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8章 荀閎
- 三國:創業艱難,從官渡之戰開始
- 狂楚生
- 2845字
- 2024-05-25 22:13:50
“舟行在河,中原盡覽。”
“逢彼逆波,吹浪打船。”
沮宗立在船頭吟詠兩句,忽然轉身,雙眼盯住田鈞,有意問道:“譬如曹操,便如這渾濁之逆水,早晚將漢室江山垢盡。不知勢先以為如何?”
我以為如何?我以為你這老頭在掉書袋!
“世叔之言,請恕小侄不能茍同。”
“豈不聞河本波平,只因風動。”
田鈞走到沮宗身前,作揖說道:“我以為曹操便如這河水,本來波平浪靜。是大將軍非要掀動颶風,卷起驚濤。”
哦?沮宗不禁蹙眉,雙目凝視,將田鈞上下一番仔細打量。
十數息后,他才輕輕點頭:這個說法,還是第一次聽聞。似乎,也有那么一些道理。
“不知世叔來此何故?”田鈞緊接著問道。對于沮宗來黎陽一事,他的確百思不得其解。
“來見勢先之膽略。”
“來見曹軍之雄壯。”
啊?田鈞口唇微張,聽到后不由一愣:老頭就不能好好說話?
見他疑惑,沮宗自行解釋起來。
“大將軍盡起河北精銳,步騎十五萬,連民夫、驛馬數十萬,號稱百萬。大兵伐曹,天下震蕩。”
“說來不怕笑話,我兄長沮授時刻憂心,認定大將軍必敗。他集合宗族,大散財帛,遣散塢堡,揚言河北敗后,財產不僅留之無用,反而會招來麻煩。”
區區四州之地,竟能撥民夫驛馬數十萬,竟敢撥民夫驛馬數十萬!這天下,想必也就袁大將軍有這份民望了。
田鈞被驚得一時無語,不禁心中感嘆起來:袁本初啊袁本初,河北百姓對你寄望之深,至于如此!可惜,你終究要辜負!
至于沮授之言,只能說河北還有高手!
只不過這無可奈何的言辭,可不像田鈞印象中,那個意氣風發的沮叫獸。看來在大勢面前,誰都無力回天。
“我與兄長辯駁——袁公兵強馬壯,又占河北地利,非曹操所能及。可惜兄長抱定袁公必敗的觀點,我苦勸無果,遂來此處。”
“倒要親眼瞧一瞧,他曹軍如何雄壯,賢侄又如何建功。”
田鈞尚未答話,一旁的荀閎已經傻了。
他清楚地記得其父荀諶交代過——大將軍此役必敗,你就時刻跟在田鈞身邊。如果被曹公追及、走脫不了,便就地降曹。
荀諶原以為他父親是在危言聳聽,眼下聽到沮宗的言辭,才知道原來沮授也斷定河北必敗。
內心震怖之余,他選擇相信。
“世叔為何不聽勸?”田鈞反問一句,險些讓沮宗吐出來,“公與世叔豈不是說得十分清楚,大將軍斗不過曹操。你來到軍前,我以為很不明智。”
不明智?沮宗不作聲色。從田鈞的話里,他或多或少能品出一些,不看好大將軍的意味。
“我眼下缺謀少將,世叔可愿在帳下聽用?”田鈞也不管他二人怎么想,開門見山的問道,“如不愿,我派人送你去頓丘。”
頓丘,有沮鵠坐陣,正好可以將沮宗打發走。
沮宗當即聽出田鈞話里的深意。
他雖不曾出仕,但不是無才之輩。只因其兄沮授在大將軍身邊任職,他才接過沮氏族長之任,料理族中事務。
對于田鈞的招募,他不置可否。但是頓丘,他是如何都不會去的。遂笑道:“聽聞延津有曹仁坐守,我豈能錯過?”
田鈞點點頭,知道沮宗這話看似模棱兩可,實則就是拒絕。于是臉上擠出笑容,沒有再糾纏下去。且私下已為沮宗,選了一個絕佳的安置之地。
船行兩日不到,終于望見延津渡口。
耿并率部走陸路,晝行夜歇,顯然還在身后,田鈞遂下令掃蕩延津,吸引大將曹仁的目光。
舟舸在寬闊的河面擺開之后,田鈞才發現,原來北岸杜氏津的舟船,已被盡數遷移。
不僅如此,還有一彪軍馬列陣在此。遠遠望去,可以看見曹字旗旁,還打一面中軍大纛,上書夏侯二字。
“此必獲嘉的夏侯惇是也。”田鈞面容有篤定之色,“看來我率部西來,已被沿岸曹軍斥候探知。只不過有夏侯惇在南岸,我哪怕接到子龍,也不能從容登岸,這可如何是好?”
