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如墨,銀盤般的圓月高懸天際,刺破濃稠的黑暗,月光透過窗子,在地面勾勒出細碎的銀邊,更添幾分朦朧。
初生抱著柔軟的枕頭,雙腿盤坐在床上,月光落在她身上,將她的身影拉得長長的。
她在沉思著,睫毛在眼下投出一片蝶翼般的陰影。
今天下午的種種,像一團迷霧,縈繞在她心頭,揮之不去。總有一種直覺告訴她——最近發(fā)生的離奇之事,都與這個下午,有著千絲萬縷的聯(lián)系。
她分明記得,下午的時刻,有那么一段混沌的空白,當(dāng)意識重新歸位時,那自肩頭處傳來的潮濕仍帶著灼熱的溫度。
那段停滯的時光里,究竟藏著怎樣的秘密?
初生將枕頭推到一旁,伸向手機,指尖無意識摩挲著手機邊緣。猶豫片刻后,屏幕亮起幽藍的光,她終于按下發(fā)送鍵。
對話框上方的“對方正在輸入”一閃而逝,幾乎是秒回的消息跳出來,帶著熟悉的親昵:“在呀,怎么了。生生。”
初生咬了咬下唇,打下一行字:“你有沒有感覺今天下午有什么奇怪的地方?”
這次回復(fù)稍遲了些,對話框里跳動的光標(biāo)仿佛在猶豫,“沒有呀,倒是你下午有一段時間老是心不在焉的,還懨懨的,沒什么精神,不知道在想什么?都快嚇?biāo)牢伊耍∽詈髥柲悖懵飞弦膊缓臀艺f。哼。”
初生盯著那行字,指尖飛快敲出“只是身體不舒服”,添上一個微笑表情,不等對方再追問,便匆匆按下鎖屏鍵,窗外的暮色又深了幾分,手機在掌心漸漸冷卻。
果然,路庭話語里的篤定,像一盆冷水澆在她發(fā)燙的思緒上。難道真的只是自己的錯覺?
可那突兀的異樣感,仍在她腦中揮之不去——
譬如她下午肩膀上灼熱的潮濕;還有毫無征兆的心悸,心臟突然在胸腔里劇烈震顫。
初生蜷起手指按住太陽穴,那些片段卻愈發(fā)清晰地在腦海翻涌。
夜風(fēng)吹拂,涼意裹著某種未知的氣息鉆進房間。
這些碎片絕非偶然,它們必然有聯(lián)系,只要找到那個關(guān)鍵節(jié)點,那么這一切都會顯露出真實的模樣。
“一定有什么被我忽略了。“她低語,睫毛在眼下投出顫抖的陰影。
此刻窗外的樹影正簌簌搖晃,像是無數(shù)雙窺探的眼睛在枝葉間若隱若現(xiàn)。
究竟該從哪里撕開這團迷霧?
記憶里零星的異常片段不斷閃回,潮濕的觸感、心悸的瞬間、無處不在的窺視感,還有那枚突兀出現(xiàn)的朱砂痣,每一個細節(jié)都在刺痛神經(jīng),卻又無法串聯(lián)成完整的線索。
頭痛如潮水般漫上來,眼前的景象逐漸模糊。
空氣驟然泛起漣漪,平朝雪自虛無處現(xiàn)身,衣擺掠過月光,在地面投下一道妖異的暗影。
“嘖,怎么就這么不聽話,萬一把微生家主在刺激來了怎么辦?“他尾音語調(diào)上揚,帶著一點散漫的詭譎感。
他垂眸望向昏睡的少女,少女蒼白的臉在月光下泛著如玉般的光澤,發(fā)間沾著細碎冷汗,無意識地蹙著眉。
“已經(jīng)被刺激到初次覺醒的邊緣了嗎,“他舌尖抵著上顎發(fā)出輕笑,“融合度突漲至30%,難怪靈核波動這么劇烈。麻煩。“
修長的手指懸停在少女眉心三寸處,銀藍色的靈力光暈如蛛網(wǎng)般蔓延開來,緩緩引入少女眉心的紅痣處。
靈力光暈流轉(zhuǎn)數(shù)息,靈核處翻涌的力量終于逐漸平緩,數(shù)值重又回落至15%。
少女緊蹙的眉峰緩緩舒展,冷汗浸透的鬢發(fā)黏在蒼白臉頰上,平朝雪指尖的靈力悄然消散,收回手時,鼻尖又似有若無的縈繞著少女身上傳來的淡淡的香味。
平朝雪垂眸俯瞰著床上的少女,將少女整個人籠罩在陰影下。
少女蜷縮成了小小的一團,睡衣i松垮地掛在肩頭,勾勒出纖瘦的身形,肌膚泛著幾分蒼白,唇色淺淡,幾縷汗?jié)竦乃榘l(fā)黏在額前,襯得那張臉愈發(fā)脆弱易碎。
他輕碾指尖,睫毛在眼下投出鴉黑的陰影,掩住了眼底的神色。
空氣中浮動著凝滯的寂靜,直到一聲輕笑打破沉默——
“既然醒了,就不要再裝了。“他突然傾身逼近,微涼的呼吸掃過少女耳畔,“你顫抖的睫毛,可比你誠實多了。“
