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步一步挪到了隊長的身后,發現隊長這邊已經結束了戰斗,南丁又開始更換手中輕機槍的彈匣,這讓我不禁暗自腹誹了一下南丁的換彈頻率,南丁背包里的彈藥雖然充足,但完全不夠他這么造的,就在我想到這個問題的同時明顯隊長也想到了,只聽隊長低聲對南丁說了句【FOX 6,一會兒還會有戰斗,一旦一會兒我們出現劣勢,還需要你的輕機槍為掩護,所以你的彈藥省著用。】南丁一邊填裝著子彈一邊點了個頭,隊長見南丁點頭了,也就不好多說什么。
既然戰斗已經結束了,我就想著趕緊給自己包扎,于是把背包扔到地上開始掏里面的繃帶,背包里面的東西被我放的有些雜亂,我左掏右掏的終于拿出了繃帶,此刻耳機中突然傳來指揮部FOX小隊總指揮的聲音:【這是指揮部,FOX小隊注意!這是指揮部,FOX小隊注意!】
我愣了一下,這是我第一次經歷指揮部向小隊成員全頻開麥的情況,【根據熱成像探測,對面聚攏了近百人的小隊在朝著你們的方向過去,大概二十分鐘會和你們相遇!我們已經通知山腰處的JULIET小隊朝你們所在地全速前進,包括山下的INDIA小隊也已經在支援你們的路上。按照現在的情況,你們會優先面對敵人的攻勢,請你們一定要保護好自己!并且建立有效的防守!】
果不其然,總指揮能全頻,必然是因為形勢突然變得嚴峻!
【這次讓你們善后本身就是對你們的考驗,戰士們,雖然情況發生了轉變,但是對你們的考驗是不變的。ALPHA小隊和BRAVO小隊已經整裝待發,雖然是考驗,但是你們對于我們都是珍貴的,不能有任何的閃失。需要救援,一定要第一時間匯報,我會立刻派出援兵增援你們!士兵們,祝好運!完畢。】耳機中再次傳來總指揮的聲音,明確了這次出兵的意義所在。
一開始耳機傳出指揮部的聲音時,我停下了手里的動作聚精會神的聽著,之后聽到還有二十分鐘就要面對一股人數不少的敵軍,我立刻脫下上衣外套,打開繃帶,加快速度的進行包扎。
隊長見到我開始脫掉外衣,上前問我什么情況,我大概說了一下右側大臂中槍,打算進行簡單的包扎。在說完后我突然發現沒有拿止血粉,于是我把外套扔到地上開始悶頭翻找止血粉,翻找的過程中余光瞟到隊長已經迅速地從他的背包里掏出了止血粉,這讓我突然意識到,規整背包還是很重要的。
南丁默契地繞到隊長身后打開手電筒照明,隊長拿過我手中的繃帶,和止血粉一起放到地上,兩只手輕輕握著我的大臂,右手逐漸試探我中槍的位置,最后確定是在我右大臂的中心偏后,我明顯感覺到子彈就像一塊石頭硌在肉里,有種想要摳出來的沖動。這種感覺讓我分析可能子彈卡在了我的肌肉縫隙之中,隊長再三確認著,然后利索地從腰間拔出匕首,順著手電的燈光變換著手里的姿勢去挑我肉里的子彈。
冰涼的刀子進入我手臂傷口的一瞬間,我已經不知道該怎么形容那種疼痛,我的腦袋短暫性被空白籠罩,冷汗像想要逃離我身體般瘋狂的往外涌,我已經很努力的咬著牙齒,但還是嘶吼出聲,全身已經開始出現癱軟的狀態。
這種突然性失神讓我變得飄忽,同時開始懷疑人生,我就必須要當這個兵?!我就必須在這個破地方受罪?!
