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儀略微翻掌,氣息再度延伸而出,將那柄短劍攝拿而回。
自從蘊養神魂跨入養神境后,李儀已能驅使氣息脫體而出。
奈何他一身氣息無色無相,攻殺欠妥,取物倒是方便。
他垂眸看向裂紋密布的劍身,略感棘手地后退兩步。
見到李儀隔空拿劍的手段,白犀夫人眼中閃過一絲驚愕:“真人?!”
但隨即白犀驅散了內心的猜測,用力搖了搖頭:
“不可能,若他是位真人,本夫人豈能輕易打碎他的兵器?”
白犀夫人眼中掠過疑慮:“應該是道統所傳的妙法。”
紅毛狐貍匍匐在一旁,渾身皮毛被唾液打濕,再也升不起跋扈之心。
見白犀輕易地打碎青年掌中劍,以紅毛狐貍的性子本來是定要踩上一腳李儀,順帶著吹捧恭維一番這母犀牛。
但這頭母犀牛并不像花豹那般容易伺候,紅毛狐貍觀言察色多年,自然能看出這頭母犀牛眼神的忌憚。
由此可見,那青年雖是落入了下風,但這頭母犀牛恐怕也沒有穩穩拿住對方的底氣。
李儀只是用目光注視著兩頭妖物的動作,假意要握劍上前拼殺,實則腳尖一點,身形再度后掠而出。
將手里碎得幾不能用的短劍一扔,沒了氣息維持,劍身化作大大小小的碎片散落一地。
李儀一手拎一個,將金禪和尚同李若水一并帶起,渾身氣息掀動呼呼狂風。
衣角飄飛間,李儀帶著兩人一頭鉆入木屋水幕之內。
將兩人放下,李儀闔上雙眸。
掐訣施法,將渾身氣息盡數化作門禁之障。
直至經絡間被抽空,李儀又氪一年壽元補滿氣息。
接連耗去十年,將這覆蓋茅屋的禁法籠了十幕,方才吐出一口長氣。
李儀再度將氣息回滿,起身從窗欞朝外看去。
小山似的白犀不急不緩地朝著茅屋的方向走來,聲音沙啞:
“你這仙修頗無禮,說了,和尚交出來,本夫人不會難為你。”
李儀朝后瞥了一眼,沒有搭理白犀,而是伸手一把將默不作聲朝外走的和尚拽了回來,略帶納悶:
“不是,你這么想送死?”
金禪和尚低著頭,道:“是貧僧口無遮攔,給李施主招惹禍端。”
李儀挑了挑眉:“為一句話你要送了命,你腦子是怎么長的?”
看著一言不發的金禪和尚,李儀嘆了口氣:
“就算你自己不把自己的命當命,經書也不取了?”
金禪和尚咬緊牙關,用懇求的目光看向李儀。
李儀翻了個白眼:
“嘁!甭想。
就算你現在出去送了性命,我也不會感動得答應去取勞什子經,最多給你這蠢貨立個碑。”
李儀揪起金禪和尚的衣領,把他扔到墻角:“給我老實坐著。”
說罷,李儀徑直盤膝坐在了門前,堵住金禪和尚的往生路。
無視門外的白犀,眼前面板浮現。
那頭白犀見到李儀竟敢如此輕視于她,眼中也泛起兩分火氣。
她前蹄略微揚起,漠然望向坐在門內的黑發青年:
“我數三個數,讓那和尚滾出來,否則本夫人可就不客氣了。”
“三。”
“二。”
“一。”
肥碩的白犀吐出最后一個數字,眼中的火氣再也按捺不住。
白犀夫人仰起頭顱,抖了抖腦門。
白犀面無表情地伸出前蹄,一抹渾濁氣息翻涌上蹄底,竟是將整條蹄子化作豐腴的五指。
五指攥住額間的森白犀角剎那,白犀夫人額間的一層灰白皮肉自發軟趴趴地垂下去。
森白犀角從血淋淋的腦門間脫落而出的剎那,白犀夫人的臉皮也是控制不住地涌現出痛楚之色。
忍著疼,白犀夫人喃喃自語般道:
