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舒公子?
晏紫姹隱約間聽到了這一聲輕喚,回頭看時,卻又未見那道紫影,此時屏風后面早已沒了人。而堂下又是一片嘩然叫聲,那些人哪里聽得明白她的一番介紹到底是什么意思,只是有的女人一聽到“青、春、不、老”這四個字后便來了精神,其中一個身著勁裝看上去十分凈爽的美貌少女舉起手來,高聲叫道:“請問你這衣服能賣嗎?還有你這衣服怎么穿?”
“小惜,別胡鬧——”一個非常有磁性的男人聲音從那女孩身后傳來,那是一個坐在高臺茶幾旁只一心品著茶的男子,頭上罩有風帽,但衣飾之華麗足顯其高貴,與那些商人們不同,他一舉一動中透露出來的是一種無財氣卻能泰然壓頂的淵亭岳峙之氣勢,那是一種王孫貴族才會有的尊貴氣質。
“唉呀,哥哥,我就想要嘛,小惜沒見過那么好玩的東西,還能使人青春不老,哥哥,你就幫我買下了嘛,好不好?”小女孩鉆在那男人懷里不停的撒嬌,那男人只淡然道了一句:“那是騙人的——”
“騙人的?”小女孩驚叫出聲,大堂里瞬間又是一靜。晏紫姹看勢不妙,連忙穩住心神,放下手中的“胸罩”,擺出一幅高傲的姿態,道:“不好意思,小妹妹,我這衣服可是限量版的,普天之下,就做了這么一件哦,這個,我要自己留著穿,所以,是不賣的。”
“那你自己再做一件,把這件賣給我,你想要多少銀子,我都給你!”小女孩眼中的興趣更濃,急道。
“倒不是銀子多少的問題,而是,這東西真的只有一件,我不賣的……”果然是物以稀為貴,只要廣告打得好,廢品爛貨也成寶,晏紫姹看了看這個被她試驗而制的一件胸衣,自己都忍不住皺眉頭,畢竟她前世不是裁縫或服裝設計師,雖說也偶有小發明,但與衣物之類的不沾邊,勉為其難的做了這么一件,經過一宣傳,沒想到竟也成了寶。
“不行,我就是要定你手中的這個寶貝了,你不賣也得賣——”那小女孩還十分的野蠻,一拍桌子,整個人都跳到了桌子上,高高在上的指著她命令。
不錯。就是命令。
看來這小丫頭的身份不凡,更不凡的或許是她身旁的那個男人。晏紫姹的目光落在那頭罩風帽的華服男子身上時,停頓了一下,笑道:“小妹妹,我看你買還是不買,還得你身邊的這個男人作主,這樣吧!如果你身邊的這個男人說要,那我就送你了——”
“啊?真的?”小女孩天真無邪的眸子里露出歡喜無比的光芒,她連忙拉了拉那男子的衣袖,求道:“哥哥,哥哥,你就答應了吧!好嗎?小惜真的很喜歡這玩藝兒,喜歡這位姐姐——”
晏紫姹笑得嫵媚嬌嬈,本以為這男人會不予理睬,一走了之,沒想到卻聽到他突道一聲:“好——”腳步猝然定住,正準備轉身離開舞臺的晏紫姹心下一驚,緩緩側過身體,不可置信的看向那個已經站起來的男人,又聽得他道了一聲:“我愿意出一萬兩買下你手中的東西,甚至買下——你!”
“一萬兩,一萬兩……”堂中驚噓出聲,只聽有人驚嘆,但無人敢站出來。
小女孩拍手叫好:“哥哥真棒,對,就要把那位姐姐也買下來,買下來后,小惜要她做好多好多的寶貝衣服出來,讓我們家每一個人都青春不老。”
還能有如此天真的小女孩,晏紫姹算是自己把自己給雷到了。
“公子,你買我作什么?難不成,你也看上我了?”
“不錯,我就是看上你了——”出乎意料的答案,那華衣男子將一紙銀票往桌上一壓,問道,“這里的老板是誰?我要這個女人,還請出來——談談這筆買賣!”
晏紫姹不著聲,大約過了片刻,她感覺到屏風后面有人走動,但是大堂門口卻傳來一聲高呼:“這個女人不能賣,她可是我的東西——”
東西?聽得這一聲,晏紫姹自然是非常不悅,但見大堂門口,一襲白衣惹眼,卻是子宇抱著雙臂很是“耍酷”的站在眾人眼前。
而當他一出現,那個叫小惜的小女孩又歡喜的尖叫了起來:“哥哥、哥哥快看,這不是我們那天看見的漂亮小哥哥嗎?叫什么白雪公子的……”
“白雪公子——”
“白雪公子!”
大堂之人又齊刷刷的回頭,這無疑又是晏紫姹的功勞,子宇的名聲果然已被打響,現在關口鎮恐怕無人不知曉“白雪公子”的名號。
“哥哥,這位漂亮小哥哥,小惜也要了,幫我買下他——”削尖蔥白的手指直直的指向子宇,小女孩的臉上滿是無邪之氣,尤其眉心一點紅痣甚是嬌艷剔透,好似閃爍著燦然星光。
聽得這一聲稚嫩的叫喚,子宇很是驚悚的側目看了那小女孩一眼,又將目光轉向晏紫姹,微微皺了皺眉頭,瞪著本來已經夠大的雙目,雖然沒有說話,但那眼神明顯的是在責怪:這都是你干的好事!