仿佛過了一個世紀一般,我喪失了時間概念,失去了對周邊的感知,恍惚間我仿佛回到了中國,站在了熟悉的土地上。
我狠狠地咬著牙,生怕咬不碎似的發著力,想要握緊拳頭,卻感覺失去了那股力量。也就是一開始隊長刀子扎進肉里的時候我低頭看著,之后刀子不停在傷口處滑動著,那股痛讓我不敢再繼續盯著,而是轉過頭,全身心抑制著身體的抽搐。
不知道過了多久,隊長突然說了一聲可以了,聽到隊長的話,我轉回頭望向傷口,我以為隊長的意思是子彈已經拔出來了,但是沒想到,不光子彈摳出來了,連繃帶也已經被隊長纏好了。
我全身虛脫了一般,愣神之后想要起身,緩慢地彎曲著膝蓋,打算用左手撐起自己,隊長見狀立刻放下了手里正在收拾的背包,打算扶我起來。我能想象自己的搞笑,使出吃奶的力氣蹬了兩下腿,最后像失重了一樣跌了個屁股墩兒。
隊長二話不說的把我放下,然后又翻找著背包,從里面掏出一根針,直接對著我的腿部扎了下去,嗯?這酸爽……隊長扎針的穩準狠沒給我任何心理準備,但疼痛基本都被手臂占據,所以這一針下去,我覺得就跟撓癢癢一樣。
隊長沒有繼續等我恢復,而是加速收拾自己背包然后背上,他起身的瞬間開始通過無線電布置著接下來的應對策略,【這是FOX 1。一會兒我們將要面對大規模接觸戰,對方人數上多于我們,而且我們也不清楚對方武器配置,所以從現在開始我們要從明處轉入暗處!FOX 4和FOX 5,你們兩個在高處進行暗殺,優先射殺帶有重武器的敵人!】隊長話音剛落,耳機里就傳來普倫和科特的收到。
【FOX 6,你跟我回到溪流那邊,我們在那邊選擇埋伏點。FOX 3,你過來看著點兒FOX 2,一會兒你們跟狙擊組把敵人都放過去,不要有任何的阻擊,等到我們那邊槍響,你們立刻從后面幫我們分擔火力,我們前后夾擊!完畢。】聽到隊長的話,我勉勉強強的打開無線電回復了一聲收到,之后蒂米奇他們也陸續回復著收到。
我還是癱坐在地上,靜待著蒂米奇來找我,我感覺我的全身正在逐漸的恢復著力量。我大概掃了一眼腕表,現在已經是晚上10點57分,也就是說我們已經快要在樹林里呆了3個小時,這期間還經歷了一段接近死亡的過程,讓我不由得唏噓了一聲。
蒂米奇很快就從山坡上方滑了下來,看到我坐在地上沒有力氣的樣子,一臉茫然又關切的看著我和隊長,隊長說了一聲【交給你了。】然后就跟南丁往溪流那邊跑去。
我在他們往后跑的時候,開始嘗試起身,蒂米奇見我的樣子立刻上前扶住了我,好消息是我恢復了力氣可以直立起來了,壞消息是這好像是我全部的力氣,我站起來之后還是有些癱軟,需要稍微靠在蒂米奇的身上作為一個支撐點,而且挪動步伐的頻率無法像正常人那般。
而現在,距離敵人到達差不多還有十五分鐘的時間!時間緊迫,留給我的時間已經不多了!我強撐著身體的松軟,提著一口氣推著蒂米奇讓他先去找個地方藏起來,我自己再按照現在的地勢把控藏身的地方。
蒂米奇感受到我的推力,應該也是明白我的想法,跟我說道,【FOX 2,你現在能做的就是趕緊恢復體力,這樣,我帶你到斜下坡的粗樹上面,你到那邊藏身,然后我先去跟FOX 4他們集合。】憑借著我現在的狀況,蒂米奇一走,留下我根本就是等死。有一說一,我確實不想死,于是利落的點頭答應,至少先讓我們擺脫現在的囧境才是最重要的。
蒂米奇拖著我往身前斜下坡的邊緣走去,我一步一步挪動的時候能感受到兩條腿猶如鉛球一般的沉重,心臟也因為這幾步路有加速的跳動,但因為有蒂米奇這個外力的幫助,我們的速度也是不慢。
到了斜坡的邊緣,我立刻彎下腰開始喘粗氣,喘了兩口氣后看到身前懸掛的步槍突然意識到我的背包還在原地!這讓我如驚醒一般往后看去,卻發現包已經不見了,我心里瞬間咯噔了一下,但還沒有做出下一步反應,蒂米奇就已經補了一句,【你的包在我這里。】
我轉頭朝著蒂米奇看去,確實看到他身后背著兩套背包,狠狠地吐了口氣。
現在沒有時間再給我浪費了,于是我對著蒂米奇說道【你先去找FOX 4,背包你幫我拿著吧,我身上的彈藥足夠我一會兒用的了。一會兒上樹,我靠我自己也沒問題,不用擔心我,再耽誤下去我們兩個都會延誤隊長的計劃!】
軍人天生就以聽令為主,我不得已搬出隊長的命令讓蒂米奇先走。
我對我現在的樣子有個大致的概念,我不知道什么時候力量才會恢復,如果是敵人到達這里之前恢復,于我來說是最好的,如果不是的話,害,也挺好的,軍人死于沙場是最體面的,我心中已經做好了赴死的準備,現在什么情況我都知道,我是肯定沒有辦法自己上樹的。
我認定了我會死在這里,那我就不想再耽誤蒂米奇,這是我最后的一點良知。
【好,你敢給我死掉的!】蒂米奇沉默了沒多久,我相信他也知道現在不是耽誤時間的時候,貽誤了戰機導致戰場發生了變化,這是作為一個士兵的重罪!于是蒂米奇惡狠狠地朝我說著,狠狠地摟住我,胳膊用力地抖了一下,然后背著我的背包果決的離開,朝著后方上坡奔去。
一種無聲的告別,我看著蒂米奇遠去的背影,突然一股悲意上涌,大概是我內心萬千的悲壯感動了自己,淚水瞬間涌入眼眶,模糊了視線。
我怕蒂米奇回頭看到,于是我借著擦汗的動作抹了一把眼淚,咬牙強忍著想要嚎啕大哭的沖動,把視線轉移到將會出現敵人的方向,土路的盡頭依然是森暗。
蒂米奇已經徹底消失在我的視線里。
【唉。】我嘆了一口氣,著實有些想要放棄了,想感慨下這窮途末路。
身體逐漸開始發燙,是要發燒的征兆,可給我的感覺更像是體內燃起的一股本能,想要存活的本能,讓我不放棄!為了活命拼一把!