“還是修行沒到家,這煉軀法若到大成,施法可不該有這般疼痛。”
深吸一口氣,白犀夫人額間的皮肉重新愈合,森白犀角靜靜地躺在白犀夫人的掌心。
握著這枚頎長的森白彎角,白犀夫人瞇起兩眼,三條蹄子邁向那座茅屋。
直至站到那座茅屋跟前,白犀夫人才恍然地眨了眨眼:“我道你如此猖狂,原來是建了座禁法。”
白犀夫人露出一抹輕蔑的笑意:
“小郎君,你卻是不知,本夫人這角專破你這等門禁之法。”
她得意地揚了揚掌中的森白犀角,作勢在半空中一劃:“你瞧,就像這樣······”
水幕泛起漣漪,以犀角尖端蕩漾出圈圈層層,重重疊疊。
白犀夫人嘴角的笑意越發得意,她歪了歪腦袋,看向依舊盤膝不動的李儀:
“你現在將那和尚交出來,本夫人還可以罷手。”
“若是等到本夫人親自擒下那和尚,到時候可不要哭唧唧回師門搬救兵。”
見到門內的青年沒有搭理她,白犀夫人無趣地撇了撇嘴。
她朝著一旁的紅狐看去:
“瞧好了,本夫人這犀角專破世間千般禁法,只需這么輕輕一劃,就讓這小郎君的法門煙消······”
“嗯?”白犀夫人捏著犀角的手微微用力,但那水幕依舊只是蕩漾著漣漪,犀角尖端甚至不能再前進分毫。
白犀夫人兩眼內閃過些許意外:“小郎君這法子的造詣倒是不淺,看來本夫人還得多花些力氣。”
手掌上再添幾分力道,白犀夫人握著犀角,全神貫注地想要扎碎那道水幕。
但水幕上的漣漪只是略微急了些,那道水幕依舊將白犀夫人掌中犀角拒之其外。
紅毛狐貍眨了眨狹長的兩眼,它看向白犀夫人,略顯納悶:“夫人還不用力?”
白犀夫人深吸一口氣,又是一口唾沫吐在紅狐身上,將其好不容易才干燥了幾分的皮毛再次打濕:
“本夫人行事,用得著你這蠢狐貍指手畫腳?”
紅毛狐貍錯愕地蹲坐在身下的一攤粘稠唾液中,伸出爪子抹了一把臉,擠出笑臉道:
“是,是小妖失言。”
白犀夫人沒再搭理這只紅狐,而是握著彎長的犀角,將整具身軀的重量都壓了上去。
灰白色的粗糙臉皮上突起數條筋絡痕跡,在白犀夫人全身力道的傾軋下,最外層的水幕終于是急促地蕩漾開來,支撐了十余息后轟然破碎。
白犀夫人一臉喜色地朝前走去,卻是一頭撞在了無形的壁障上。
饒是她堅韌的頭皮都在發疼。
但是白犀夫人卻沒有功夫去揉腦門,而是嘴角抽搐兩下,錯愕道:“還有一道?!”
紅毛狐貍聽見白犀夫人錯愕的聲音,不敢接話,只是默不作聲往旁邊挪了挪。
“呸!”白犀夫人又是一口濃痰浸濕紅狐。
紅毛狐貍抖了抖渾身粘稠的皮毛,一臉懵然地抬起頭看向白犀夫人:“夫人,你這又是為何?”
白犀夫人冷笑著看了它一眼:“你這賤狐貍,本夫人忙著破禁,你卻是在一旁閑得發慌。
吐你一口你就接著,若非看在寅老三的份上,你以為你這賤狐貍能在本夫人眼前好端端地呆這么久?”
紅毛狐貍擠出笑意,諾諾連聲。
待到白犀轉過身去,這紅毛狐貍猛地舉起一只爪子空撓了一下,作出一個吐唾沫的動作。
我呸!
你這沒臉沒皮的賤婦,本事不大脾氣不小,彼其娘之,敢吐你紅狐老爺!
白犀略微扭頭,紅狐連忙蹲好擠笑:“夫人有何吩咐?”
白犀努了努嘴:“滾遠點,本夫人看見你就心煩。”
“哎,好嘞!”紅毛狐貍連滾帶爬地鉆進遠處的草叢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