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鐲子
- 丑妻當家
- 豬肉小丸子
- 5348字
- 2013-09-18 07:21:17
蕓娘從梅夫人那里了解了一些事情的原委后,坐在院子里,有些不知所措。云樹被邱舉人抓去應該沒什么大礙,可是劉氏呢?劉氏常年臥床,身子骨本來就弱,若是被抓到牢里,時間一長只怕是有去無回。而且就如今的狀況來說抓走劉氏的是永平知府,這一片地界哪里有能抗衡的了他的,自己若是去衙門告狀只不過是雞蛋碰石頭,說不定也是有去無回。去縣衙告狀,孫父母雖然算得上個清官,但是蕓娘所告之人是他的頂頭上司,就算他不官官相護,也不一定會為了蕓娘這個小老百姓,而去得罪上官。蕓娘想來想去,仍然不知如何是好。孫子兵法說知己知彼百戰百勝,可是她現如今對這位知府大人一無所知,別說是投其所好,或者是尋找其弱點。想到這里蕓娘想起來一個人或許可以幫到她,于是蕓娘也未顧得上梳洗,未等天明就上路了。
梅夫人母子倆自告奮勇的為蕓娘帶了一段路。等到東邊破曉之時蕓娘終于趕到了縣城,街市上已經有三三兩兩的人在出攤子,蕓娘顧不上許多直接趕往縣衙。到了后門。取出家里僅存的二錢銀子,握在手心,定了定氣,敲了幾下門。看門的婆子,極不情愿的開了門,顯然她還沒睡醒呢。“敲,敲什么敲,催命呀。吵醒了知縣老爺你可擔當的起。”婆子一見蕓娘便開口呵斥。蕓娘瞧準了這婆子是勢利眼,可是無奈身上沒有什么能唬住她的,只能低下身和婆子說明來意,讓其與錢糧師爺通報一聲,就說是故人之女有急事相求,還請煩勞相見。”
說著蕓娘未等婆子說話就將一錢銀子放到婆子手中,繼續說:“事成之后,另有厚謝。”婆子顛了顛銀子,笑道:“這還差不多。”說著,拽著身子離開了,留蕓娘一個人在門口等待。蕓娘看著關上的大門,嘴角禁不住抽搐。這就是沒有權勢的人,就必須要面對這些個臉色,就必須強忍著憤怒,勸說自己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頭。
不知過了多久那婆子中于回來了,一見蕓娘,就伸出手來。雖然這動作讓人反感,可是蕓娘見這動作卻心生歡喜,因為這就意味著,她可以見到錢糧師爺了。
“敢問媽媽,是否是師爺肯見我了?”蕓娘試著問。
“是啦,是啦,謝禮呢?謝禮拿出來,好跟我走。”蕓娘強忍著心中的厭惡,滿臉堆著笑,交給那婆子身上僅剩的一錢銀子。而后隨婆子進了后衙。明朝的縣衙并不大,相反很破,似乎是為了顯示官吏的廉政,要讓他們遠離繁華。這和后世某國,總統府總是建在遠離繁華都市的原理有異曲同工之處。
拐了兩下就到了錢糧師爺的住處。見到蕓娘,汪師爺顯得一點都不意外。
“丫頭,早料到你會來,只是沒料到來的這么早,比我想象中要早。張師爺就是上次帶頭去蕓娘家收土豆的那個師爺,其實蕓娘找他也有點死馬當活馬醫的性質。張師爺本身不是永平人,操著一口湖北方言,男生女相,一雙眼睛分外精明。所有人見他第一眼都會把他當外地人,其實他才是名副其實的地頭蛇,在永平混了二十多年,先后送走了七任縣令,自己卻始終穩坐錢糧師爺的位置,屹立不倒。這在師爺這個行業盡乎全被紹興人壟斷的時代是十分不易的。而且無論刑名師爺是誰都有一種唯張師爺馬首是瞻的意思。
“伯父,蕓娘自知這樣上門,實在冒昧。可是蕓娘的娘親被抓進牢中,時時都在受苦,蕓娘卻沒有辦法。不得已才找到伯父。蕓娘也知道讓伯父為難了,可是蕓娘當真走投無路了。”
蕓娘聲音顫顫的,雖然自知做不出一副楚楚可憐的樣子,但也能讓人,看了心痛。
“丫頭,來起來,以我和你父親的交情,沒有理由不幫你。不過你也知道我畢竟生活在這縣衙,所以今天的事,天知地知你知我不知。”張師爺一副神秘的樣子說。
“伯父放心,蕓娘絕不會給伯父惹麻煩、”蕓娘立即答應了,這種情況下自然是他說什么,是什么。
張師爺屢屢胡須,看著蕓娘沉吟了一下:“這件事解決的辦法不過就是借力。可是要看你啊怎么借,如何借。而且要知道借什么力。”說完張師爺看看蕓娘見蕓娘不知所以,只好繼續說:“這借力,分借財力與勢力。財力,你自然是沒有,可是勢力倒也不是沒有辦法。前任知府怎么被撤職的你可知道?”
