銀行一樓大廳內，腥甜的血液味在空氣中彌散開來，讓本就饑餓無比的鹿角兔們瘋狂更加。

它們拼命地擠過窗框和玻璃上破開的大洞，發出絕不可能屬于平常兔子的嘶吼，全力向存在“食物”的室內涌動。

絕大部分鹿角兔因此進入了銀行，它們像禿鷲一樣盤旋在高達十來米的寬敞大廳中，甚至遮住了不知何時被打開的燈光。

或許是某只鹿角兔在無意識間撞到了點燈開關。

天上的鹿角兔對可能剩下的殘羹冷炙翹首以盼，地上的鹿角兔則用力對著倒地的安保人員張合嘴巴。

尖牙不住拉住厚重防彈衣向外撕扯，將石棉、布匹、陶瓷防彈插板一一咬成小塊甩出。

它們畸形的兔嘴因此被磨得血肉模糊，可在原始沖動的驅使之下，它們別無選擇。

弗蘭克仰面倒在地上，縱使遭到鹿角兔從無數個方向圍攻，他也依舊拼盡全力抽動著雙手雙腳。

手腳拍打在試圖靠近的鹿角兔身上，雖然造不成任何傷害，但也將它們一下下往外推搡，以免這些不被護甲保護的部位被啃得連骨頭都不剩。

他已經沒力氣說話了，他怕再張開哪怕一下嘴巴，那口提在胸口中的氣就會泄走。

那樣就太對不起拼命拯救自己的隊友們了。

可透過面罩望著被6只猙獰兔頭擠滿的外界，他又想不出該怎樣不負他們的希望活下去。

“我早該知道這該死的世界不想表面看上去那么‘正常’了。

“只可惜我來之前特地做了準備，想和全副武裝的劫匪們較量較量。

“沒想到最終沒栽在頂級罪犯手上，倒要死在連槍都沒法握的畜生手上了。”

感受著胸前的擠壓的重量隨著時間被一絲一毫扯開，弗蘭克痛苦地閉上雙眼，祈求著上帝能賜予他死后的安寧。

嗙！

就在這時，劇烈的爆炸在一樓大廳的天花板上綻開。

被炸開的碎石與鋼筋攜著推動到極致的勢能朝四面八方放射，頓時將飛舞在半空的鹿角兔們砸掉大半。

灰黑色的煙塵由上至下彌漫開來，四只漆黑巨犬從新鮮開出的洞口中一躍而下。

一只巨犬在空中調整身形，直直朝著安保人員們躺著的位置撲下。

它在此過程中奮力將尖嘴張到最大，十來只鹿角兔因此在躲閃不及中被吞了進去。

待巨犬落地，它的嘴巴已然被撐了個滿載，兔血順著虛幻感十足的牙齒的流淌，在地板上構成一面小小的血色鏡子。

鏡子里映照這巨犬的身影，以及跨坐在其上的，張堯的面孔。

“怎么樣？弗蘭克隊長，你現在感覺還好嗎？”他穿過破碎面罩的阻隔，對倒在腳邊的人說道。

“好，我太他媽的好了。一下地獄就看見老熟人陪在身邊，還他媽的騎了頭地獄犬過來接我，我還能抱怨什么呢？”

弗蘭克吐出一口血沫子，咧開嘴巴，露出因常年吸煙而黃得亮的牙齒。

“那你們呢，我的臨時同僚們？”張堯又挨個經過倒地的其他安保人員。

“該死的，你每一個人都要照顧到對嗎？放心吧，我們身上的防彈衣厚得很，棕熊來了都得啃半個小時。”

杰弗里說道。他為了證實自己所言不虛，還試圖抬起胳膊晃悠兩下。

結果是一道漫長的倒抽冷氣聲，這時候他才發現自己的胳膊被咬出了個大洞。

“悠著點，別讓兔子再鉆進去一次了。”張堯囑咐一句后，轉頭向黑犬精魄命令道，“把嘴里的兔子吐出去，然后守在原地，咬死一切敢過來的鹿角兔。”

于是“黑犬”精魄真就一張口放下了到嘴的兔子，四肢撐在地面上，呲著牙齒四處張望。

一直不要命的鹿角兔見沒有裝甲在身的張堯，本就通紅的眼眸更加血紅，尖叫著向他撲了過去。

“黑犬”精魄見狀后足一撐，高高立起前半生，張嘴將飛來的鹿角兔從半空中叼下，然后一口咬死。

弗蘭克看著自認的地獄犬在對方胯下一令一動，不由得長大了嘴巴。

他用力眨眨眼睛，“在親眼見到鹿角兔的存在之后，我自認再看見其他任何神奇生物都不會再驚訝了。

“但我終究還是沒能想象到這一幕，你是怎么讓這只大狗乖乖聽懂你的話的？”

“當然是久經考驗的醇熟經驗，和來自學院的專業技能訓練。”張堯打趣道。

“別和我扯那些律師用來騙人的鬼話，我不吃這一套。認真點，你是個東方巫師對吧？”弗蘭克追問道。

“恭喜你，猜對了。是不是很開心能留我在銀行里，而不是趕出去呀？”

“開心個屁，我現在只恨當時為什么要來這個鬼地方。”弗蘭克笑罵道。“從今天起，我再也不能告訴自己窗外晃動的黑影只是樹影了。”

“習慣就好，你往后會察覺更多的。”張堯說道。

看著“黑犬”精魂再次一口咬住五只兔子，并用瘋狂甩頭作為收尾，他也從腰間解下剛得到的手槍，一手一把，平舉雙臂朝周圍肆意開槍。

“哇哦！我從沒想過世界能是這個樣子！”大廳一側，杰弗里同樣騎在狗背上，端著步槍在兔群中左支右突。

他的另外一名隊友，以及被叫醒的艾麗也同樣騎著狗，仿照著張堯的模樣清掃鹿角兔。

實際上他們的攻擊對龐大的鹿角兔群而言根本毫無威脅，是胯下騎著的大狗占主要作用。

由于體型差距過大，鹿角兔引以為傲的牙齒對“黑犬”精魄而言只稱得上皮外傷，根本沒法真正傷到它們。

即使身上出現了對尋常生物而言足以破壞行動力的傷口，“黑犬”精魄也不會停止攻擊。

因為它們根本沒有自我意識，就算召喚者要求它們自殺，也會毫不猶豫地執行，更勿論強撐著繼續撕咬。

四位坐在犬背上的人中，艾麗的外形比起先前有了很大變化。

她的右臉比起往常更為紅潤，并以一個巴掌的形狀向外呈現。

她先前因首次殺人而被嚇到昏迷，然而當下沒有時間接一盆涼水，好用潑冷水的方法叫醒她。

更沒有人隨身攜帶嗅鹽，用中世紀對待優雅女士的方式從容喚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