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等戈茂勛多想。

他就意識到已經天亮了，眉頭一皺，立刻離開書房去洗漱。

赤輕甩了甩頭，將困意甩出腦海。

下樓，在客廳等待戈茂勛。

戈茂勛洗漱完，換了身衣服，匆匆下樓，看都沒看赤輕一眼，直奔門口。

“戈先生。”赤輕喚一聲。

他回頭看向她，眸中已經有些不滿。

她優雅的走上前，溫柔道：“戈先生，不如我和您一起去公司，這樣可以二十四小時查看您的狀態。”

“不用。”戈茂勛直接拒絕。

他以為赤輕還會糾纏。

而赤輕只是笑道，“好的，那我在家里等您回來。”

戈茂勛眸底劃過一絲疑惑，等他回來？這樣的感覺讓他很奇怪。

他注視赤輕片刻，轉身離開。

赤輕早就知道戈茂勛不會允許她去他的公司。

打了個哈欠，她也需要好好休息一下，忙了一晚上了。

回房后，打開昨晚送來的行李箱，抽出自己的睡衣，就去浴室泡澡。

溫熱的水蒸氣遍布整個浴室，她趟進浴缸里，水沒過肩膀，長長舒了口氣……

靠在浴缸壁渾身放松后，一夜的疲憊感終于涌上來。

緩緩閉上眼睛。

‘叮當當咚當，叮鈴當當咚當……’熟悉的音樂聲。

赤輕緊閉雙目，眉頭緊鎖。

渾身不自覺繃緊。

“吃藥！！”聲音尖銳刺耳。

赤輕猛地睜開眼睛，引入眼簾的是熟悉的精神病院！！

空氣中布滿尿與消毒藥水的味道。

有的病人轉著圈的跑、互相追逐，有的病人用頭撞擊墻面發出古怪的笑聲，有的病人流著口水玩著手指，有的病人褲子已經尿濕卻咯咯傻笑。

而她正被捏著下顎，醫生猙獰的看不清臉。

她咬緊牙關拼命掙扎：“唔！唔！！”

“媽的！”醫生啐了一口，給旁邊的醫生使了個眼色，另一個醫生一腳踹在她的腰上。

赤輕疼的青筋暴起，卻依然不肯張嘴。

一腳一腳的踹過來。

她疼的眼冒金星，緩一口氣的功夫，藥已經被已經塞進嘴里，把她的下顎往上狠狠一抬，藥咽下去。

“媽的，費勁！”醫生又是一腳。

“！！”她爬在地上，驚恐地想要摳出藥。

但藥的副作用開始了。

她渾身僵的筆直，眼睛不由自主地向上翻，頭斜到一邊，面部開始抽搐、扭曲，渾身劇顫，口吐白沫。

而又因呼吸困難，她拼命的張大嘴。

窒息、痛苦。

持續了半個小時，逐漸緩解。

然而，她剛剛松了口氣。

畫面一轉。

她出現在角落里，幾個醫生陰森恐怖的看著她，手里正拿著她最怕的精神類藥物。

“我沒有病，我真的沒瘋！！”赤輕已經無路可退。“你們為什么不相信我！！”

“誰會說自己有病？！”醫生撲上前。

她拼命掙扎。

鏡子里倒映出她此時的模樣，骨瘦如柴，眼眶凹陷，頭發亂糟糟的，誰能相信她沒精神病？！

幾個醫生控制住她，藥倒進嘴里。

不一會兒，她意識渙散，圍繞著病房開始轉圈，時而用頭狠狠地撞墻，卻不知疼痛，緊接著大小便失禁……

場景一個一個的換。

她承受著精神類藥物帶來的所有副作用，被折磨的人不像人鬼不像鬼。

“咕嚕咕嚕……”窒息感撲面而來。

夢中，她拼命逃跑，保安卻用電棍打在她的后背上。

赤輕猛地睜開眼睛，從水中坐起！‘嘩啦’一聲水隨著她的動作濺出浴缸外。

她連滾帶爬的離開浴缸，沖到洗手臺鏡子前，慌張的擦掉鏡子上的水蒸氣，倒映出此時自己的模樣。

沒有骨瘦如柴，沒有眼眶凹陷，沒有嘴唇干裂。

她才松了口氣，用涼水狠狠潑了兩下臉。

大口大口呼吸，目光看向鏡子中的自己，眼底的滔天恨意，再也掩蓋不住。

“戈茂勛！！”赤輕要緊后牙，憤怒的瞇起眼睛，“拜你所賜！！”