“知道一點,似乎是因為宮中的哪位貴人。。。”蕓娘吞吞吐吐,畢竟這件事情的經過自己不是十分清楚。
“宮中那位是先帝的寵妃李選侍,都傳是她想挾天子以令諸侯,結果事發,為群臣所反。被迫移宮。可是她只不過是一個才當了不到一個月的選侍,有什么本錢這么做?不過是被人搬到前面的替罪羊罷了。兩個月前的太子小寵,一個月前的李選侍,半個月前的太妃,如今不過是冷宮中注定將會被人遺忘的費妃罷了。”蕓娘看著張師爺一臉不屑的說,才發現原本那么威嚴的皇權可以被蔑視,天家的私事也可以拿來暢談。
“先頭去了那位知府是李選侍的表哥,不過是個受連累的罷了。如今的這位是御史楊漣的妹夫。而這楊漣就是把李選侍扳倒的核心力量。但畢竟楊漣是御史,御史就注定了無論他底下有多龐大的關系網,明面上永遠都是孤臣。而且如今這位成為永寧知府,固然與楊漣有關,但是實際上還是他自己本身的資歷也到了。這位大人其實并不如傳言中那樣惡劣,只是行為暴力,是有名的酷吏,而且脾氣倔,得罪了不少人。對于你家的事情固然不對,但是他在前任上還是做了幾件好事的。這為官之道不怕不做事,就怕做錯事。他敢于做事,說明此人有魄力。但是也同時意味著他會留下把柄。他本應甚知這點,不過這人不拘小節,這樣的人注定是悲劇。本來他們對于咱們來說不過是神仙打架罷了,可是如今咱們這群看客,卻成了被殃及的池魚。”張師爺神神叨叨地說著。
“可是伯父,這與我娘親的事有何關系?”蕓娘大概了解了一下,可是仍不明白個所以然來。
“如今宮中,為群臣所忌憚的還有一位鄭貴妃,這可是經理三朝的老人。這李選侍原本就是鄭貴妃的人。而皇帝身邊也有一位,叫魏忠賢的太監。這兩人雖身居**,但是勾搭在一起,卻足矣和朝臣抗衡,因為這二人緊緊連著天,而天如今不過是個不能自主的孩子罷了。如今楊漣領頭廢了李選侍,無疑是打了鄭貴妃的臉,以鄭貴妃的為人怎能咽得下去這口氣?而且現任知府雖為一方知府,但是也受上官轄制,而據老頭子我所知,這林知府,在未中進士之前與廣寧巡撫王化貞有一段奪妻之恨。王化貞這人雖然是東林黨的支柱人物,卻極其小心眼。。。哎呀,老頭子我什么也不知道,就和你這后輩瞎聊聊罷了,罷了。”張師爺說到這突然看了看窗外,就不說了。
“蕓娘多謝伯父指點,我。。。”蕓娘似乎抓住了什么,起碼她知道下一步該做什么?