對于現在的我來說,或許從地上站起來會比較困難,但是躺倒在地上卻要容易的多。
我打算下陡坡,按照原定的計劃爬樹,于是我開始下沉地蹲著身子,跟地面縮短距離,目測一個屁蹲兒下去不會太疼,便直接朝左邊倒了下去,左手作為支撐,右手雖然使不上力,但也是幫忙扶著身前的步槍。
成功坐在了斜坡的邊緣,我伸開兩條腿,越過邊緣扎在斜坡的植被上,沒有背包的重量,讓我上半身活動起來也不吃力,我依舊是通過左胳膊作為支撐,讓身體保持坐直的姿勢,然后兩腿彎曲發力,片刻不容耽誤的朝著坡下滑去。
真他娘的硌屁股,植被沒有阻力的讓我向下方的粗樹滑去,可是大小不一的石頭讓我起起伏伏,咱就說雖然屁股是肉墊子,但怎么說也是肉啊,我感覺我屁股的疼痛感快要趕上我的手臂了。
我一邊向下滑去,一般感受著屁股的疼痛,一邊觀察著頭頂哪棵樹的樹枝更為茂密,擇優而選,至少要選一個不會被探查到的地方。
滑到了一棵粗樹下,我感覺我的力量突然性的恢復了起來。剛才在邊緣往下滑的時候還是癱軟狀態,現在已經可以不需要任何外力就能直接站起來,這讓我重燃了活下去的信心,既然力量已經開始恢復了,那么爬樹肯定可以試一試了!
我掏出腰間的匕首,面前這棵粗樹的左側正好有棵低矮還略微歪斜的粗樹可以用來墊腳,二話不說,我繞到低矮歪斜的粗樹旁用左腳先踩上了上去,踩上去的感覺有些滑溜,讓我一時間沒辦法再抬右腳。我稍微調整了一下自己的身體,用鞋底不斷碾著腳下樹皮表層的青苔,我想著等這些青苔被我劃走后應該就會粗糙,這樣就能借著這棵歪斜樹為過渡點跳到一開始的粗樹上。
大概過了幾十秒,我完成了第一步,等右腳跟著一起踩在樹上后,果然沒再有打滑。我縱身一躍,立刻右手環抱著那棵粗樹,左手握著匕首使勁地插進了樹干中。
好家伙,右手環抱的時候傷口被震了一下,立刻傳來鉆心的痛,左手的匕首也小瞧了這棵粗樹樹干的堅硬度,匕首只是小尖角扎了進去,我感覺就像戳在一層很厚的硬鐵皮上。
接連的失誤讓我開始往下出溜,但是意識到我只有這一次嘗試機會,我立刻右手使勁,也顧不得傷口的疼痛,左手繼續戳著樹干,兩只腳也是倉促地往上使勁兒地蹬著樹干。還真別說,人在絕境中的潛能是無窮的,我以為我還是會失敗,沒想到就這么手忙腳亂的上樹了。
上了粗樹后,我也顧不上查看傷口是不是被震開,或者被震開的程度,而是快速打量著現在的位置和剛才土路之間的遮擋度,發現沒有想象的那么好,于是開始盤算著往其他的粗樹轉換。
從剛才開始,我就感覺到我體內的力量就像開了加速鍵一樣恢復著,想想應該是那根強效針起了作用。于是我拼著力氣開始往后邊一棵粗樹上跳躍,還好兩棵樹距離比較近,我在樹枝上不斷地挪動,找到一個適合跳躍的點,又是縱身一躍,跟大馬猴一樣到了后面的粗樹。
這個時候我再次觀察著地形,發現我已經蹦到了斜坡的中央地帶,可以清楚地看到再往下的一條小土路,比剛才那條土路要窄的多。
我身邊的樹葉只夠遮住我來的那條小土坡方向的視線,而我卻暴露在了身后不遠處那條窄路的視線中,不過因為樹的高度,我相信只要不是抬頭仔細打量,應該也是看不到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