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仲也知道，自己遲早是要面對這個問題的。

笑了笑，“大殿下，自是因臣而死的，是臣的手下殺了大皇子。”

聽到這話，顧潯心頭顫了顫，再次質(zhì)問，“若無你的命令，你的手下為何會下令殺死皇兄。”

文靈可以感覺到，只要杜仲說一句不是他所做的，而是因?yàn)槭裁凑`會，顧潯便會信任他。

卻沒想到杜仲低低的笑了笑，“是啊，若無我的吩咐，我的手下又怎會殺死顧凜呢？”

文靈和顧潯一怔。

下一刻，顧潯便直接發(fā)了狠，以極快的速度到杜仲的跟前，將杜仲整個人揪了起來，“你……說什么？”

杜仲卻沒有半點(diǎn)驚愕，目光十分平靜，“二殿下的功夫果然很好。”

“皇兄……是你殺的……”顧潯紅了眼，似乎下一刻就能將杜仲捏死在掌中。

“阿潯！別沖動！”文靈忙上前阻止。

現(xiàn)在外頭都是杜仲的人不說，這里是北陽城外。

顧潯現(xiàn)在殺了杜仲縱使報了仇，可是北陽杜仲聲望極高，這段時日來更是奉若神明一般的存在，在此地殺了杜仲，外面的人必然會知道，那些百姓也會知道。

到時候顧潯的名聲會一落千丈。

因?yàn)槲撵`的話，顧潯才稍稍冷靜了一些。

“杜仲，父皇待你不薄，予你權(quán)臣之位，縱使你要復(fù)仇要奪權(quán)，你也完全不必殺掉皇兄和父皇！”顧潯咬牙。

是的，杜仲若是要重立魏國奪權(quán)，一開始召集人手便直接可以了。

根本不用潛伏晉國多年，還做那么多無用功。

杜仲看著顧潯，“晉國乃是下官親手建立起來的。”

顧潯一怔。

好一會兒，顧潯皺緊了眉頭，死死的看著杜仲。

文靈卻因?yàn)槎胖俚哪且痪湎鹿倮潇o了下來。

是了。

霍青有說過，當(dāng)初是杜仲上諫，執(zhí)意如此，加上用了計(jì)謀才會有魏土的分裂，晉國的建立。

一直以來，杜仲作為晉國的宰相，都是為民請命。

換言之，杜仲對晉國所付出的心血才是最多的。

顧潯還未來得及想，杜仲卻再次開口，“二殿下認(rèn)為，自己的兄長適合做皇帝嗎？”

聽到杜仲如此否認(rèn)顧凜，顧潯再次皺眉，“皇兄自是適合。”

他的皇兄自小起便創(chuàng)立各種制度，都是十分大義。

因此，百姓擁戴皇兄。

“那是，大殿下提出了許多制度，受百姓歡迎，這些制度是二殿下所無法想到的，大殿下博覽群書，過目不忘，才智聰慧，二殿下卻從小在軍營中，與生死搏斗，整日練武，自然做不到大殿下所做的。”杜仲微微一笑。

顧潯手顫了顫，“所以呢？”

“但是大殿下提出的哪一個制度，真正的運(yùn)用到了民間？”杜仲瞇了瞇眼，“大殿下提出之后，卻不顧底下的官例行動，導(dǎo)致制度雖有，諸多地方卻實(shí)施失敗。”

饒是文靈覺得杜仲說話十分拐彎抹角。

可是不得不說，杜仲說的都很是問題。

往一邊說，是官員不利。

但是再往另一邊說，就是顧凜只做了自己的事，他只負(fù)責(zé)下發(fā)施令，卻不管下面的人是否做到。

而現(xiàn)在，杜仲所說的話，更像是在教導(dǎo)顧凜。

杜仲他，到底安的是什么心。

“相反，二殿下不同。二殿下在軍營中，都是親力親為，回宮后，雖然有些地方有所不足，但是卻一樣是親力親為，勤能補(bǔ)拙，說的便是二殿下。”杜仲始終笑著說。

“少給朕戴高帽子！”顧潯也意識到了杜仲的話。

如今宮中，沒有人教導(dǎo)顧潯。

而文靈雖然聰明博覽群書，可是文靈畢竟沒有親自動手過。

她所知所想的，幾乎都是因?yàn)榭磿吹枚喽鴮?dǎo)致的。

但是杜仲不一樣，幾年顛沛流離的生活，伴隨著先帝建國之后，他是權(quán)臣，幾乎所有的事情都要在他手中過目，而先帝下達(dá)的所有命令，也是杜仲完善后，監(jiān)督完成。

