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極殿上，楚微云和蕭懷若都在，建元帝正在跟他們商議大婚之事。

京城瘟疫和穎州水患影響之下，楚微云和蕭懷若的大婚儀，以及蕭懷若的太子冊封儀都推后了半年，如今雖說還有幾個月，一些事情弄得紛繁復雜了，需要仔細商議。

三人正商議著，內侍進來稟報，說是楊馨月到了。

建元帝對楊馨月這個人本來沒有太深的印象，也沒有特別的好惡，直到那一次，楊馨月和安嬪一起算計楚微云，想給她安上一個“毒殺皇妃”的罪名，建元帝對楊馨月瞬間沒有任何好感，也從來不召見。

后來安嬪降了位分，蹦達不起來了，蕭景初又去了軍營，現在成了廢人，楊馨月就再也沒有進過宮，建元帝基本上都記不起這個人了。

此時聽到她求見，心中不喜，皺了皺眉，道：“讓她回去，朕沒心情見她！”

內侍面露為難之色，小心翼翼地道：“皇上，楊小姐說她是為了與瑞王殿下成親之事而來，求皇上見她一面，否則她就跪在外面不走。”

建元帝愣了一下：“成親？”

他怎么不知道，景初要跟楊馨月成親了？

楚微云和蕭懷若對視了一眼，兩人都沒有說什么，瞬間明白這必然是安嬪的安排，想給蕭景初留下一兒半女，她也好有個指望。

旁人家的女兒都不合適，就只有禍禍自己家的女兒，這樣想想，還真是人生無常。

以往楊馨月倚仗著安嬪這個皇妃姑姑有多囂張跋扈，如今就有多狼狽絕望。

如果她不是安嬪的侄女，蕭景初落到現在這步田地，要娶妻了，怎么也不會輪到她頭上。

內侍不敢接話，剛才楊馨月求著他一定要把這些話帶到，他心中也是忐忑，萬一惹怒了皇上，他還有命沒有了？

建元帝擺了擺手，道：“行了，讓她進來說話吧。”

看來其中有他不知道的事，既然牽扯到景初，他就不能不問清楚。

內侍這才松了一口氣，趕緊出去傳話。

不大會兒，楊馨月走了進來，眼睛又紅又腫，顯然是哭過，真哭，不是假裝的。

其實也不奇怪，盡管她現在身份地位大不如前了，依然是個心比天高的，又是個清清白白的姑娘，還夢想著嫁給一個乘龍快婿，從此飛上枝頭，享受榮華富貴呢，怎甘心嫁給一個廢的——哪怕是個王爺。

“臣女參見皇上。”楊馨月跪下行禮，剛一開口說話，眼淚又嘩嘩流了下來。

建元帝看她這樣，縱然不可能對一個心性卑劣之人生出憐惜之心，語氣還是緩和了些：“起來說話吧。”

“求皇上給臣女做主！”楊馨月不但沒有起身，反而砰砰磕了兩個頭，“臣女不想嫁給瑞王殿下，請皇上不要下旨賜婚，臣女求皇上了！”

蕭懷若都皺了皺眉，心說父皇什么時候說過要給大皇兄賜婚了？

皇子的婚事的確是由父皇能做主，但一般情況下也要男女雙方以情我愿才好，賜婚本是一件好事兒，若胡亂賜下去，成就的是一對怨偶，日后再有不好的事情發生，對于父皇的聲譽也是大大有影響的。

建元帝臉色一沉：“楊馨月，休要亂說，朕何時說過要為你賜婚？”

也不是他要瞧不起自己的兒子，蕭景初現在都起不來床，雖然勉勉強強能自己拿個筷子，想要完全恢復還需要半年，甚至更長的時間。

即便真的恢復了，他一個少了半截舌頭的人，話都沒法說，嫁給他的女人對他若不是真心實意，死心塌地，兩個人在一起又怎可能會幸福？

他也不知道蕭景初怎么忽然會有了想要娶妻的想法，如果楊馨月這么不愿意嫁，他也不可能賜婚。

楊馨月驚喜萬分，立刻問道：“皇上的意思是說，只要臣女不愿意，皇上就不會賜婚嗎？”

太好了，還以為父親那樣說，是因為皇上已經答應要為她和瑞王賜婚了呢，既然皇上并無此意，她就不必擔心了。

至少只要皇上沒有要逼迫她的意思，父親和安嬪無論說什么都沒有用。

建元帝頷首：“這個自然，如果你不愿意，朕是不會為你們賜婚的，不必擔心。”

楚微云挑了挑眉，雖然建元帝并不是故意在給楊馨月下套，這話說的也還是很有玄機的。

不用問也知道，這必是安嬪的主意，楊馨月無法反抗了才來找皇上求恩典，皇上雖是松了口，如果安嬪真的動了這樣的心思，無論如何都會促成蕭景初和楊馨月的親事。

若不然讓旁人知道楊馨月都拒絕嫁給蕭景初，就是在狠狠打安嬪和蕭景初的臉，他更不可能娶到好人家的女兒。

所以說嬪也好，甚至包括楊馨月的父親安平侯，他們都一定會想辦法逼迫楊馨月答應嫁給蕭景初只，要楊她松了口，建元帝賜婚就不是違背她的意愿。

換言之，楊馨月高興的有點早了。

“多謝皇上恩典，臣女告退！”楊馨月今日來是為得到建元帝的一句承諾，目的達到，她見好就收，立刻退下。

“景初怎會忽然想要娶妻的？就他那身子——”建元帝說到這兒搖了搖頭。

他也不想對自己兒子說更加難聽的話，也確實覺得依蕭景初現在的情況，不適合娶妻。

蕭懷若略一沉默，說：“想來是安嬪為大皇兄日后考量吧。畢竟大皇兄現在這個樣子，安嬪也指望不上，若是大皇兄能生個一兒半女，對安嬪來說也是個安慰。”

以他和建元帝的關系，自然有什么說什么，無需藏著掖著。

“想來是如此。”建元帝這段時間完全失去了對安嬪和蕭景初的寵愛信任，平日里也幾乎想不到他們，此時聽蕭懷若這么一說，才覺得有這個可能。

想了一會他又搖了搖頭：“不過依景初現在的身子，不適宜娶妻，旁人家若是不同意，朕也不好強行賜婚。既然安嬪有此考量，那就讓她自己去安排吧。”

楚微云心說果然，楊馨月的命運就此注定，誰都改變不了了。

“是，父皇英明。”蕭懷若也不再多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