牛哥今天情緒不算好，出了校門就一直低著頭走路，不管問他什么，回答都是很簡單的“嗯”字，走到超市的門口，他終于忍不住說：“媽媽，我跟你說一件事，但是你不要生氣，好嗎？”聲音里全部是忐忑不安，我安慰道：“沒事的，好像媽媽特別愛生氣似的，你說吧。”他嘆了一口氣，深呼吸，鼓足了勇氣說：“我語文只考了75分。”

而我卻習慣性地問一句：“那晨晨考了多少呢？”晨晨是牛哥的同學，也是發(fā)小。

牛哥聲音里就有了委屈，明顯不安了起來。“他考了90分。”他說，“我不是最差的，媽媽，比我考得差的多得很，還有幾個不及格呢……”

聽到他又拿比他差的作比較，我就真的生氣了，停下來用手戳了一下他的腦門，語氣就嚴厲了起來：“那你怎么不考90分呢？又粗心了吧，你就是這樣的，好的不學，你比那些差的好了就很滿意了嗎？運動員都像你這么想，還能進步嗎，還能有好成績嗎，還能為國爭光嗎？”我的目光和語氣里全是責怪了，我自己都感覺到了一股寒氣直噴到牛哥的眼睛里了，還把話題扯得這么遠。

小小的他，眼里就有了淚光，他才二年級，我至于這樣嗎？真奇怪，我面對自己的學生也不會說這樣話的，說的都是不能單純地看一個孩子的學習成績，要全面看待一個人等。

我就開始后悔了，給他買了一包薯片緩解一下緊張的氣氛，很真誠地對他說：“剛才是媽媽不好，沒有說清楚，其實你考成這樣挺正常的。”他剛剛平息下來的情緒又不對了，薯片哽噎在喉嚨那里道：“媽媽，你不要這么說！我害怕，我錯了，我改！”

唉，誤讀我的表情和心意了。

雖然后來我多次對他不算滿意的成績假裝不以為意，但是他變得敏感了，表情是：即使你不說我也明白，我就是不如別人，比如晨晨。

其實牛哥也是別人家“隔壁的小明”，懂事孝順，把一個眼神不好的老母親照顧得妥妥帖帖的，讓那些心煩自己的孩子像猴子一樣上躥下跳的母親們羨慕不已：“你們看看人家牛哥，把他媽媽牽得多好，你除了瘋跑還會什么呀！什么時候也能乖乖地挽著我好好走路呀！”牛哥那一刻是驕傲的，他乖巧地把腦袋貼在我的胳膊上。

“你看人家牛哥這么小就會下廚房煮面炒菜，你就知道吃，還挑三揀四的！哪天你要是能給我做頓飯吃，我睡著都要笑醒了！”牛哥的廚藝在夸贊聲中不斷進步。

“你看人家牛哥，多會寫作文，去一次海南，前后寫了五篇不一樣的作文。你呢，半天憋不出個屁來！”牛哥每次都把作文念給我聽，其中會不會有這個夸贊的原因？其實我作為母親的也愛這么夸他的，優(yōu)秀就要大聲說出來。

中考成績出來以后牛哥第一個打聽的就是晨晨的成績，他微微笑了一下下。高考成績出來以后他又問了晨晨的成績，他咧嘴笑了，他滿意地說：“媽，我考過了晨晨，哈哈哈！”

父母對孩子的肯定是很重要的，父母的否定也是一樣重要，孩子的自信和自卑有一部分難道不是來自父母的態(tài)度嗎？在唯分數(shù)論的今天，對他們的傷害就是這么簡單粗暴而有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