久而久之，杜仲就發(fā)現(xiàn)了一個問題。

先帝根本不適合做皇帝，他只知道提出命令，卻不知道每一個命令提出的艱難。

明知事情不可為，他卻為難官員，道官員無能。

晉國是杜仲所建立的，原本杜仲的設(shè)想便不是這般，但是誰知道這些年來，自從先后死后，晉國便是國不成國，成為五國中最弱小的國家。

“這就是你殺了皇兄的理由，那父皇呢？父皇也是你害死的，張吉就是你的人。”顧潯咬緊了牙關(guān)。

杜仲也沒有否認(rèn)，只是冷聲道，“敢問二殿下，先帝可是一個合格的皇帝？”

不得不說，杜仲說到了點(diǎn)子上。

先帝，確實(shí)不是一個合格的皇帝。

因?yàn)橄群箅x世，便帶著情緒肆意遷怒。

顧潯死死的看著杜仲，“這便是你殺死他們的理由？”

“我不殺伯仁，伯仁卻因我而死，不管死因?yàn)楹危蠡首拥乃琅c微臣確實(shí)有關(guān)系。”杜仲笑了笑，“只是殿下要報仇，是不是應(yīng)該考慮考慮自己的身份，是否適合在此時動手。這里不是戰(zhàn)場，我也敵不過殿下，只是如今我乃是魏國的皇上，得了民心，占取北陽地勢，一旦我死，北陽的這些百姓，可都會為我陪葬。”

顧潯一怔。

文靈也沒想到杜仲竟然會用這樣的方法。

可是明明方才杜仲所說，他其實(shí)很在乎他一手建立起來的晉國，現(xiàn)在卻以北陽的百姓為要挾。

聽到這話，顧潯心底一沉，卻也只能松手。

杜仲果然，是不懷好意。

文靈抿了抿唇，有一點(diǎn)倒是沒有提醒顧潯。

以顧潯的性子，想來，也只會認(rèn)為杜仲是威脅他吧。

但是顧潯卻真的吃這一招。

“杜仲！”顧潯怒道。

似乎也在此時，外頭的人等的久了。

敲了敲門，“皇上，時辰不早了，該回宮了。”

杜仲理了理衣衫，恢復(fù)了冷淡的神色，似乎是準(zhǔn)備走了。

文靈開口道，“貪官污吏，康毅張吉，杜雍宅氏，戶綾羅……”

文靈說玩，杜仲卻明白了過來。

她問他為何放縱貪官污吏。

康毅張吉要謀害先帝又為何縱容。

杜雍戶綾羅宅氏，又為何要?dú)⒑Α?

杜仲看著文靈，眼底卻是透露出一分滿意的神色，“娘娘很聰慧，但是……有些抵制不住誘惑的人，最終都該死不是嗎？不是下臣，也會是別人……至于……”

提起了后面的那三人。

杜仲又笑了笑，“等來日，臣與皇上，高低決下，到時候，微臣再說真相也不遲。”

說完，杜仲便推門離開。

顧潯站著，始終沒有抬頭。

可是無法相信的是，顧潯竟然放走了杜仲。

若是從前，顧潯早就不管不顧，先殺了杜仲報仇。

而如今，顧潯會因?yàn)槎胖僖谎远蓱劇?

