汪昊穹依然沒有要走的意思。

赤輕索性沒再勸他，直接朝著里面的小妹囑咐了兩句，便關上門與汪昊穹一前一后地離開。

到了山上之后才終于明白汪昊穹為什么執意不讓她一個人上山采野菜了。

要說上次來，因為第二天要趕集所以人比較多。

可對比現在，簡直就是大屋見小屋。

幾乎可以稱得上是人山人海。

一些去趕集的人知道赤輕的兔肉賣得好，也有一兩家買了肉湯，那肉湯拌米飯吃上就不忘。

一傳十十傳百。

整個村子都知道兔肉好吃，而且還讓赤輕賺大錢了。

大家都來抓兔子，不僅想要自己做試試，也想賣個好價錢。

這些人一看到赤輕，立刻精神了，加快速度抓兔子，看著架勢，是勢必要將這座山的兔子都抓光啊。

赤輕咽了口唾沫，轉頭就看見汪昊穹眉頭緊鎖的模樣，道：“我們不和他們搶，就在外圍摘點野菜。”

汪昊穹點了點頭，算是回答了。

現在抓兔子用守株待兔的辦法顯然已經不管用了，兔子們逐漸變聰明，村民滿山的追兔子，正追的火熱，一回頭就看見赤輕正在勤勤懇懇的拔野菜。

手中的動作都是一頓。

什么情況？

難道不是來抓兔子的？

這時，人群中傳來一個低語，“難道兔肉是用野菜做的？”

這話一出，眾人虎軀一震。

紛紛加入挖野菜行列。

人數眾多，直接將不明真相的赤輕給擠了出去。

汪昊穹眼疾手快，一把拉住赤輕避免她的屁股和地面親密接觸。

“多謝?！背噍p道了聲謝。

趕緊站起來，拍了拍身上的土，眉頭緊鎖看著不到半框的野菜，滿臉愁容。

“你到后面等著，我來摘。”汪昊穹指著一片空地。

赤輕沒有和汪昊穹客氣，點了點頭便乖乖到空地等待。

汪昊穹注重鍛煉，滿身的腱子肉，這些面黃肌瘦的男人們，能夠擠開赤輕，可擠不開他。

他一走進去，愣是將幾個剛剛瘋狂往里竄的人給擠出來。

那幾人猶如子彈般彈出來，一屁股蹲坐在地上，濺起一層土塵，手里抓著野菜，滿臉懵逼。

“噗嗤……”赤輕忍不住笑出聲。

但后來想想，要不是汪昊穹拉住她，她估計也是這一身狼狽，便干咳一聲收斂了笑容。

目光卻落在人群中特別炸眼的汪昊穹身上。

或許是因為初次見面時汪昊穹對她的善意？她并不覺得他的長相猙獰、性格孤僻，反而，覺得他這種人難得可貴，與他相處從來不覺得累。

沒一會兒，汪昊穹就已經回到她身邊，筐中已經裝了滿滿當當的野菜，給她看了一眼便很自然地背在背上，顯然是要陪她下山了。

“沒想到今天人那么多，早上你就是和這些人一起搶兔子的？”

“……”

“我和你說哦，這些野菜也是寶貝，等下我做一份野菜給你嘗嘗，味道雖然沒有兔肉好吃，但是絕對比平常那些菜好吃很多很多?！?

“……”

“你不知道，你這硬塊頭剛剛一擠進去摘菜，王家那三兄弟就被擠出來了，摔在地上還不知道發生什么事兒呢，哈哈哈……”

她說，他安靜地聽著。

時不時側過頭看一眼赤輕，但很快就將眼神收回。

“阿哥，你過兩天陪我去一趟生產隊吧，我要去找村支書。”赤輕蹦蹦跳跳的站在一塊石頭上，卻依然要仰頭看向汪昊穹。

汪昊穹就對上了一雙滿是光彩的眸子，她笑著梨渦輕陷，一聲阿哥，輕聲喚入他的心坎。

點頭。

赤輕眼底笑意更深了，這個人真的半天都打不出一個屁。

就在此時，耳邊忽然聽到了細微的哭泣聲。

“？”赤輕疑惑的看向四周，目光很快鎖定一個蜷在不遠處大石頭下，挖野菜的小姑娘。

這是山腳下，野菜本來就不多，小姑娘一邊挖一邊哭。

赤輕卻覺得看她的模樣有些眼熟。

“阿妹？你還好嗎？”赤輕上前溫柔的詢問。

小妹妹抬起頭的那一瞬間，記憶瞬間襲來，才想起這個小姑娘是丁母發小，劉姨的女兒。

劉姨與丁母從小一起長大，兩人結婚的日子也都差不多。

可這姐妹兩的命運都很慘，丁母喪夫喪子帶著一個癡傻以及一個不爭氣的女兒，劉姨則是嫁給了一個酗酒愛家暴的懶漢。

在這個世代，沒有什么男女平等。

只生下女兒的劉姨，會遭到婆家的謾罵，與別人發生爭執時會被戳脊梁骨，說是老絕戶。

回到家里，更是什么都沒做錯，就會換來一頓拳打腳踢，這個小姑娘更是不能幸免，聽說有一次很狠，那個男人怨恨劉姨不能再生，覺得都是小姑娘的錯，如果小姑娘是男孩子，一家子就不會被人戳脊梁骨，將小姑娘舉起來狠狠摔下，若不是劉姨接住小姑娘，那一次便要了這小姑娘的命。

但那天后，劉姨被打瘸了腿。

這還是后來再見劉姨時，丁母同她說的。

再見劉姨便是在她的婚禮上，和戚博簡的婚禮上。

她見到了那個幼年時曾有一面之緣的劉姨，又老又瘦，佝僂著身子，看起來比丁母還要老上幾分。

可身邊卻不見那小姑娘的身影，而母親也絕口不談那個關于那個小姑娘的事兒。

結婚后幾天回門，她看見母親偷偷落淚，才知道劉姨來隨份子回去后又被毒打了一頓。

當赤輕問起那個小姑娘時，母親表示早就被那個狠心的男人賣了，但那一刻母親卻說，賣了或許對那個小姑娘更好，至少不用被打得面目全非，最后也落不了一個好下場。

也是那天。

丁母和她說，苦難總是最隨著窮苦的人。

“小蓮……”赤輕脫口而出女孩的名字。

小姑娘名叫趙小蓮，此時臉上青一塊紫一塊，腦門上更是一塊很大的血痂，臉腫得不像話。

乍一看過去，根本就不像個活人！

赤輕指尖都在顫抖，所有劉姨和小蓮被打的消息都是從丁母口中得知，可如今看到卻如斯震撼！

小姑娘害怕的縮了縮脖子，向后退了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