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婉宜，我怎就養了一個你這樣的閨女。”寧氏一巴掌將柳婉宜扇倒在地。

一旁的柳玄則坐在堂屋首座品著茶，靜靜看著他們娘倆鬧騰。

寧氏指著柳婉宜道，“你可知你與太子殿下之事如今民間傳的沸沸揚揚的。若是好的名聲便罷了，可……”寧氏有些說不出口，伸手摸了摸因為氣惱和擔憂而涌出來的眼淚，恨鐵不成鋼道，“你怎就能與太子殿下私下里幽會呢？”

柳婉宜捂著右臉道，“娘……我與太子殿下只是私下里見了一面，什么都沒做。”

寧氏又抹了抹眼淚，“你這番話別人可信？”

柳婉宜沒有說話了。

寧氏伸手拉住柳婉宜的手，“兒啊，名聲毀了你以后可怎么辦呀？那齊暖有沒有傷害到你啊？有沒有受傷？”

“娘，我沒有受傷，你放心好了。”

打了柳婉宜一巴掌，寧氏心疼死了，雖心中還有氣，可卻是萬萬下不去手再去懲罰柳婉宜了，她苦口婆心勸道，“婉宜，你就是娘的心頭肉，你若是有了個三長兩短，娘立即便能舍下這條老命陪你去，你為娘著想，也得保重自己聽到沒有？日后對自己不利的事千萬不能再做了。”

眼淚吧嗒吧嗒的從柳婉宜眼中掉下來，“娘，女兒知道了。”

柳玄從椅子上坐起身，用嫌棄的眼神瞟了一眼寧氏，“行了，多大點事，就知道鬧，婦人之見當真害人。”

寧氏上前一步，瞪著柳玄道，“老爺說這話是什么意思？方才我便想問你了，女兒出了這么大事，你可有問過一句？我看你的心是偏的厲害，滿心滿眼都是那對賤人母子……”，寧氏擼了擼袖子，指著柳玄的鼻子罵道，“我告訴你，你冷待我沒關系，你若敢冷待我女兒試試。”她伸手拽上柳玄的胡子，用力一拔，拔下一大撮來，“平日里我多忍讓你，可此事涉及到女兒，我便不能再忍讓你了。瞧你可有一個當爹的樣子。”

柳玄胡子被揪掉，疼的哎呦叫起來，“我不是不關心女兒，只是我與你這婦人想的不一樣罷了。”

柳慕從外面打聽完情況后，本想入堂屋與爹娘商量一件事情，見堂屋里硝煙彌漫，不加猶豫的，抬步便要走。

她在府中無人疼，無人愛，若遇到這種情況……只會是出氣筒罷了。

“站住。”身后傳來柳玄憤怒的聲音。

無奈之下柳慕只得踏步入了堂屋。

柳玄剛才胡子被揪，家主威嚴受損，本就惱著呢，此刻巴掌不問青紅皂白的朝柳慕扇了過來，“柳慕，家中發生了這么大事，你竟還有心思出門？你個不孝女，薄情冷漠，只知在外快活，我是真后悔生了你養了你啊。”

柳慕靜靜站在那里，沒有動，亦沒有辯解。

柳玄對上她一雙淡漠倔強的眼睛，不知為何，心中突然生了一絲怯意。

他心中突然冒出一個年頭，他的這個女兒不知不覺間便長成了一株堅韌頑強的勁草。

柳慕抓住柳玄的巴掌。

柳玄思緒被打散，見自己的手腕被柳慕抓住，只覺丟臉，吼叫道，“柳慕，你這個不孝女，老子管教女兒，你竟敢反抗。”

柳慕將他的手丟開，立即后退一步，臉上露出一抹笑，“我只是覺得，此事你沒有資格打我罷了。”

見不孝女柳慕忤逆丈夫，寧氏上前一步，也伸出巴掌狠狠朝她臉上扇去，“柳慕，你個不忠不孝的東西，竟敢忤逆父母？你真該死。”

少時，柳慕渴望父母關愛時，柳玄與寧氏說的這些難聽之語，如跗骨之蛆一般，狠狠趴在她的心臟處，她難過，壓抑甚至憤怒。

為什么要這樣對她？

那時她總覺得她的世界是黑暗的。

可如何她長大了，她不應渴望任何人的關愛，她有自己便夠了，她早已生出銅墻鐵臂，為她阻擋一切的傷害。

柳慕后退一步，讓寧氏的巴掌也落了空，可她因后退的太過，腳絆到門框，險些摔倒。

有一人從身后扶住了她，柳慕轉頭一看，竟是柳婉宜。

柳慕道了一聲謝，轉身便想離開，柳婉宜卻適時拉住了她的胳膊，“二妹，等一下。”

“等什么？”柳慕環顧堂屋四周，視線依次在柳玄與寧氏臉上劃過，“等他們再來打我羞辱我嗎？”

柳婉宜緩緩呼出一口氣，眼睛含淚望著柳玄與寧氏，“爹娘，你們真的太讓我失望了。”

寧氏心中最重要的東西便是柳婉宜，聽她這樣說，心都要碎了，連忙道，“乖女兒，娘心中都是你，處處為你打算，你怎就怪了娘。”

“這些年你們對二妹的所作所為，我都看在眼里，身為姐姐，我卻沒有任何作為”，她情緒有些失控，吼道，“該死的應該是我才對。”

“婉宜，不許說這么不吉利的話。”寧氏不滿道。

柳婉宜指著柳慕，“可你們方才便是這么詛咒妹妹的。這些年，你們身為父母，對妹妹冷漠疏離，這是你們的失職，任何事情不分青紅皂白的指責于她，這是你們的失察，這些年因為你們的偏心，妹妹自小便與我不親，這是你們的失仁。”柳婉宜情緒稍稍平復了些，小聲道，“我真為有你們這樣的父母而丟臉。”

柳慕手扶著門框，靜靜望著柳婉宜，這是她第一次與父母爭吵……是為了自己。

她不知道該如何形容這種感受……像是她精心澆灌的種子終于開出了花，恍惚間，有眼淚自眼眶劃過。

她沒有忍著，從前受了委屈想哭時，她會狠狠咬住牙，告訴自己，不能哭。

如今她卻沒有那個決心這樣去告誡自己。

柳婉宜一口氣說完這些話后，心里也后怕的厲害，身子不停哆嗦著，臉也漲紅了，她不想再聽見父母任何的話語了，便扯著柳慕的手道，“二妹，我們走吧。”

柳慕視線落在她顫抖的手上，接著她便看到有晶瑩的淚珠自柳婉宜眼中滑落，滴在自己的手背上。

“逞什么能？”

柳婉宜抬頭，目光堅定，“可我不后悔。”

柳慕好笑道，“只是后怕而已。”

柳婉宜眨了眨眼，“從前你一直保護我，是我這個做姐姐的沒用。”

“從今以后，都由我柳婉宜來保護柳慕，這是我對你的承諾。”茫茫天地間，仿佛都在回蕩著柳婉宜的這句話。

“好”。柳慕輕聲應好。人就是容易滿足而又容易放下往事的動物，這一刻，柳慕發現她對柳婉宜所有的恨意都消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