都是真心實意疼愛她，而她的身份無論如何都是配不上他的，何況……她還想找到回現代的辦法。

“臣妾最愛的人當然還是自己，”華德寧抬頭對上宋琬期錯愕的雙眸，“臣妾頂替別人的經歷，成為這王妃，可王爺真的懂了自己的心嗎？王爺究竟是不愿承認自己識人不清，還是對臣妾真的動心？臣妾的父親年邁又被左遷，今生恐怕回京無望，兄長又是那樣的性子，注定一事無成，至于臣妾……臣妾奢靡無度、視人命如草芥，為了達到自己的目的，便是手染鮮血亦無懼無畏。”

她的一番真心刨白讓宋琬期愣了許久，他也沒了笑容，可她繼續道，“臣妾想要寶馬香車，想要一生一世一雙人，想要一個無論我和我的家人做錯了什么，都能堅定護著我們的人，王爺又是否能夠做到？”。

最終他開口：“你又怎知……”

“怎知你做不到？因為你是大乾的晉王，是陛下的哥哥，為人臣當以君為重，為人兄又要護著自己的弟弟們，若有朝一日我站到國法的對立面，王爺又能如何選擇？陪著臣妾共赴黃泉嗎？太后太妃都已年邁，王爺為人孝順，又怎么忍心看她們白發人送黑發人？”

宋琬期垂頭不語，只聽她嘆了口氣說：“罷了，今日臣妾也累了，還是早些回去吧?！?

今天撕破臉皮了，只怕日后她在王府的日子會更難捱，譬如那個勢利眼的文嬤嬤，指不定怎么刁難她呢。

然后窗戶外那明黃色的衣角一閃而過，慢慢走遠……

“趕緊走?！比A德寧跑出來對南星說。

看南星一臉疑惑的樣子，她才低聲解釋道：“剛才和王爺吵了一架，萬一他等會兒發作過來，怕是會吃人?！?

南星：“……”不至于吧？誰不知道咱們這位晉王爺是出了名的脾氣好！

回去的馬車里，華德寧看似閉目養神，實則深思自己以后的路。

要離開就必須要有錢和和離書錢她有了，這和離書嘛……找宋繁期賜和離書是不可能的，他們此時正處于一個鬼神難近的時候。

可若是要找太后的話，偏偏之前華德寧對宋琬期表現得一往情深，北地一旅更是把他們夫妻情深一事描繪得有板有眼的，這么戀愛腦的人如果主動找太后要和離書，只怕她就要被懷疑不是華德寧本寧了，到時候輕則一場牢獄之災，重則說不定人頭落地。

所以想要和離的話，就必須讓宋琬期犯錯。

回了自己的院子里之后，華德寧才長舒了口氣，深深感嘆著，這豪門不好進，皇家的媳婦兒更不好當啊！

剛沐浴完，華德寧就看到南星送來哥哥遞上的帖子，說是讓她明日回華府，不用猜也知道，肯定是把錢花完了，造孽啊，攤上這么一個哥哥，不過坦白說，明日他要是真告訴她沒錢了，她指定把他的牙打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