循聲望去，滿頭白發的武當掌教王重樓，笑意盈盈地走上前。

在兩人身外五步站定，夸贊道：“太子殿下有如此過人天資，尚且這般努力，實在難得，難得。”

姜青陽笑著聳聳肩，指了指身旁的南宮仆射，開口道：“哪里，主要是收了個徒弟，以戰養戰，幫她提升境界。”

老掌教王重樓笑而不語，看破不說破。

表面上姜青陽的確在為南宮仆射以戰養戰，磨練境界。

可到底誰是刀，誰是磨石，老掌教心知肚明。

“南宮姑娘，貧道可否與太子殿下借一步說話？”

武當老掌教看向南宮仆射，面帶請求。

后者看向姜青陽，得到眼神示意后，頷首離開。

等裹著道袍的南宮仆射走遠，掌教王重樓開口道：“未經殿下允許，便讓小師弟冒充道祖，還希望殿下不要見怪。”

“因為殿下的身份暫時還不能暴露，否則定會惹來殺身之禍。”

姜青陽點點頭，開口道：“有勞王真人費心了。”

對于掌教王重樓的做法，姜青陽很能理解。

現在雖然已經掌握了大黃庭，但尚未成熟。

茍在武當山，繼續發展才是上上策。

一旦木秀于林，風必摧之。

讓洪洗象那家伙出去頂包，也未嘗不是個好主意。

只是道祖這身份是個燙手山芋，弊大于利。

前些日子龍虎山趙凝神上山問劍，便是活生生的例子。

但自己畢竟是武當山的外人，也不好直言讓誰去替自己頂雷。

好在老掌教王重樓主動攬下這副擔子，替自己解決了后顧之憂。

這時候還主動上門致歉。

嘖嘖嘖！

這大楚先帝和武當山的交情，可真是不簡單吶！

王重樓似乎看透了姜青陽的心思，直言道：“貧道護佑殿下，也不全是因為大楚先帝。”

“殿下能請真武大帝臨凡，乃當世道祖。”

“道祖有劫難，我武當山作為道庭，理應庇佑之！”

老掌教說著，從懷里取出一份紅冊，三本古籍，遞上前解釋道：“殿下，這是朝廷和北涼送來的禮單和三本武學秘籍。”

見姜青陽沒有伸手接過，老掌教王重樓解釋道：“這些都是給道祖的封賞，和武當山沒關系。”

“既然是給道祖的，那自然便是殿下的。”

“禮單上的財物，貧道已經派人送去竹屋，這些武學秘籍頗為珍貴，只能親手交給殿下。”

姜青陽接過三本武學秘籍，又將那本紅冊禮單退了回去，爽快道：“這幾本秘籍我留下，至于金銀財物送給武當山。”

“殿下，這如何使得？”

“行了，別推辭了，這些金銀財物我也用不上。”

“你拿這些錢修繕修繕武當山，給道士們做幾身過冬的棉服。”

“每次寒冬，武當山人人凍得手腳發僵，怪可憐的。”

掌教王重樓猶豫再三，還是接過了禮單。

作為武當大真人，王重樓自然是不在意這些身外之物的。

可作為武當山的掌教，他有職責讓武當道眾在山上的日子過得舒坦一些。

王重樓很感激姜青陽的用心，他也能感受到這個年輕人的好意。

武當大真人雙手接過禮單，繼而重重的對姜青陽作揖一拜，沉聲道：“既然如此，貧道也不再推辭。”

“貧道代表武當山、代表武當道眾，請太子殿下受貧道一拜！”

姜青陽側過身子，半受了這一拜。

也只有這樣，才能讓這位老真人安心。

待王重樓起身，才又開口道：“殿下，正事貧道已經講完，還有一件旁事，不知殿下有沒有興趣聽？”

姜青陽饒有興致地看著眼前的老真人，好奇道：“沒想到王大真人也會賣關子？”

掌教王重樓直言道：“不知殿下覺得，龍虎山老天師趙希摶此人如何？”

年輕太子嘴角勾起，笑道：“王真人是收了那老家伙的好處，特意來當說客？”

王重樓面色微囧，擺手解釋道：“算不得好處，只是···”

“算了。”

姜青陽開口打斷道：“你倆的交易我沒興趣，但你王大真人的面子我還是要給的。”

“不過要讓我拜他當師傅，不行！”

“骨頭硬，彎不下這個腰。”

王重樓一時沒明白此話何意，糾結道：“那殿下的意思是···”

姜青陽嘴角揚起，笑聲爽朗道：“如果趙希摶真想傳授我大夢春秋，我也不介意費心思學一學。”

“雖然我不愿意拜他當師傅，但我可以當他師傅。”

“啊？”

老掌教聞言，眼珠子差點瞪出來，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這···這。”

姜青陽聳聳肩頭，雙手一攤，無奈道：“我能做的就只有這些了，這還是給您面子。”

王重樓滿面震驚后，勉強能夠跟上眼前這年輕人的腦回路，悻悻道：“貧道···貧道可以試一試。”

······

“什么！？”

“讓貧道當他弟子，做什么春秋大夢！？”

“臭牛鼻子老道，你他娘的收禮不干事兒啊！”

武當后山澗水旁，龍虎山老天師氣得直跳腳，指著掌教王重樓的鼻子怒罵。

“把東西還我！快！”

趙希摶橫眉豎眼，怒火中燒，剛剛煮好的一壺春茶都被打翻。

武當老掌教一邊收拾著地上的茶壺，一邊勸慰寬解，對送禮的事兒那是只字不提。

“王重樓，你也快活了一百多歲了，想不到也有見財起意的時候？”

“東西還給貧道，不然咱們倆幾十年的交情就白瞎了！”

趙希摶吹胡子瞪眼，大有一副賠了夫人又折兵的挫敗感。

老掌教王重樓收拾好茶壺，笑瞇瞇道：“你啊，就是性子太急，你先聽貧道說完。”

趙希摶將冷哼一聲，將腦袋扭向一邊，不去看王重樓，但也給了他解釋的機會。

武當老掌教繼續道：“你看中的那小子可不簡單，如果真能讓他習得大夢春秋，將其發揚光大，繼承衣缽，還在意什么俗名？”

“你我二人都活了快大半輩子了，面子不面子的，始終是身外之物。”

“不滿趙老兄你說，貧道最是看不慣龍虎山那群所謂修道者。”

“成天專研權謀爭斗、天下氣運，全然不顧修道者先修心的宗旨。”

“如今整座龍虎山紫金寶氣又如何，在貧道看來，無非是烏煙瘴氣之所。”

來自龍虎山天師府的趙希摶臉色一黑，正要發作。

掌教王重樓話鋒一轉，激將道：“雖然龍虎山烏煙瘴氣一片，可唯獨你趙老兄，卻讓貧道真心佩服。”

“滿眼金銀，分文不取；”

“周身功名，半點不要！”

“所謂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漣而不妖。”

“趙老兄的境界，貧道此生恐怕也難以企及。”

在武當老掌教的夸贊中，老天師趙希摶的鼻孔漸漸抬高，冷哼一聲。

但于其中卻帶著幾分驕傲。

“哼！你王大真人難得溜須拍馬。”

“傳習大夢春秋一事，貧道再考慮考慮。”

武當老掌教聞言，撫掌大喜道：“如此甚好，如此甚好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