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師府的上空，烏云密閉，黑云壓頂。

整座龍虎山都沒有一絲一毫的風，一片死寂。

壓抑！煩悶！

兩種情緒充斥在所有龍虎山道士的內心，眾人心中都有種前所未有的不安，但并不知道這不安來源于何處。

山雨欲來風滿樓，黑云壓城城欲摧！

自從力壓武當山，成為道教祖庭后，龍虎山數百年來從未有過這般黑云壓頂的現象。

天師府外

龍虎山掌教趙丹霞，呆立在滿目狼籍的龍池前；

臉色蒼白如紙，額角冷汗大如斗。

嘴角時而抽動，時而緊閉，呼吸急促而不均，仿佛每一次呼吸都帶著刺痛。

雙手緊緊攥住道袍的衣角，指關節因用力而泛白。

趙丹霞長嘆一聲，閉上雙眼，不去看眼前的一片狼藉。

只是盡可能將腿微微彎曲，腳尖輕輕點地，在用全身的力氣支撐著自己不倒下。

可周圍的景色在他眼中，還是慢慢的模糊成一片。

噗通！

這位離陽朝廷冊封的羽衣卿相終于扛不住，一頭栽倒在地。

身前的龍池靈蛟大鯢等靈物紛紛死去，原先一朵朵綻放的氣運蓮，此刻盡數凋零、枯萎。

只剩下一株尚未開放的花苞，獨自在龍池中飄蕩，顯得孤苦伶仃。

但龍池已毀，哪怕是這朵花苞，也再也沒有機會盛開了。

不知過了多久，急火攻心而昏厥的掌教趙丹霞終于驚醒，扶著池壁起身，緩了好久才穩住身子。

而后又失魂落魄地離開天師府，望一處石壁而去。

此處乃是龍虎山天師趙希翼，閉關潛修大黃庭所在。

這位可是龍虎山輩分最高的天師，乃是老天師趙希摶的長兄。

道門大黃庭艱深難悟，老天師趙希翼已經潛心修煉四十又一年。

半年前趙希翼隱約感知自己即將沖破竅穴，修成大黃庭，因為在石壁內閉關修煉。

若非有關龍虎山生死存亡之事，那是萬萬不能打擾。

閉關之人，最忌諱的便是分心。

一旦心境受損，之前的所有艱苦都將付諸東流。

可眼下已經顧不得大黃庭了。

龍虎山氣運蓮全部枯萎，甚至連龍池都被毀壞。

道教祖庭龍虎山，已經到了生死存亡的危及關頭了。

必須得讓老天師趙希翼出關，主持大局！

掌教趙丹霞站在石壁前，噗通一聲跪下，右手手心覆左手手背，泣不成聲道：“不肖子孫趙丹霞，跪請父親出關主持大局！”

石壁內傳來一陣痛苦而又低沉的嗓音，“何事？”

看來趙希翼對大黃庭的突破已經到了最關鍵時刻，痛苦是因為在對抗心魔。

趙丹霞跪在石壁前，失神懊惱道：“天師府氣運蓮盡數枯萎，連龍池也被毀掉?！?

“叔叔和趙凝神前往武當山，如今生死未卜?！?

“什么！——”

石壁內傳來一聲咆哮，怒吼道：“趙丹霞，你這掌教是干什么吃的！？”

“貧道才閉關多久，龍虎山就要毀在你的手上？”

跪在地上的掌教趙丹霞泣不成聲，以頭撞地，直到撞出鮮血。

希望能以此彌補過錯。

扎扎扎——

石壁緩緩打開，里面走出來一位身穿龍虎山道袍，骨骼清瘦的老人。

老道士目光犀利，盯著跪在地上的趙丹霞，眼眸中充滿怒意。

老天師趙希翼咬牙切齒，一字一句喝問道：“到底怎么回事??？”

跪在地上的趙丹霞不敢有絲毫隱瞞，一五一十地將事情的來龍去脈講了一遍。

包括武當出現道祖，蓮池枯萎三朵氣運蓮。

派老天師趙希摶和小天師趙凝神前往武當，等等。

趙希翼仔仔細細聽完后，怒罵道：“趙丹霞，你真是糊涂?。　?

