撒進廟里的路燈太過于微弱，師兄和李野打開了手機電筒。這七八平方的廟堂，頓時明亮了許多。

這個廟堂是土磚頭切成的，香案上面的供奉臺沒有神明的佛像或者排位，而是起滿了凌亂又破爛的蜘蛛網，墻壁是跌落的土渣，屋頂上是殘缺的黑瓦，陰冷的北風穿透過爛墻破壁，發出滲人的‘嗚嗚’聲。

這種破敗感和滲人的風聲，在這樣的夜里顯現的無比詭異。即使是唯物主義者，這番景象，估計也要雞皮四起了吧。

那2B班頭居然讓兒子來這里保安全，怎么想的呢！

我真是想笑，但是師兄突然向我做了噤聲的手勢，然后他和李野默契的關閉了手機電筒。

不一會，我聽見一陣窸窸窣窣的聲音從廟門口飄了進來，十來只鬼一下子擠滿這個原本就不大的廟堂。

早就知道不供神明的廟，住得都是鬼。現在它們的出現也是意料之中，我一點都不帶害怕的。

畢竟我已經斬殺過兩只惡鬼了，這十來只淺灰雙眸的鬼，我是真沒有放在眼里。

呵，是的，我膨脹了。

那鬼嘛，嗯，也感受到了我的膨脹。

“老大，你看那女娃子嘚瑟的樣子，是不是能看見我們？”

一個微胖的中年男鬼，帶著狐疑的眼神瞧著我。

“禿頭你想多了。他們大概是來躲雨的，只是眼神飄在這邊而已，要是真能看見我們，他們早就嚇尿了。”

那個老大是個上了年歲的老鬼，他滿臉皺子不以為然的回答。

“就是，就是······”

其他幾只鬼也附和老大的話，同時又向他們的老大身邊擠了擠。

這些鬼里有老有少，有男有女，他們衣服單薄，而且破爛，這么冷天，這是在抱團取暖。

“老大，要不我們把那兩個年輕小伙子嚇暈，把他們的衣服扒下來，給孩子們保一點暖？”那個叫禿頭的男鬼望著身邊冷得打顫的三個小鬼，又望著師兄和李野，搓了搓手手。

“禿頭啊，那兩小伙子衣服穿得那么少，一看就不是什么有錢人。要是嚇壞他們或者凍壞沒有錢治，我們不就是害了人嘛？我們以后回到地府可是要受刑的，將來還怎么投個好胎呢？”

鬼老大說著拉著三個鬼孩子走到墻角，擁在懷里，其他鬼都跟著去了墻角。

本來就不大的廟堂，他們硬是和我們保持了三米的距離。

這份善良，有目共睹。

“可是，老大，我們一直都不害人，在這個廟里都住了十幾年了，不但沒有遇上可以幫忙送我們去地府投胎的術士，前幾天還被兇鬼趕了出去，我們繼續做好鬼，有什么用啊？”

禿頭男鬼嘴上那樣抱怨，但是，身體還是很誠實的跟著鬼老大飄到了角落。

這次鬼老大面對禿頭男鬼的話，沒有搭腔，因為他也不知道該如何回答。

師兄輕笑了一聲，將他的背包給了我。

我師兄的背包可厲害了，別看這包外表小小，它可是乾坤袋改良版，里面卻像個虛空一般，可以容下無數東西呢。

香，蠟燭，紙錢，紙壽衣，這些日常收鬼的東西肯定都有的啊！

我秒懂師兄的意思，師兄是在給我積德的機會。

殺惡鬼是積德，幫助好鬼，行善也是積德。

我拿著包，直徑超鬼老大走去，我說：“我送你們去地府如何？”

他們聽見我說的話，頓時明白我能看見他們，那禿頭男鬼頓時倒吸了一口涼氣，快速往鬼老大身邊挪動了一下。

撞到后面瘦高個的女鬼，那女鬼一臉嫌棄的彈了禿頭鬼的腦袋，一濃密的頭發中分線歪道了眉毛的方向。

懂了，世上有不合適的名字，但是絕對沒有不形象的花名，它是真的禿頭！

呦呵，這禿頭男鬼剛剛還想著嚇暈我師兄他們，扒他們衣服呢，現在聽見我一個女的對他們說話，就立馬慫了？

呵，這禿頭男鬼，大大的身體，居然只有小小的膽。

還是鬼老大有膽量，他輕輕撥開懷里的小鬼，站在我面前，將其他鬼都擋在了年邁的身后。

鬼老大不卑不亢，“你們是術士？”

我搖了搖頭，老實回答：“我不是，那兩個小伙子是。但是我也能送你們去地府。”

這鬼老大，大概看著我們三都看見十來個鬼都這般鎮定，臉上有些動容，心里有些許相信我說的話。

我打開包，從里面拿出兩大把紙做的小衣服，那衣服只多不少。

點了香，蠟燭，將紙張小衣服，和紙錢一起燒了起來。別看那紙衣服小，但是鬼拿起來就會變大了。

火光一下子點亮了小小的廟堂，師兄和李野的影子黑乎乎的貼在地上，鬼老大見我身下無影子，又見我雙眼清明，他頓時臉色激動，抬手作揖對我恭恭敬敬地說：“原來是鬼神大人啊！小鬼見過鬼神大人！”

其他鬼見面面相視，腦袋瓜里好像都有很大疑問，但是它們老大如此，也只能跟著抬手作揖，對我恭恭敬敬地說：“小鬼見過鬼神大人！”

我得意一笑，內心膨脹如親臨現場的皇帝，我隨意搖搖手，“哎，別客氣，這些衣物蠟燭什么的也是都是燒給你們的，都別客氣。”

其他鬼聞著蠟燭香味，已經不淡定了，他們眼里都藏著不住渴望。但是又不敢擅自行動，只能眼巴巴的看著鬼老大等他點頭。

鬼老大一點頭，那禿頭男鬼就立刻貪婪這吸收這些氣味，小孩子更是迫不及待地伸手去到火盆里去拿新衣服。

不一會兒，小孩穿上了新衣服，大家也吃飽了香火，鬼老大終于最后一個下手去火盆拿出起了一套新衣服穿上了。

我見火盆里還有多出的好幾套衣服，便將衣服全拿了出來，小心疊好，送到鬼老大手上。

鬼老大一臉感激，似乎有千言萬語，最后還是雙手作揖，說了一句“感謝鬼神大人！”

我笑著搖搖手，“別客氣。我有件事情也想了解一下，五天前一個少男在這里失蹤了，你們知道這件事情嗎？”

“啊，那小伙子啊？被兇鬼抓走了！”禿頭男鬼站了出來搶答這個問題。但是鬼老大瞪了一眼，只好又縮著頭站回去了。

鬼老大的意思是，鬼神大人面前，不可造次。

鬼老大說：“五天前的夜里確實有一個少年進了這廟，當時我們被一個兇鬼趕出了廟，我們在不遠處的草叢里看那個兇鬼把他抓走了。”

“兇鬼？那個兇鬼長什么樣子？他們往哪里去了？”

“兇鬼穿著紅色嫁衣，臉被蓋頭蓋住的呢，看不清楚樣子。”

禿頭男鬼又忍不住插話，這次鬼老大沒有阻止它。

“那女鬼好兇啊，一進來就二話不說就給我了我一人一巴掌，還罵我們是沒有用的鬼東西，連個貢品也沒有！”

禿頭男鬼說完捂著右邊的臉一臉委屈。

我想那一巴掌打得不輕，所以讓它至今還心有余悸。

這沒有臉的情況，確實不適合讓老大來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