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青陽皺起眉頭，雙眸死死盯著前方，已經做好了戰斗準備。

身后的南宮仆射也感受到了這股強大威壓，雙手拄著繡冬刀，緩緩站起，但由于精力耗盡，也僅限于此。

在兩人的注視中，一位鶴發童顏的老者緩緩走近。

不等兩人言語，老人笑瞇瞇開口道：“大楚太子殿下，你現在的境界，真是出乎老夫的意料啊！”

身后拄刀的南宮仆射神情一滯，不可置信地看著年輕師尊的背影。

大楚！？

太子殿下！？

這便是他的真實身份嗎？

難怪他有如此天資···

面對一位陸地神仙，姜青陽幾乎沒有還手的余地，此時被一語道破身份，更是心跳加速。

眼前老者不知是敵是友，但以這種方式出現在自己面前，難免有些來者不善。

姜青陽不敢放松警惕，語氣盡量保持平靜道：“不知老前輩來者何意？你我可曾相識？”

在自己的記憶中，姜青陽并沒有找到關于老人的痕跡。

要么是眼前這位陸地神仙易容，要么便是從未見過此人。

可既然沒見過，他為何認得自己？

鶴發童顏的老人沒有理會年輕人的小心思，右手打理鬢須，緩緩道：“老夫善棋、善書、善算！”

“乃是初代儒圣張扶搖的小弟子，曾經也是太陰學宮最得意的門生。”

“老夫曾以天下為棋盤，九國做棋子，憑借一張三寸不爛之舌，挑動九國戰火。”

老人說到此處，站在年輕師尊身后的南宮仆射，臉色煞白，如同遭遇瘟神。

這位胭脂榜榜首的大美人，顯然已經猜到了老者的身份。

姜青陽面不改色，盯著老人，一字一句道：“善棋、善書、善算，呵！”

“春秋之中最風流的人物，當屬春秋十三甲。”

“棋甲、書甲、算甲！老前輩一人便可獨占三甲。”

“如果晚輩沒有猜錯，老人便是黃三甲吧？”

鶴發童顏的老人笑著揮手道：“這名字晦氣，還是少提的好。”

繼而話鋒一轉，正色道：“你很聰明，悟性算是老夫生平所見之人中，名列前三者。”

“不過要想復國，光靠聰明沒用。”

老人說完，似乎覺得有些不太妥當，當即又補充道：“或者說只有聰明，還遠遠不夠。”

“必須要有能人相輔，方能成功。”

“而老夫今日來找你，便是為了此事。”

“老夫可以幫你復國，而且能夠保證一定成功。”

姜青陽有些意味深長地看著眼前的老人，好奇道：“老前輩怎么就一口咬定，晚輩非要復國不可呢？”

“不敢隱瞞老前輩，晚輩只是想好好生活，從未想過復國。”

“讓老前輩失望了。”

似乎老人早已料到會聽到這個結果，嘴角勾起，笑道：“若是普通人說出這句話，自然沒問題。”

“可唯獨你不行。”

姜青陽反唇相譏，“哦？”

既然知曉了老人的來意，也就不怕老人動手。

要殺人不用等到現在。

鶴發童顏的老人并未因為年輕人的失禮而惱怒，反而耐心解釋道：“因為你的身份決定了一切。”

“現在因果纏身，命數已定，這些東西都由不得你。”

老人豎起兩根手指，瞇眼道：“擺在你面前的就只有兩條路，要么死在朝廷手里，要么逐鹿天下，成為天下共主！”

“若是你選擇后者，老夫可以幫你！”

姜青陽聳聳肩，開口道：“我從小便知道一個道理，這天下沒有白吃的午餐，如果有，那一定是陷阱。”

“所以我選擇第三條路，走自己的路！”

境界高深莫測的老人嗤笑一聲，告誡道：“你還是太年輕，不知道命數和因果為何物。”

“區區凡夫俗子，怎可與天斗？”

“天？”

姜青陽抬起頭，望向九天之上，沒有言語，但臉上卻表露出了毫不掩飾的不屑！

鶴發童顏的老人罕見對年輕人的表現露出欣賞，好奇道：“普天之下，王侯將相，哪怕是販夫走卒，做夢都想當皇帝，為啥你卻不想？”

姜青陽回眸，侃侃而談道：“如今天下安定，百姓安康，普通人能夠過上幸福日子，何必為了一己私欲，惹的天下大亂？”

“普通人？”

老人譏笑一聲，嘲諷道：“一群螻蟻罷了，你也會在意這些人的死活？”

“螻蟻？”

姜青陽反問道：“我只知道天下之治亂，不在一姓之興亡，而在萬民之憂樂。”

“你口中的螻蟻，才是這個天下真正的主人。”

眼前的老人似乎有些惱意，皺眉道：“好好好！你比大楚那位皇帝還會講大道理。”

“可你要知道，不論你如何想，這些都是你的命數。”

“由不得你！”

姜青陽皺眉，嘴角勾起，露出一抹乖戾道：“我不信命！”

“我命由我不由天！”

老人惱意散去，似乎被眼前的年輕人給氣笑了，開口道：“不信命？”

“那我問你，不信命，堂堂大楚怎么說亡國就亡國了？”

“皇帝英明，過不在皇帝；文武忠心，過不在臣子；百姓勤苦，過不在百姓。”

“可最后還是被人屠徐驍的北涼鐵騎踏破了國都，亡了國！”

“你說這是為什么？”

“這就是命！”

姜青陽沉默不語，不在同老人討論這個話題。

許久后，見老人耐心十足，沒有走的意思，直接開口道：“老前輩，晚輩沒有那么多宏遠抱負，唯一的心愿就是想好好活著，僅此而已。”

“如果老前輩要動手殺人，那可以開始了。”

“如果不動手，那老前輩現在就可以離開！”

姜青陽話音落下，周身的神經頓時緊繃，他必須全神貫注，不然很有可能在一位陸地神仙面前，連真武法相也無法施展。

直接被秒殺！

身后拄刀而立的南宮仆射同樣臉色煞白，寒毛倒豎，周身戰意凜然。

和一位陸地神仙剛正面，和找死有什么區別？

但眼下已經沒得選了···

老人似乎沒看見眼前兩人劍拔弩張的狀態，揮揮手，淡然道：“剛才說那些人都是螻蟻，忘了還有一句。”

“你在老夫面前，也是個螻蟻！”

姜青陽微微皺眉，他討厭這個稱謂！

什么是螻蟻？可以隨意碾死的存在。

沉默片刻后，姜青陽眉頭舒展，繼續問道：“既然是螻蟻，那你為何要扶持螻蟻做皇帝？”

白發老人聳聳肩，灑然道：“記得和你說過，老夫喜歡下棋。”

“而你，恰好是一枚不錯的棋子。”

“僅此而已。”

姜青陽本能的保持戒備，但沒有繼續言語。

這位陸地神仙似乎有些倦了，抬手拍了拍上衣的塵埃，淡淡道：“若是有一天走投無路了，可以來靖安王府找老夫。”

“記住！老夫名叫黃龍士，以天下為棋盤，列國做棋子的黃龍士。”

“能成為老夫的棋子，你應該感到榮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