我所經歷的一切！我都會讓你一一體驗！

…………

睡夢里一直渾渾噩噩。

那五年精神病院經歷的折磨揮之不去，一覺睡到天黑。

醒來的時候，汗水已經將背后浸透，她不得已又洗澡換了身衣服，下樓。

正好看到戈茂勛回來。

此時已經將近八點。

“戈先生，您回來了。”赤輕上前微笑打招呼。

戈茂勛顯然還沒適應赤輕的存在，看到她之后眉心不由擰起，點了點頭。

赤輕毫不在意，道：“我剛剛點了外賣，戈先生要不要一起吃點？”

“不用。”戈茂勛并沒有停止上樓的腳步。

赤輕眸底劃過一絲寒意，嘴角揚起，對于這個主人格，她不著急。

時間一到十點半，赤輕準時前往戈茂勛的書房。

‘叩叩叩……’

“進。”戈茂勛道。

赤輕抱著文件夾，踩著高跟鞋優雅的走進書房，微笑道：“戈先生，勞逸結合，該休息了。”

戈茂勛拒絕的話到嘴邊頓住。

想起昨晚那舒舒服服的一覺，他遲疑片刻，主動將電腦合上。

“沙發？”戈茂勛問道。

赤輕溫柔點頭，做了一個請的姿勢。

等戈茂勛躺下后，赤輕與昨天一樣，點上香薰，關上吊頂的大燈，將柔和的音樂打開，就坐在太妃椅前方的椅子上。

“戈先生今天感覺如何？”赤輕問道。

戈茂勛抬眸看向她。

赤輕知道，這是在煩她今天為什么話這么多。

她將碎發勾至耳后，嘴角的弧度恰到好處，道：“戈先生不要介意，我只是按照慣例詢問一下，可以讓我及時知道戈先生的狀態。”

戈茂勛才收回目光，道：“一切正常。”

意料之內的答案。

畢竟現在戈茂勛的其他人格，還沒那么頻繁冒頭。

她將文件夾合上，翹起二郎腿，道：“戈先生現在可以閉上眼睛……”

戈茂勛緩緩閉上雙眸。

赤輕柔緩的聲音在他耳邊猶如催眠神曲，“想象在你覺得最放松的地方……”

她的聲音帶著他逐漸放松，進入夢鄉。

赤輕聽到戈茂勛均勻的呼吸后，她不由得有些期待。

其他兩個人格出來她都見過，唯獨那個殘暴型人格，是她沒接觸過的。

被關進精神病院幾年后，那時她萬念俱灰，偶然看到電視報道這對神仙眷侶，才知道戈茂勛當初是四重人格，而不是三重。

面前的戈茂勛翻了個身。

赤輕屏住呼吸。

那雙狹眸緩緩睜開，看到坐在那的赤輕眼底劃過一絲詫異，隨之嘴角勾起溫和的弧度，道：“早。”

赤輕將心態收好，笑道：“還早呢，晚上了。”

戈茂勛這才坐起身看向窗外，果然又是黑漆漆的一片，他眼底的失望比上次更濃。

“茂勛？”赤輕擔憂地看著他。

“嗯？”戈茂勛勉強笑了笑，溫柔道：“怎么了？”

赤輕抿了抿唇，忐忑道：“你好像很不高興？”

戈茂勛揚起笑容，剛剛的失落一掃而空，道：“沒有，你又在看著他睡？餓了嗎？”

赤輕摸了摸肚子，用力點了點頭，道：“餓死了！雇主要求的，沒辦法啦，如果我的雇主是你就好了。”

戈茂勛無奈一笑，起身道：“我去給你做飯。”

“好啊！昨天的面超級好吃呢！我還想吃！”赤輕眨了眨眼睛。

戈茂勛的動作卻一頓。

昨天？

他下意識看向笑盈盈的赤輕，略感詫異：‘這次，我竟然時隔這么短，又出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