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老爺子看到“季晏”的動作，快速說道：“姑娘稍等，能否聽老爺子我講完事情原委。”

“好。”

“季晏”表情凝重，手指仍捏著符紙，只是微微站定好，與林家人保持著安全的距離。

如今已入林家地域，想跑出去，怕是得拼個兩敗俱傷。

林家老爺子被人下了陰毒的鬼咒，且還是最難纏的，“季晏”一眼就看出。

鬼咒分低級、中級、高級和極惡，等級越高，所需的怨氣就越大，施咒人所付出的代價也就越大，中咒人的下場也會更慘。

“季晏”想到這，忍不住低罵了一聲，真是瘋了，施咒人這得殺了多少人，才能林家老爺子是掘人家祖墳了嗎?

但季晏本人卻是注意他身后的女人，氣質有點像林茹，得再觀察觀察。

林家老爺子苦笑了一聲，開始講述一個月前的事。

當初林珺辦完事，撐著回來時，全身都帶著傷，身上彌漫著一股濃重的死氣，臉色已呈灰白之相，乃將死之兆。

若不是有林老爺子給的護身符，現在他已經一命嗚呼了。

作為林家年輕一代中最有天賦的天師，他的身體容不得有一點閃失。

林老爺子得知孫子命不久矣后，悲痛欲絕，命人用各種天材地寶延緩鬼咒的侵蝕。

再到林珺情況穩定后，詢問到底發生了何事，竟讓他身中鬼咒。

林珺眼里有著驚懼和疑惑，心有余悸地回憶起那天發生的事。

當時傳出消息，有一處名為嶺山的地方藏有大量金銀財寶，引得眾人紛紛前往。

林珺感覺此事不對，這個消息就像是一個陷阱，等著人往里跳。

但他也沒辦法阻止，只能跟著前去查明情況。

若是有變，憑他的符紙以及家族長輩所贈的防身物品，他相信自己即使敵不過，但全身而退絕對能做到。

當時甫一進入嶺山，他就渾身不適。

在遠處觀察方位時，他只是感到奇怪，認為可能是天然形成，將疑惑埋在心底。

可進入之后他才知道，有人做局，此地早已成為絕佳的養陰之所。

因為陰陽眼的緣故，他毫無阻礙地看到了翻滾的陰氣，其中一張張鬼臉在其中掙扎嘶吼，男女老少皆有。

看著眼前極具沖擊的一幕，聽著耳邊嘶厲的吼聲，他心中竟有戾氣生出，毀滅一切的欲望不斷在心中翻涌。

身體每個細胞都在叫囂著毀滅，他的眼睛慢慢猩紅，理智在來回拉鋸。

他知道耽擱不得，立刻掐符超度亡魂，奈何數量太多，只能尋一處洞口先離開。

萬萬沒想到，隨意選了個方向，竟直接來到了祭壇。

待點燃符紙看清后，他表情凝重，背后隱隱發涼，心中的不安加劇。

大片空地上用鮮血畫著各種各樣詭異的圖案，四處散落著殘肢斷骸，濃重的血腥味充斥著每一個角落。

祭壇中心站著一個人，身材矮小，面容遮掩在黑袍下，只零星看到一點下巴皺巴巴的皮膚。

“你是誰？”

林珺如臨大敵，眼含戒備，一錯不錯地緊緊盯著他。

像是早已預料到他會來一樣，黑袍人褪去偽裝，露出真面目。

只一眼林珺就被震驚，這個男人裸露出的皮膚都被種滿了咒印，如同枷鎖束縛住他，脫身不得。

“我是誰?看清楚了嗎？現在知道我是誰了嗎？這可是你們林家當年送給我們陳家的禮物！”

男人面目猙獰，聲音陰狠嘶啞：“如今我已布下尸鬼陣，這里每一個人都別想活著出去，都將成為我的祭品！”

看著林珺臉色漸漸蒼白，他不由大笑。

“今日，我就要用此陣將你斬殺于此，來祭奠我陳家數千亡靈！”

林珺感覺到體內生機在漸漸流失，心里著急，卻也分身乏術。

他一邊應付不斷涌過來的惡鬼和尸魂，一邊扛著大陣的壓力。

體力開始不支，口袋里的符紙快要用完了。

他當機立斷，決然地拿出唯一的一張雷破符。

這個符咒，爺爺曾千叮嚀萬囑咐，不到萬不得已，輕易不要使用。

現在已經沒有辦法了，外邊沒有任何聲音，恐怕隨行來的人都被惡鬼吞噬殆盡了。

他雙指捏著符紙，口中念出咒語，將符紙甩向男人。

雷光瞬間將他吞沒，伴隨得還有一陣陣爆破聲。

林珺低估了雷破符的作用范圍，它竟還向他這邊延伸過來。

這張符紙原來不分敵我，完全是傷敵一千，自損八百。

來不及想太多，趁著男人被重傷，他拔腳向外狂奔。

后方不斷傳來男人的慘叫聲。

而在發現他逃了之后，他也不惱，耳邊似有他的低語。

“你逃不掉的，鬼咒已種下，你們林家都要死，都要陪葬，哈哈哈哈哈哈……”

林珺聞言，跑得更快。

終于跑出嶺山的地界后，才停下來，長舒一口氣。

不敢耽擱太久，又繼續趕路回林家。

到半路的時候，身體使不上力，到了酒店，脫了衣服一看，鬼咒蔓延大半個身體。

他清楚時間不多了，撐著身體，加快速度，緊趕慢趕回到家。

林老爺子聽完整個經過，久久沒有說話。

林珺有些不解，“陳家當年不是被剿滅干凈了嗎？怎么還有余孽？”

林老爺子深深嘆了口氣，“當年陳家因我族掌握太多秘辛，想要動手，被你父親發現，林家才幸免于難。”

“但兩家也是撕破臉面，兩敗俱傷，原本事情到這，就該結束。沒想到林館查出陳家隱藏極深的秘密，他們竟然在豢養人尸。”

林老爺子說到這，口氣十分嫌惡，對此行為深惡痛絕。

人尸在各世家都是禁忌的存在，因其制作手段十分殘忍。

將活人用十分痛苦的方式殺死，困住他的魂魄，折磨至磨滅他的意志，最后在他靈魂留下烙印命令，只聽命于其主人。

“林家聯合其它世家一起，將陳家覆滅，因一時心軟，放走了一個六歲孩子。”

“爺爺，您是說我見到的那個男人就是當年那個孩子?”

“應該是錯不了，倒沒想到是放虎歸山了。”

林老爺子冷哼一聲，語氣停頓，“至于他身上的咒印，我們幾大世家憐他尚小，可沒給他種下，不要什么臟水都往這潑。”

“行了，你現在回來了，好好休息吧，其它事情不用你操心。”

林珺乖巧地閉上了眼睛。

林老爺子見他休息了，開門離開，去了書房。

他慢慢走到椅子邊，緩緩坐下，神情不似剛才那般輕松。

書房暖黃的燈光打在他臉上，他卻感覺不到一絲溫暖。

外邊的夜色如同浸了墨，孤寂茫然的情緒無處躲藏，一陣一陣疊起，撞擊著心。

最后眼里帶著決然，似是下定了某種決心。

“季晏”扯了扯唇角，聲音突兀地響起，打斷了林老爺子的敘述，“你之后用了某種禁術將鬼咒轉移到自己身上，我說的沒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