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妹的眼中都是期待。

雞蛋誒！

過年的時候才可以吃上一個，想到曾經吃過的味道，那雙善良如小星星般的眼睛瓦亮瓦亮地充滿期待。

丁母看著女兒這樣高興，嘴角也不由的上揚，日子雖然苦，但是只要孩子們健健康康就好。

但門口飄進來的香味越來越濃郁。

小妹雖然想著雞蛋，可這味道還是讓她頻頻咽口水。

但乖巧的她絕口不提想吃。

直到門外出現赤輕的身影，她手里正端著一個碗，小心翼翼的往這邊走。

丁母趕緊上前接著，“小心些。”

但剛剛靠近還沒有接過碗，就被這個碗里更小一點的碗吸引了目光，碗上方正冒著白騰騰的熱氣，而碗內金燦燦的。

看起來像是豆腐，不，豆腐不會這樣絲絲滑滑，更像是隔壁村養的奶牛擠出來的牛奶，可它是凝固的。

“阿姐，好香啊！”小妹已經直接從床上蹦起來。

丁母才驚訝發現，那沁人心脾的香味，竟然就是從這個碗里發出來的，才趕緊接下這滾燙的碗。

心疼道：“怎么不叫阿娘去端，燙著了吧。”

“沒事，也不燙。”赤輕笑了笑。

小妹的目光已經粘在碗上移不開了，嘴里分泌的口水越來越多，頻頻咽唾沫。

但丁母還是有些遲疑，將碗捏緊了些，忐忑道：“大妹，這是哪來的……”

赤輕立刻明白阿娘的意思，阿娘從小就教育她們，人窮志不短，笑道：“阿娘，這就是你給我的一毛錢買的兩個雞蛋啊。”

“啊？”丁母顯然被驚到。

她不敢相信地低頭看向碗里黃金燦爛般，散發著誘人香氣的食物，是，是雞蛋？

小妹眼巴巴地看著，都望眼欲穿了。

“真的是雞蛋，這個叫雞蛋羹。”赤輕將里面的小碗端出來，現在天氣涼，出鍋后很快便沒那么燙了，遞到小妹面前，“小妹，嘗嘗阿姐的手藝。”

小妹眼睛一亮。

連忙接過碗和勺子，挖了一大勺雞蛋羹，因為晃動，軟嫩的雞蛋羹在勺子上晃了晃，誘人的色澤讓人食指大動。

小妹連忙吃了一口，燙的連連哈氣：“呼呼呼。”但那雙杏眼瓦亮瓦亮的透著異彩，緊接著埋頭苦吃。

丁母連忙道：“慢點吃，別掖著……”

小妹腮幫子鼓鼓的，幸福的大眼睛彎成月牙形狀。

赤輕看到這一幕心都軟了，揉了揉小妹蓬松的頭發。

小妹正是長身體的時候，可偏偏……

她不由地握緊拳頭，更堅定了自己的信念，這一生，她必須帶著母親和妹妹過好日子，情愛都是絆腳石！

小妹一口氣吃了半碗，好吃得險些吞掉舌頭。

忽然意識到了什么似的，小臉微微一紅，那雙葡萄般大眼睛看向丁母與赤輕，纖長的睫毛呼扇呼扇的，將小碗端起遞過去，乖巧道：“阿娘，阿姐也吃。”

赤輕一怔。

剛想回答她不吃。

丁母已經接過小碗，將碗里剩下的雞蛋羹一分為二，將一小半倒進剛剛那個大碗里，一份遞回小妹，一份遞給赤輕，道：“大妹，你也吃。”

赤輕接過阿娘手中的碗，指尖都在顫抖，眼睛紅了一圈。

挖了一勺子遞到阿娘嘴邊，“阿娘，我們一起吃。”

兩個雞蛋煮出來的雞蛋羹并不多。

其實一碗也未必夠小妹一個人吃，可小妹卻省下來給她與阿娘，阿娘又舍不得吃，留給她與小妹。

“阿娘不餓。”丁母還想推辭。

可赤輕再將勺子往阿娘嘴邊送了送，“阿娘，吃。”

丁母猶豫片刻，才將雞蛋羹吃了進去，此時雞蛋羹已經沒有那么燙了，入口鮮滑，舌尖觸碰便化在嘴里，滿腔的蛋香味，美味至極，舍不得咽下去卻已經吞入腹中。

小妹也有樣學樣，挖了一大勺遞給丁母。

丁母頓時紅了眼眶，吃了小妹遞過來的雞蛋羹，緊緊抱了抱兩姐妹，“乖，你們都是乖孩子，快吃吧，等下就涼了。”

小妹童真的小臉兒上全是崇拜，小嘴兒一邊吃，一邊奶聲奶氣道：“好好吃！我從來沒吃過這么好吃的雞蛋，阿姐你真厲害！”

赤輕溫柔的笑了笑，“好吃下次阿姐再給你做。”

說著，也將雞蛋羹吃了。

她是真的餓了，且不說上一世一直過著不能溫飽的日子，但餓死的感覺，她記憶猶新。

“不要不要。”小妹連連搖頭，“雞蛋很貴的……”

赤輕鋪捉到身旁的丁母一僵，面容有些愧疚。

她伸手握住母親滿是老繭的手，輕輕捏了捏。

目光轉向門外，眼看冬天快到了。

撫恤金或許可以讓他們艱難的度過這個冬天，但日子會非常難熬，她記得母親就是在這個冬季里落下病根，每天到了夜里渾身骨頭就如同螞蟻在爬，痛的大汗淋漓也咬牙不吭一聲。

眼下。

她要賺錢。

在屋內的她們卻不知道，鄰居幾個下工了的中年婦女都打開門探出了頭，鼻子狠狠嗅了嗅，“哎喲，好香啊。”

“可不是嘛，這是誰家做好吃的。”

“李嬸子，你家做什么好吃的了，那么香！”一個中年婦女揚聲道。

緊接著赤輕隔壁家的門打開了，走出一個六十多歲的老太太，頭發花白，臉上布滿皺紋，卻看著還很精神，“去去去，老婆子還要問問你們煮什么好吃的呢。”

她早就聞到香味了。

本來也想出來瞧瞧，卻發現自己院子里香味更濃，所以老兩口就坐在院子里猛吸香味，饞得是口水直冒。

在村子里住了幾十年，可從來沒聞到過這么好吃的味兒。

那些個中年婦女左右瞧了瞧，發現香味兒淡了，低聲嘟囔著回了家。

可目光從始至終都沒投向赤輕家。

村子不算小，也有八百多口人家，但所有人都知道去年丁家所有男丁都死了，窮得叮當響，還有一個敗家閨女，一天到晚把好東西給知青們送去，可不會覺得是她家有什么好吃的。

…………

“哈秋！”戚博簡狠狠打了個噴嚏，留下兩行凍鼻涕。

他臉色已經漆黑如墨。

這已經不知道是他打的第幾個噴嚏了，但他此時只有無盡的憤怒。

每一次丁赤輕約他，都會先在約定的地點等他，哪怕偶爾一次他先到，都會看到赤輕興奮的向他揮手！

可是今天，丁赤輕竟然爽他的約？！

“哈秋！！”戚博簡打了個哆嗦，他已經在這秋風中吹了幾個小時！

要不是丁赤輕說她家的撫恤金下來了！！

戚博簡面目猙獰片刻，最終搓了搓手臂，瑟瑟發抖地離開這顆孤零零的大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