杜仲出了門，又是換了一副表情，朝著屋內(nèi)的顧潯和文靈笑道，“多謝款待。”

說完杜仲便走了。

顧潯僵在那里好一會兒，一直到文靈喚他才回過神來。

后知后覺，顧潯才反應(yīng)過來，“他不會傷害百姓。”

文靈點(diǎn)頭，“顧潯，你也發(fā)現(xiàn)了。”

顧潯握緊了拳頭，“我倒是要看看，他要如何與我一決高下。”

見完了杜仲，二人本準(zhǔn)備返回墨城。

這個時候容秉卻來了消息，“皇上，娘娘，發(fā)現(xiàn)了壽康的蹤跡。”

“壽康？”文靈問。

“屬下跟隨大殿下的時候，曾經(jīng)見過壽康，不會認(rèn)錯的！”容秉篤定道，“但是壽康似乎在被人跟蹤，屬下派人尾隨著，他要出城。”

顧潯恢復(fù)了思考的理智，“抓住他。”

“是。”當(dāng)下容秉應(yīng)下。

因著康壽的出現(xiàn)，文靈和顧潯不得不拖延行程。

晚上的時候，容秉再帶回壽康的時候，卻是灰頭土臉，十分狼狽。

壽康和康毅果然生的十分相似。

“你們是誰？”壽康看著面前的一男一女，目光在顧潯臉上停留，好一會兒卻是反應(yīng)了過來，“晉國的皇帝？”

“怎么回事？”顧潯沒有先問壽康，而是先問了容秉。

“回皇上，我們的人跟蹤前去，因?yàn)檫€有另一方人手也跟著壽康，我們便沒有先行動，誰知道壽康到了一處山洞，竟然直接倒了一桶油進(jìn)去，點(diǎn)燃了山洞。那方人手出現(xiàn)要?dú)⒘藟劭担覀円姞畈艑⑺攘讼聛怼！?

顧潯看著壽康，皺眉道，“你燒了什么？”

“咱家，憑什么告訴你！”壽康卻是不肯說。

顧潯也不著急，“你是康毅的哥哥。”

聽到自己弟弟的名字，壽康目光變了一變。

“你可以不說，不過想來你弟弟也會因此喪失性命。”顧潯冷冰冰的道。

文靈眨了眨眼。

想不到顧潯還會用這招。

壽康的神色頓時激動，“他還活著？不，不可能的，他謀害晉國先帝，你怎么可能還留著他的性命。”

“因?yàn)樗廊俗炖锾撞怀鋈魏卧挘钊瞬庞幸饬x。”顧潯笑道。

壽康瞇著眼，看著顧潯。

好一會兒笑道，“皇上和晉國的大皇子，還真是兄弟。說來也不是秘密，咱家，不過是燒了一批錢財(cái)。”

錢財(cái)……

文靈當(dāng)下反應(yīng)過來，“你燒的是魏國國庫里的那些東西！”

當(dāng)初清點(diǎn)魏國國庫，所剩無幾，可以說生下的都是大件的，難以運(yùn)走的東西，但是一些真正價值連城的，反而沒有。

“是啊……”壽康笑了笑。

其實(shí)顧潯說的真也好，假也罷，康毅被抓住，肯定會沒命的。

而他燒了那些東西，這些人永遠(yuǎn)都得不到的。

文靈抿了抿唇，“一把火，能燒些什么。”

壽康勾了勾唇角，“咱家，把它們都換成了銀票。”

聽到這話，顧潯和文靈都看著壽康。

魏國國庫里的那些東西，除了歷代傳承外，還有魏憲帝搜刮的民脂民膏。

“你都燒了？”文靈再次詢問。

“那可不。”壽康十分得意。

文靈緊緊的盯著壽康的眼睛，他卻并沒有看自己，好一會兒道，“金子，銀子，這些是燒不掉的，那些東西，想必不在那山洞里，也是在附近吧。”

壽康眼睛一瞇。

文靈就知道自己猜對了。

戰(zhàn)亂的時候，誰還能拿著大批金銀珠寶換成銀票？

要知道這個時候，銀票是最不保險的。

而且那個時候，也沒有哪個錢莊能換太多的銀票，更何況大半個魏國的國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