“希摶那和事佬的性子，你不是不知道，他去武當不可能出手幫忙?！?

“區區一個乳臭未干的趙凝神，就想要單挑整座武當山，你也太看不起武當了吧??？”

“你到底是怎么想的？”

趙丹霞低著頭，渾身顫栗，解釋道：“孩兒給趙凝神留了底牌，關鍵時刻可以請初代祖師爺臨凡。”

老天師趙希翼聞言，當即陷入了沉默。

很顯然，連這位天師府輩分最高的老天師，也想不明白；

為什么有了初代祖師爺幫忙，還會輸？

沉默許久后，趙希翼緊皺的眉頭稍微舒展幾分，眼眸中濃郁如烈火的怒意也有所消散。

這才看向跪在地上，額頭磕出鮮血的龍虎山掌教趙丹霞，開口道：“起來吧?！?

“發生這種事，也怪不得你。”

“到底是什么人在背后針對我們龍虎山？”

“不惜耗費精氣本源，也要徹底毀掉數百年積攢下來的氣運?！?

“什么仇？什么怨？”

就在這時，有龍虎山道童手里拿著一枚小竹筒，匆匆趕來。

道童目光快速在兩位天師身上掃過，尤其是看向掌教這般狼狽模樣時，眼眸中更是迷惑。

但這些小心思也僅僅是一閃而過，先是向兩位天師大真人作揖行禮。

而后遞上小竹筒，向趙丹霞稟報：“啟稟掌教，趙凝神趙師叔飛鴿傳書，請掌教過目?！?

趙丹霞此時心中大亂，早已沒了以往的神仙風采，一把抓過小竹筒，取出里面紙條，快速瀏覽。

字條上沾染了不少干涸血跡，每一個字都寫得歪歪扭扭，不似趙凝神的字跡。

掌教趙丹霞皺起眉頭，將手中字條看了一遍又一遍。

沉默許久后，才顫聲道：“真···真武大帝，武當山有人請下了真武大帝，這才導致趙凝神不敵?！?

“嗯？”

骨骼清瘦的趙希翼眉頭皺在一起，匪夷所思道：“怎么會？武當山何人能請下真武法相？”

“難道是那武當洪洗象？”

趙丹霞重重搖頭，解釋道：“不是洪洗象，凝神在信中說，武當道祖另有其人，并不是武當山那群老家伙?！?

“而那位道祖，是能夠請真武大帝臨凡的存在?！?

“武當掌教在有意為此人隱瞞身份，此人一定有大問題。”

“不然武當山絕不可能如此小心謹慎！”

趙希翼聽著長子的解讀，點點頭，繼續問道：“那趙凝神和你叔叔呢？”

展開紙條的趙希翼嘴角抽搐，心有余悸道：“凝神被斬斷右臂，一時半會兒無法返回龍虎山?！?

“信上說，叔叔應該還留在武當山?！?

“凝神表示，叔叔當時并未參與打斗，言語中頗有微詞?！?

趙希翼冷哼一聲，沉吟道：“出手了又能怎樣？”

“武當能請真武大帝下凡，別說是一個趙希摶，便是十個趙希摶也是送?！?

掌教趙丹霞此刻差不多穩定了心神，畢竟能執掌龍虎山，哪怕是面臨滅頂之災，也能盡快調整過來。

但請趙希翼出山是必須的！

原本憑借龍虎山數百年積累下來的氣運，基本上能夠做到百年必有一位正道飛升的神仙人物。

這可是無數宗門可望而不可及的壯舉，也是龍虎山數百年來能穩住道教祖庭的根源。

可數百年積攢的氣運消散一空，接下來龍虎山的處境將會特別艱難。

往后數十年，乃至上百年都龍虎山都難有新人出頭。

氣運不再，命數已定。

掌教趙丹霞看向骨骼清瘦的老天師，請示道：“接下來咱們應該怎么辦？”

趙希翼沉默許久，目光望向一江之隔的徽山。

那里是軒轅世家所在···

“飛鴿傳書趙丹坪，讓他速速返回天師府，一同商議此事！”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