“你且回家候著,老頭子我還有幾個故友,也是你父親的故友,惦念你這故人之后呢。兩天之后就應該有消息,到時候還煩請侄女帶信給那王姓的先生。。。去吧。”張師爺似乎有什么顧忌,不愿把話說明了,但是蕓娘已經明白他想怎么做了。真沒想到她那位未曾謀面的爹爹竟然這樣有用。
張蕓娘從縣衙出來,并沒有直接回家,北方的深秋已經有了些許的寒意,蕓娘還穿著夏季的單衣,早晨來的時候趕得匆忙,并沒有感到寒冷,如今從縣衙的暖室出來,不禁打了幾下寒顫。
蕓娘取出一個密室里看似最普通的鐲子,尋了一家當鋪,尋思能當幾個錢。雖然蕓娘并不是很懂,但是這鐲子是十成十的真金,而且做工精細踮起來怎么也得有個三兩重,就單單換成銀子也得值個三十幾兩,更何況還有做工在呢。
蕓娘一進當鋪,便有個小伙計來招呼,這伙計到沒有因為蕓娘穿的破,而瞧不起蕓娘,蕓娘說明來意。并將鐲子拿出來給小伙計看,小伙計趕快叫來當鋪掌柜。
“小娘子,聽說你要當東西,可否給老朽看看。”說著,兩眼閃爍著光,將蕓娘上下打量了一番。蕓娘感覺十分不適,自己又不是貨物,被人用一種衡量的眼光看,著實不舒服,可是眼睛長在別人身上,蕓娘也做不了主。蕓娘拿出鐲子沒有任何表情,遞給了掌柜。掌柜一見鐲子,當場兩眼放光,可是很快又掩去了光芒。不過這一切卻沒有逃過蕓娘的眼睛。
“小娘子,不要怪我說,你這鐲子看起來雖然十分華麗,但是并不是十成十的金子質地,這中間是灌了鉛的,這工藝也并非上乘,可能你見識少,但是這手工在城里的萬金號,完全是白送的。不過老朽看你這婦道人家,也不明白這些,這樣吧,老朽通融你一下,給你五兩銀子,怎么樣?”這時蕓娘有點感激自己前世愛鉆博物館的習慣。要不是見過張士誠老娘墳里挖出那所謂精工的金鐲子,蕓娘還真叫著老狐貍忽悠了,說不定還在感嘆明朝的手工技藝多么發達。這鐲子上面刻著元順元年,蕓娘前世或許不知這個元順帝是何許人也,可是在明朝這個人就像后世的溥儀一樣鼎鼎大名,因為它同樣代表著漢人將異族打敗,重新掌握了統治權。更何況這鐲子一看就不是漢人的東西,上面刻的花紋是雙層的,里邊是花卉圖騰,外面是鏤空的菱形。這東西一看就是舶來品,雖說不知道是哪里的,但是絕對可以代表這個時代一個國家金雕工藝的最高水平。再說金子里灌鉛,你也得有空間是不是,這鐲子的體積本來就不大,還有一大部分鏤空,蕓娘雖然相信古人的智慧無窮大,但是不說這鐲子可不可能灌鉛,就是灌了,憑著蕓娘沒看出來,就叫著老掌柜,一樣就看出來了?
“既然掌柜沒誠意,小女子也就告辭了,小女子就不信這永平府,所有的掌柜都認為小女子的鐲子是灌了鉛的。”蕓娘聽了掌柜的話,笑了笑說,隨后站起身,撣了撣身上的衣服,轉身出了門。
“誒,小娘子,有話好好說嗎?好好說,這樣十兩,十二兩。。。十五兩,二十兩,不能再高了。”在蕓娘踏出鋪子那一刻,掌柜攔住了她,不停地叫著價錢,蕓娘感覺這樣被他弄得很煩,一個不誠信的商人。
“掌柜的您歇歇,您這么做買賣,我可不敢奢求在您這得到合理的價錢。”蕓娘定住腳步,沉聲同掌柜說。她想既然自己都如此說了,那掌柜也該作罷。可是這時蕓娘卻見剛才接待她的伙計給她使眼色,蕓娘想事情不會這么簡單完事,還是走為上策。正想推開掌柜離去。。
“想走,小娘子問你最后一遍二十兩當不當。當,你拿錢,鐲子留下,要是不當,就鐲子和你的命一起留下。”掌柜突然變了臉色,一臉的詭異之色說。
