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羽同學,你有在聽嗎?”
課堂上,頭發花白的數學老師托了托眼前的老花鏡,突然望向下方的少年開口道。
“嗯?”
還在魂游天外的千羽唯川突然回神。
接著,便對上了大半同學投來的好奇目光。
饒是千羽唯川擁有城墻拐角般的臉皮,也不由地下意識一抽。
好在他經驗足夠豐富,勉強能做到臨危不亂。
“抱歉老師,剛剛有點走神,接下來不會了。”他面不改色地嚴肅道。
“……”
坦白直率的回答,直接給老師整不會了,剛要脫口勵志雞湯,直接被自己一口干掉,只得干咳一聲道:
“嗯,距離數學測試的時間不多了,千羽同學是我們班的重要主力之一,這段時間一定要好好準備,不能懈怠啊!”
“知道了老師!”
千羽唯川認真點頭,無視一眾驚訝的目光,認真看向黑板。
而在眾多學生中,有一道視線略有不同。
高澤香織望著那雙“異常專注”的瞳孔,蛾眉微蹙。
裝得很像,卻逃不過她的眼睛。
不知怎的,她總覺得,千羽同學這兩天來……似乎藏著什么心事。
家里出了什么事嗎?不,應該不是。
因為,櫻井老師?
也不對,昨天上英語課的時候也這樣過。
所以到底是……
已經在暗地里將千羽唯川調查個遍的少女腦中思索,卻發現無論如何,也猜不到少年此刻的想法。
就在此時。
在那藍色瞳孔深處,一縷常駐的猩紅,開始緩慢加速,少女的呼吸也變得微微急促。
一個鮮少出現的想法,忽然浮上心頭:“要不,待會放學后,稍微跟蹤一下千羽同學?”
然而這想法升起的瞬間,高澤香織便微微愣神,緊接著心臟一顫,腦中下意識生出抗拒:
“不行,不能這樣,如果在命運轉折前被千羽同學發現這種事,一定會被討厭的!”
就在這時。
“香織醬,怎么了?”
一旁的嘰貝夏樹發現了小伙伴的異常,當即趴在書桌上,側著腦袋小聲詢問道。
“嗯?沒,沒什么。”
高澤香織大腦一白,連忙小聲回應,腦中那一縷雜念就此煙消云散。
班級另一側。
千羽唯川正襟危坐,表面上還在認真聽著課,偶爾還能點頭應和老師的“氣氛式問答”。
實則……腦袋里已經再次開始猜測起,西島薰現在走到哪了。
沒辦法,相較于高澤香織的相遇,千羽唯川對接下來的單方面“網友面基”,明顯更加在意。
畢竟,前者的出現太過突然,整個過程基本毫無征兆。
而后者,卻早在幾天前就已知曉。
加上對方的神秘來歷、等待期間的心理醞釀、異性同居的未來幻想……咳咳。
總之,千羽唯川想不產生期待都難。
‘或許,此時此刻,在某個自己不知道的多方,正在進行著一場激烈槍戰?’
他回憶起二人初見時的畫面,尤其是那兩道槍口,心生忍不住遐想到。
…………
嘭!嘭嘭!
港區毗鄰新宿區的某處郊外,三聲槍響打破了平靜。
剛剛找好代步工具的西島薰沒有來得及回頭,便只覺左肩一麻,緊接著是一陣劇痛。
瞳孔驟然緊縮,手臂也瞬間脫力。
她很清楚,這是什么感覺。
自己,中彈了!
“該死,那么快就發現自己的動向了嗎?”
憑著直覺,她強忍著劇痛抬手朝著后方速開兩槍,也不看有沒有用,直接跨上摩托,擰緊油門。
“嗡”的一聲,摩托車如離弦之箭般飛竄而出。
西島薰壓著好奇不敢回頭。
這種敵在暗我在明的情況,容不得有絲毫大意!
嘭嘭!乒!
槍聲再起,一顆子彈擦著摩托尾氣筒彈開,發出清脆聲響。
路況漸清,通過后視鏡,西島薰終于發現了自己的對手。
只見身后的馬路上,一輛保養到近乎嶄新的老款桑塔納正緊緊跟著,透過透明擋風玻璃所能看到的,是一張普通到不能再普通的中年男性面孔。
除此之外,四周并無其他追兵。
嶄新老款桑塔納,普通中年人!
看著頗具既視感的造型,西島薰口瞳孔驟然擴展,腦海中不由地浮現出四個字。
“送葬司機!”
是‘平臺’的殺手!
只一瞬,她就確認了情況,心中頓時一沉。
那個推演中最壞的情況,終于還是出現了!
且來者還是和自己一樣,甚至,遠比自己更有資歷的代號殺手!
“這就是私自改變命運的代價嗎?”
西島薰銀牙暗咬,暫時只能不斷壓低著身軀,盡可能減小中彈幾率。
下一刻。
她又將油門擰到最大,摩托引擎再次發出轟鳴,朝著遠處一片櫻花樹林沖去。
“想在復雜的地形進行反擊嗎?不愧是最難纏的‘蜂鳥’。”
望著與自己漸漸拉開距離的摩托,桑塔納上,中年男人默默收回手槍,冰冷一笑:
“不過,我可不是那些阿貓阿狗,送葬的汽車里,裝的一直都是獵槍啊!”
廝殺已在所難免。
他踩下油門,徑直追上。
…
…
與此同時。
港區夜狼社西南分部。
議事堂。
“柳田代家主,已經基本確定對方的逃跑方向了……”
“這次的確是我判斷失誤,對此,我深感抱歉……”
“大場若頭已經派人去追擊了,相關消息也已經放給‘平臺’……”
“請放心,我們一定會讓襲擊柳田家主的人,付出應有的代價!”
“……”
大廳正前方,一身遮面黑袍的青年站在主位左側,背對著夜狼幫眾,對著電話那頭不斷訴說著情況。
在他旁邊的主位上,坐著一名約莫三十多的青年。
他穿著一身紅色敞胸夾克,黑發寸頭,剛毅的臉上同胸前一樣布滿細小的刀疤,襯著當下的嚴肅表情,看起來兇悍異常。
正是夜狼社分部的若頭,大場勇太。
這位分部老大正默默聽著匯報,直到聽到黑袍青年說是他“判斷失誤”時,緊繃的神經才舒緩些許。
幾乎同時,下方跪著幾名年輕幫眾,也盡數松了一口氣。
其中為首的,正是早上私自離開站卡的年輕“檢查官”。
此刻。
這位一度覬覦分部若頭獎勵的小頭目額頭觸地,慶幸的同時不敢多發一言,更不敢對這位總部派來的“空降軍師”再有絲毫不敬之心。
他是如此,其他人更是如此。
半分鐘后。
隨著一句,“感謝信任,我們的合作一定會非常順利”,黑衣青年終于掛斷電話。
他轉過身,視線掃過下方幫眾,輕輕推了一下鼻梁處,這才看向一旁的大場勇太。
“大場若頭,具體情況,想必你已經很清楚了。關于令弟此前的做法,對錯與否,如何處置,我都不會再追究,但接下來的行動,我不希望再有任何人擅自行動,否則,再出什么事,我只能如實稟報了。”
說到這里,黑袍青年語氣微沉:
“到時候面對柳田代家主的怒火,不用我說,你也應該知道是什么后果吧。”
大場勇太微微皺眉,但看了眼下方仍舊跪著的親弟弟后,終究還是選擇了低頭:
“明白了,多謝閣下教導,接下來的行動,還請您……多多指點!”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