陳團抱拳說道:“我愿領弩士雨射上前,奪下南岸。”
田鈞咬了咬下唇,不敢應下。
在大河之上,弩兵就是他的殺手锏。一旦登岸之后,守又沒法守,退又不好退。萬一夏侯惇設有埋伏,則有覆沒之險。
田奇見狀,便也請戰道:“少主,北面接連汲縣、獲嘉,有被樂進、魏種埋伏可能。何不向南,延津城池雖固,但決計不敢出營野戰。”
此言看似有理,但田鈞不敢貿然聽取。只因延津與白馬津之間,地勢上有很大不同。
自白馬津登岸之后,便是一大片平原。率軍南去,十里外的白馬城遙遙可望。
但延津卻反之,登岸之后,橫亙有寬敞的土坡。而所謂的延津城,還在土坡之后。一眼望去,連城樓都看不到。
這種地形,貿然登岸極其容易中伏。田鈞心中更清楚的知道,歷史上的文丑,就是死在此處。
如今夏侯惇列陣在北岸,南岸卻空空如也,顯然情勢不對。
“雕蟲小技,豈能瞞我?”田鈞抽出隨身寶劍,轉身向北。
喝令道:“田奇、陳團聽令,田奇為前軍,部盾墻陣。陳團為中軍,勁弩遠射。夏侯惇如不撤軍,士卒可射弩矢一壺。我自領后軍壓陣,阻南岸軍馬。”
荀閎當即提出異議:“勢先,你看那北岸兵馬結陣,而南岸空無一人。欲取延津,可登南岸,為何要先攻北岸。豈不知曹軍在杜氏津并無舟船,聽之任之又有何妨?”
沮宗聞言,心頭閃過疑慮。見陳團、田奇二將已領命布陣,不禁將腳尖踮起,打手向南岸眺望。只見春日之下,那片土坡欣榮綠色之中,竟聽不見鳥雀之聲。
他轉頭靜靜瞧著田鈞,默然不語。
“南岸雖無一卒,我卻望見殺氣。”田鈞故意打了一個啞謎,唬道:“你看北岸士卒結陣雖有氣勢,但多樹旗幟,或許有疑兵之嫌。”
荀閎捏了捏虎口,對殺氣一詞,不能認同。
“曹仁、夏侯惇乃是曹營宗室大將,二人皆有鬼神莫測之勇。”田鈞嘆息一聲,“他二人沒有侍勇,反而用上計謀。我真怕此戰,會萬分險惡。”
沮宗扯了扯須,悠然說道:“保不齊是曹營來了謀士,才會在南岸用計。且看這一片土坡,看似寂靜,實則不然。河北兵馬吊在河中許久,曹軍連一個斥候探馬都沒見到,內中必有蹊蹺。”
正說話間,一個童子倒坐黃牛,悠哉悠哉從南岸走過。又有一個須發皆白的樵夫背負薪柴,緊隨在后。
見到舟船之后,那童子不僅不怕,反而馭住老牛,不斷指著田鈞等人取笑。老者見到之后,才將童子抱起,黃牛拽過,往土坡慢吞吞轉去。
“勢先說那南岸有伏兵,我看多半是虛驚一場。”荀閎輕笑一聲,指著土坡說道,“我曾聞眾樹動者,來也;眾草多障者,疑也;鳥起者,伏也;獸駭者,覆也。今一切如常,只怕是勢先多慮了。”
巧了!田鈞舔了舔嘴唇,也想起前世時看過的一件事,當年賀帥在湘西,就用童子騎牛一招設過伏。
既然你荀閎膽子肥,不如賺你一賺。
田鈞瞥視身旁的荀閎,不仔細看還不知道,原來此人雖作文士裝扮,兩臂卻生的極為粗壯。而且身材十分高大,腰環可抵普通人兩圍。
“我去,此人只怕兇悍無匹!我與他相處兩日,都不曾注意。好在他沒有歹心,不然我多半已經死了。”
田鈞暗罵一聲:荀諶乃是典雅文士,為何能生出這樣彪悍的小子。而且荀閎表字仲茂,仲乃次子之意,他哥哪去了?
“仲茂兄,你既說南岸無伏兵,想必定有勇略。”田鈞不懷好意的說道,“我以為安全起見,還是小心為上。愿分你一部兵馬,可敢上岸探查?”
“有何不敢?”荀諶將兩袖撩起,露出其中鱗甲,正色說道,“我循序前行,便有伏兵,能奈我何?”
“好!”田鈞撫掌稱贊,摘來令旗握在手心,笑道,“候我先射北岸一陣,再登南岸。”
他心中有些好笑,那南岸土坡之后,曹仁必有伏兵。荀閎自然去得,就怕他小試牛刀竟被半路圍堵,裝碧未半而遭中道崩殂。
“不過能用你引出伏兵,我以為也未嘗不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