“不當,要留下我的命,看看你們有沒有這能耐?”蕓娘摸到門旁,隨手順了閂門的門栓。
“敬酒不吃,吃罰酒,來人呀,把鐲子給我搶下來。”掌柜似乎露出了本色,一拍手,旁邊出來幾個打手,雖不說一個個都是虎背熊腰,但是對付蕓娘這個小女子綽綽有余。
“真是沒王法了,這光天化日之下,竟敢公然搶奪他人財物。”蕓娘雖然這么說著,但是心里卻默念著自己的神力一定要好使,拿起棍子出其不意的打到一個人的下巴,這個人沒來得及呼喊一聲當場暈了過去。這還是前世蕓娘的一個閨蜜學散打的時候告訴蕓娘的,說人的臉上最脆弱的就是下巴,太陽穴,還有迷走神經,前者一打就暈,后兩者卻是可以要人命的。在那人倒下的時候,蕓娘想還好都沒有失靈,都還有效。于是又是一棒子順手打在了另一個打手小腿,只聽這漢子哎呦一聲倒了下去。這樣兩門栓下去,掌柜一方覺得情況不對,都不向著蕓娘靠近。蕓娘卻不想善罷甘休,自己要是這樣出去,不曉得他們會不會報復,索性一不做二不休,把他們全都打一遍罷了。想著朝掌柜奔去,一棍子打在了掌柜的右手上。只聽卡巴一聲,蕓娘感覺什么東西斷了,她突然感覺內心的一種喜悅之情油然而生,不禁斜了斜嘴角。可是還未等她笑完,就感覺頭一痛,下意識的拿門栓往后一掃,就聽見“卡巴”一聲緊接著又是一聲慘叫。蕓娘的心似乎很享受這種場面給,可是好像有很熱的液體流到了嘴里,蕓娘舔了舔嘴角,發現有點腥,但是也顧不上許多,她又看向了那個掌柜的,嘴角又不禁斜了斜。那場面只見一個穿著破爛,皮膚黝黑,滿頭是血的女子,手里拿著門閂,嘴邊滿是笑意的想自己走來,掌柜的一個心理承受不住暈了過去。這時店里站著的就只有那個伙計了,蕓娘抬起頭看見他雙腿顫抖的看著她不知所措。
“你,過來。”蕓娘善意的對他笑了笑,可是這僅僅是她自己認為,對于那小伙計而言不過是索命的修羅。小伙計動也不動,只是在原地顫抖,因為他根本就動不了了。
“我在叫你過來,你難道想像他們一樣?”蕓娘始終保持著她那微笑。
“姑娘你我往日無冤近日無仇的,你就放過我吧。”小伙計顫抖著說。
“我沒想傷害你,你過來給我看看這鐲子到底值多少錢?”蕓娘找了個凳子坐了下來,自己給自己倒了杯茶水。而后拿出那鐲子放在桌子上。
“姑娘說是多少錢,就是多少錢。。。”小伙計顯然嚇得不輕。
“說,說實話,到底值多少錢?”蕓娘呵斥了一聲,心想真是敬酒不吃吃罰酒。
“姑娘,姑娘,能榮小的看看嗎?”小伙計怕惹怒蕓娘,趕快說。
“里邊是百鳥花卉紋,外墜菱形鏤空花紋。重三兩二錢,若未猜錯,是前朝宮中之物,應該有據可查,不知姑娘何處得來?”小伙計說著說著淡定起來,這也許就是職業精神,身為敬業著的他忘記了自身所處的環境。
“地里挖出來的。”蕓娘確實沒撒謊,確實是地里挖出來的。
“啊,小的問多了。。。小的問多了。”小伙計似乎意識到了什么,立馬又誠惶誠恐起來。
“接著說,值多少銀子。”蕓娘聽了小伙計的話心中又有了些計量,看來自己藏得那些東西都是有些來歷的,不能隨便就漏出來。
“姑娘,這東西是有來歷的,價值不是小店可以承受的。若是姑娘真的想當,小的只能開出小店所能承受的最高價,九十九兩,可是小的并不能做主為姑娘做當。若姑娘執意想當,可以等到明日,據說小店的少東家來巡查,自然可以給姑娘的鐲子一個公道的價錢。”小伙計說完低著頭似乎在等待發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