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學時代,母親在老家,大哥高中住校,二哥和我跟著父親在縣城讀書、生活,周六回老家和母親相聚。我已漸漸不習慣和媽媽撒嬌,依賴也少,放了學自己讀書、做功課、洗衣服,倒是性格溫柔的父親陪伴我的時候多,耐心地給我講學習、講生活、講做人的各種道理,娓娓道來如春風細雨。其實那時候的母親并算不上“稱職”。
但是,在我成長期間,母親對我一直非常寵愛,放假回老家時,很少讓我干農活、做家務,任我看書寫字、自由發展,以致很多家務都是在我結婚生子之后才學會的。
母親給予我的愛,我始終銘記:一歲時全家在鄭州二七紀念塔下照了全家福,母親抱著我很溫柔;母親遭遇車禍在許昌醫院一年,我休學一年;母親躺在病床上還為我織毛衣,給我制訂學習計劃,監督我學習、讀書、練字、寫日記。我成年之后對文學的熱愛、做人的品質、做事的專心認真,都與母親那時的嚴格教導密不可分。母親病愈出院后,我到縣城上學,中途插班沒有教材,母親就找鄰居家男生借來上課用書,熬了好幾個夜晚,親手為我抄下完整的語文、數學書,讓我安心上學。經母親給我指點的作文每次都被老師當范文讀,當班主任孫老師了解到我的手抄本教材來歷,了解到我母親的經歷后,感動地說:“孩子,你有一位好媽媽!你的媽媽很了不起!”
小學畢業考試,母親特意提前給我做好了新的上衣和花裙子,買了新涼鞋讓我穿著去考試。中學期間不在母親身邊生活,有一次母親借來縣城開會學習之機,給我買了一條漂亮的紅紗巾放到我的枕邊。中招考試前夜我緊張得睡不著,母親摟著我睡了一個晚上,讓我的情緒得到了緩解,助我應考。
1999年4月,在我順利生下兒子后,守候了一下午正在打盹的母親突然接到了女婿報“母子平安”的電話,激動地說了一句異常清楚的話:“好了,我終于放心了!”
月子中,母親要求女婿背著她上到四樓我的家里,非要親眼看看我們母子,并帶來了一大兜的小孩棉衣,厚的、薄的都有。當這些衣服一件件被打開的時候,我的眼淚嘩地涌了出來!我的母親,她是怎樣用一雙顫抖變形的手一針針縫制成這些衣服?對她來說這絕不是一件小工程,這是何其艱難的工程,何其偉大的母愛!
我一直喜歡臺灣詩人余光中的《鄉愁》,最喜歡那一句:小時候,鄉愁是一枚小小的郵票,我在這頭,母親在那頭……
去年,我在合唱團學了一首《母親的微笑》,每每唱起,哽咽含淚,唱不下去:
當我獨自在這塵世行走,你的話語在我心頭,伴著我千山萬水漂流,在我困惑時你的微笑像拈花的那只手。
……
當我們相聚在彼岸的船頭,你對我笑,我對你笑,你給的思念,無悔的愛,原來一直是凝視我回家的深情眼眸。
一想到我的母親,我還在這頭,母親已在那頭,未及開口,已經淚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