“呵呵呵。”晏紫姹掩口笑了起來,對那小女孩道,“這位漂亮小哥哥,也是我的東西,他可是件活寶,如果你們喜歡,我就將他賣了,要不這么著,一萬兩不多不少,我收了,你們帶他走,怎么樣?”
“你——”子宇皺著眉頭看著她,卻還是一個字都說不出來。小女孩兒還在一個勁兒的拍手叫好,往桌子下面一跳,以飛一般的速度急奔到子宇面前,牽起他的手道,“好嘍,漂亮小哥哥以后就是我小惜的了,快跟我走吧!小惜會很好很好的待你的——”
如果是別人敢對他說這樣的話,他肯定會一巴掌扇得他死去活來,但是,這個天真可愛的小女孩叫他如何下得了手,果然,他的心腸還不是夠狠,所以,也只得由著這個小女孩牽著一步一步移至大堂。
而當晏紫姹走到那華服男子桌旁,想要拾起那一張萬兩銀票時,一支玉簫突然抵至了她的咽喉。順著玉簫側目望去,她看到了風帽之中勉強可見的半張臉,“你是誰?我與你無怨無仇,你想要干什么?”
“聽說這莘莘子歸堂的姑娘都各懷絕技,今天也可算是讓我大開了眼界,而你的表演是最出彩的!”
男子一番贊揚,晏紫姹笑道:“多謝公子夸獎,不過,這與公子拿玉簫要脅我又有何干系?”
“那位少年我要,你,我也要定了,叫你們老板出來跟我談價。”
“呵呵呵,原來公子你男女通吃呀!”見到他神色有變,她又道,“不過,我沒有老板哦,如果你真要找老板的話,我就是自己的老板,你想買我?可我不賣自己。”
晏紫姹的話音一落,她的一只手已暗中探至了華服男子的后背,沒有想到,這個男人反應極快,神出鬼沒間,他的玉簫再次一轉,竟是將她整個人都帶到了他面前。玉簫壓住了喉嚨幾乎令她喘不過氣來,而她此時又是背對著他,無法作出下一步的暗算,只好靜待著,看他到底想干什么?
“放開我師姐——”子宇剛想要出招,卻聽得另一個聲音從舞臺的一側傳了過來:“你若真想跟我談這樁生意,就先放了她!”
“你,終于出來了!”
誰?在她身后男子沉鈍的余音之后,她聽到了一陣熟悉的腳步聲,的確,就是連腳步聲,她也已銘記于心。雖然她現在不敢側目尋望,但她十分肯定,這個來人一定就是——公子離舒!
“離舒公子?”
“離舒公子!”
果然。晏紫姹心滿意足的一笑,沒有想到他會在關鍵時刻出來救她。
玉簫一松,她的人在身后男子的一股蠻力帶動下,急旋了一圈,方才站穩腳步。
面罩白玉面具的紫衣男子手搖折扇,從大堂正中向他們走來,唇角含著一抹微笑,如見故人,卻又佯裝不熟,道:“不知閣下想買這個女人做什么?也可讓我判斷一下,她到底值多少價錢?”
“離舒公子,我想你應該也與我一樣,看出了這個女人的端倪,她值多少價錢,你心中比我更清楚。”
華服男子與他同時坐下,隔了一桌,兩人竟是如同知己一般暢飲談判了起來。
真是奇怪的兩個人,看上去,似敵人般爭鋒相對,卻又似朋友般把酒暢歡。
“龍……”公子離舒剛想直呼出華服男子的名字,卻在那男子的眼神示意下,頓住了口,轉而接著道,“龍兄難道也喜歡如此狐媚的女子,不過可惜,她已是我的女人,恐怕已沒有資格再去事奉尊駕。”
聽得這一句,晏紫姹心中不禁有些暗喜,有些癡傻的看著那一張戴著半張白玉面具的臉。
“哦?她也成了你的女人,據我所知,她來這關口鎮好像沒有幾日,怎么,你下手這么快……”
諷刺,赤裸裸的諷刺!但公子離舒卻還能笑得出來,并十分謙遜道:“過獎,過獎。”
一陣談笑之后,氣氛陡地一沉,華服男子道:“公子離舒,倘若我一定要這個女人呢,你會怎么辦?”
折扇定在半空,被半張面具遮住的臉雖看不出什么表情,但他唇角的笑容卻已經凝住,停頓了片刻,他突地又將折扇騰空打開,一縷輕煙飄出,正好被晏紫姹吸進了鼻中,有淡淡的麻酥感令她雙腿一軟,神志越來越恍惚,她竟無力的暈倒了下去,耳畔傳來的卻是公子離舒冷酷并顯陰邪的聲音道:“那就殺了她,我寧可誰也得不到——”
“師姐——”只聽得子宇一聲叫喚之后,她便再也聽不到任何聲音了。
“公子離舒,你夠狠!”姓龍的華服男子駭然的看到晏紫姹倒在那一襲紫衣懷中后,拉了妹妹小惜的手,憤然離去。
而子宇正要沖過來時,卻被水屹寒攔住了去路。本是一出閑人雅客欣賞的鬧劇卻演變成了一場激烈的戰斗。在子宇與水屹寒交戰的過程中,公子離舒已抱著晏紫姹悄然離開了莘莘子歸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