他俯身時,垂落的發(fā)絲掃過少女的臉頰,冷冽的氣息裹著絲危險將人牢牢困住。
“你…你是誰?”少女纖長的睫毛輕顫著掀開,嗓音還帶著幾分沙啞,無意識往床里縮了縮,寬松的睡衣自領(lǐng)口滑落,露出半截清瘦的鎖骨。
“你猜。”平朝雪屈指彈了彈袖間不存在的灰塵,尾音拉長,在寂靜中蜿蜒出纏綿的弧度。
比他預(yù)計蘇醒的時間提前了,看來這具軀體對靈核的適配度極其穩(wěn)定,在逐步吸收靈核內(nèi)的力量。
思忖間,他隨意揮手,身后憑空出現(xiàn)的轉(zhuǎn)椅便裹挾著破空聲滑至身后,衣袂翻飛間,他已落座,優(yōu)雅肆意。
初生緩緩支起身子坐定,琥珀色的瞳孔里映出眼前陌生男人的身影。
男人倚坐在皮質(zhì)轉(zhuǎn)椅上,指尖漫不經(jīng)心地叩擊著扶手,剪裁考究的白色大褂下,純白襯衫領(lǐng)口微微敞開,修長雙腿交疊,姿態(tài)慵懶卻難掩周身氣質(zhì)。
額前的鴉青碎發(fā)垂落眉眼,為那雙狹長的丹鳳眼籠上層朦朧陰影,漆黑瞳仁恰似兩泓深不見底的幽潭,冷白似雪的肌膚沒有一絲血色,卻襯得唇色愈發(fā)殷紅。
鴉黑的發(fā),冷白的膚,鮮紅的唇,這般強烈的色彩碰撞,在他身上達到了完美的平衡,宛如一幅中世紀(jì)的古典油畫,每一筆都精心雕琢,美得令人屏息。
“怎么?被嚇傻了?“男人修長手指漫不經(jīng)心地轉(zhuǎn)動著一柄淬銀匕首,鋒利的刀尖劃出細碎冷弧,“想知道什么就問吧,趁我還沒改變主意。“他慢條斯理的腔調(diào)里裹著幾分戲謔。
“我身上發(fā)生的怪事,是你在背后操控?或者......和你有關(guān)?“她垂眸盯著對方純白的衣擺,不敢直視那雙眼睛。
“聰明。“男人突然傾身向前,純白的下擺掃過她扒著床欄的指尖,氣息撲面而來,“可惜猜對了也沒獎勵。“
他唇角微勾,語調(diào)纏綿,“要不要猜猜看,下一個問題值不值得我開口?“
“你們盯上我,是因為我身上有你們想要東西?“
“答案就藏在問題里。“男人靠回椅背,笑意不達眼底,“可惜你還沒找到鑰匙。“
初生的呼吸陡然急促:“所以你們拿我做了實驗?用我做實驗的目的是什么?我不明白,我只是個普通人。“她攥住床欄的指節(jié)泛白,聲線卻倔強地揚起來。
銀色利刃突然抵上她下頜,男人俯身時垂落的發(fā)絲掃過她鼻尖:“這么多問題——“刀柄順著脖頸下滑,在鎖骨處停頓,“你猜,哪一個會要了你的命?“
初生喉間發(fā)緊,張了張嘴,卻發(fā)不出一點聲音。
“多天真的小姑娘,還在做無謂掙扎。“他俯身逼近,純白衣褂下擺垂落,將兩人圈在投下的陰影里。
溫?zé)岷粑鬟^她的耳尖,溫柔至極的語氣,眼底卻翻涌著暗流,“有些真相啊,不知道比知道幸福得多。“
初生猛地抬頭,發(fā)梢掃過他垂落的額發(fā),攥緊床單的指節(jié)已泛白,卻仍強撐著與那道冰冷視線對峙:“你們需要的東西,只能從我身上獲取,對不對?“話音里帶著股決然,卻掩不住微微發(fā)顫的尾音。
“哎,“平朝雪屈指彈了彈她蒼白的臉頰,轉(zhuǎn)瞬即逝的溫度讓他瞇起眼,“可惜,知道答案的人,往往都是棋局里最先被棄掉的棋子。“
他忽然直起身,“至于為什么是你......“
微涼的指尖劃過她脖頸,在動脈處輕輕點了點,“等你聽到刀子劃開肌膚的聲音時,就會明白了。“
剎那間,男人漆黑深邃的眼眸泛起幽藍異芒,流轉(zhuǎn)間光華如星河流轉(zhuǎn),詭譎而奪目。
“你——“
初生的驚呼聲戛然而止,那道妖異光芒如漩渦般將她籠罩。
她身體晃了晃,眼睫輕顫著緩緩闔上,直挺挺向后倒去。
平朝雪伸出手,骨節(jié)分明的手指幾乎觸到她發(fā)梢,卻又驟然僵在半空。
須臾,他冷笑一聲,任由少女陷落進床里。
他揚手,修長指尖凌空劃過復(fù)雜的靈印,璀璨光芒在少女頭頂凝成光輪飛速旋轉(zhuǎn),隨著光芒消散,她眉間最后一絲困惑也隨之褪去。
平朝雪身影如薄霧般扭曲消散,只留下空蕩蕩的房間,仿佛方才的一切都只是一場虛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