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老幺請周永姝進屋的當口，隔壁吳家上小學的熊娃兒，站在老姑婆旁邊，叫道：

“哇瑟，好乖哦，姐姐好乖哦！”

周永姝轉頭看了一眼那小孩兒，抿嘴笑著進了屋。

老姑婆打他一掌，輕聲罵道：“小屁娃兒，懂啥乖不乖！”

然后又抬頭朝楊老幺笑道：“你同學是不？”

楊老幺一邊請周永姝進屋，一邊回應老姑婆：“額，對，這是我們班班長。”

看周永姝進了屋，老姑婆竟叫了聲老幺，然后小聲對他說：“乖得很！”

楊老幺竟一時不知如何應對，只能尷尬地笑笑。

老頑童。

楊老幺后腳跟著進門，想到自己忘了約定，心里慌得一批，找話說：“永姝，你，口渴不，我給你倒水……”

周永姝站在八仙桌旁，平靜地看著老幺慌亂地去倒水，說：“倒點晾著吧，現在還怎么口渴。”

“噢~”楊老幺一邊應道，一邊在腦子里想周永姝會不會罵他。

倒好了水，楊老幺轉身把杯子端了放桌上，說：“開水，先放一放哈。”

說完，抬眼看周永姝，又是四目相對。

“你……”楊老幺欲言又止，不知道要先說什么。

“老幺，好久不見啊。”周永姝大大方方地說。

“呵，是，是好久不見了哈。”楊老幺跟著說。

“你又長高了耶！”周永姝往前走了一步，抬起手掌壓在頭頂，再平移出去，停在楊老幺的耳朵垂處。

“你長好快啊，放假前，我好像還在你耳廓的位置。”周永姝看上去開心地說道。

“你現在身高有多少了？”

“應該有1米73吧……”楊老幺說著，到墻邊做記號的位置比了下，比上次劃的線，高一個半指節的樣子，“長了兩三厘米。”

“我還記得，過完年開學報名時，你還跟我差不多高，結果現在你比我高這么多了，你會不會還要長，長到1米8？”

周永姝雖然表現出正常的微笑神情，但楊老幺能感覺到她目光里隱藏的憂郁。

“應該還會再長點，我現在還經常覺得骨頭癢，漲，痛，額，長到1米75吧，我估計沒太大問題……”

楊老幺話還沒說完，周永姝又說：“喂，老幺，你不僅又長高了，而且還長好看了，你白了不少，臉上也長了點肉。”

“啊？真的？”楊老幺扯了扯自己的臉，感覺似乎肉確實多了點。

楊老幺這一個多月全身心撲在寫作上，連鏡子都沒照過，竟不知道自己還有這些變化。

周永姝的目光忽然變得深邃了一些，問：“你回鄉下去打谷子曬太陽，咋還變白了？”

楊老幺訕笑了下，對周永姝說：“永姝，你坐，坐下聊。”

兩人都坐下來，楊老幺指著桌上的稿子說：“我這一個多月，都在寫這本小說，沒有回鄉下去，永姝，對……”

楊老幺本想跟周永姝道個歉，沒想到周永姝卻被小說吸引了去，饒有興趣地把稿子拿起來，念道：“活著……你寫了多少了？”

楊老幺說：“寫了一半多，我計劃在開學前寫完。”

周永姝翻著本子，說：“你寫的是長篇小說？”

楊老幺點頭說：“算是吧，也沒多長，跟水滸傳、三國演義這些比起來，頂多只有它們，嗯，五六分之一的長度，算是個中長篇吧。”

周永姝抬眼看老幺，說：“老幺，你原來躲起來寫小說了，你打算要當作家嗎？”

“那，那倒也沒有，怎么說呢，”楊老幺撓撓頭，“一來，我是想寫點東西，掙點錢，才能繼續上學。”

“二來，我這次得到這個靈感，是看到來挑糞那個老漢，人生太苦了，給了我靈感，激發我不得不寫下來，不然我連覺都睡不著。”

周永姝若有所思地點點頭，又看著稿子上小說的首頁開篇，問老幺：“你能把寫好的這部分，先給我看嗎，我看了下這個開頭，已經忍不住想要看下去了。”

“這個……”楊老幺倒是稍稍有點為難，畢竟他繼續寫的時候，隨時有可能要翻看修改前面的部分。

但是，眼前這小蹄子的請求，又讓他無法拒絕。

誰讓她這么美呢。

“我還可以一邊讀，一邊幫你抄一份起來備份！”周永姝又提出一條讓楊老幺無法拒絕的條件來。

“好嘛，那你就拿去看吧。”楊老幺答應道。

“好，那我就做你的第一個讀者了！你放心吧，我不會弄丟，或者損壞的，我知道，這個作品，對于你來說是非常寶貴的東西。”周永姝說。

“呵呵，也沒那么夸張的，寫好的這些，我基本上都能背下來。”楊老幺顯得很從容地說道。

“真的啊？！難怪你學東西那么快！”周永姝雖然知道楊老幺的記性好，但沒想到能好到這種程度。

楊老幺這時故意嘆口氣，說：“哎，這個暑假都寫小說了，你借給我的高二課本，一點都沒學。”

周永姝說：“我學了高二上期的大部分……你沒學也沒關系，反正你記性好，學得快。”

楊老幺看著周永姝臉有些尖了，問她：“你覺得高二的課程難度大不大？”

周永姝說：“比高一是要難些，尤其是代數幾何，地理的難度也大了不少，英語有大段的閱讀，肯定會讓更多人吃不消。”

“哦，看來還是挺難的，你是學得有多刻苦嗎，我覺得你都瘦了。”

楊老幺這話一說，周永姝的表情隨之一變，似有話要說，卻又沒說，正好五姐這時背著劉義飛，提著菜回來了。

“老幺，來同學了嗎？咦，這位是，你班長對不？”

五姐還記得周永姝。

“五姐，你好，喲，小公子好乖哦。”周永姝站起來，熱情地回應五姐。

“嘿嘿，你坐，坐……”五姐一邊笑著招呼周永姝，一邊把菜放地上，然后解開背娃的繩子，周永姝見狀，忙過去接住劉義飛，抱在懷里逗了逗。

劉義飛也識時務，對著周永姝就咧開嘴笑，引得周永姝開心極了。

“哎呀，他好會笑啊！”周永姝對著五姐說。

五姐笑說：“看來他喜歡你，嘿嘿。”

“小家伙，喜歡我，是不是，嗯？”周永姝逗著劉義飛，劉義飛又對她笑，還笑出了聲！

臭小子，挺給面子的嘛。楊老幺心想。

“噢，對了，我們要去文化館。”周永姝抱著劉義飛，看上去手法很嫻熟。

“去文化館干啥？”楊老幺問。

“思源姐叫我們去看她排練你的女人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