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樂書齋。

顧客械斗暈倒，兇手大搖大擺在跟前，書齋老板眼皮都不抬，低頭細細欣賞書生詩詞：“你情我愿的事，怎么能叫占便宜”

“嘿嘿，我覺得他恐怕不怎么愿意”

內力、劍氣雙層加持，楚河眼前的哪是書齋老板，分明是一只八只觸須的半透明水母。

書生一進來，那些觸須就在他頭頂晃悠，楚河都替他心急，故意大聲翻書，想嚇跑他。

結果這貨反而更精神了！

而書生交易，接過九枚大錢，似乎自主放開了某種限制，讓觸須插進他腦殼。

被那玩意在腦漿里攪弄，活像春宮里的主人公。

“生逢亂世，區區才華，換取三兩飯錢，何樂而不為”

翻閱詩詞的書齋老板眼中閃過一抹譏笑。

“他以為他才華橫溢，就能金榜題名，卻不知即無恩師提攜，又無貴人相助，便是詩仙在世，也要落個潦倒一生的下場，若無我相助，只怕此人早就餓死了，食他些無關緊要的念頭，又有何大不了？”

“亂世？”

趙國近些年雖妖魔橫行，但只是有些疲軟罷了。

如今在任宣皇龍精虎壯，勵精圖治，更大有中興之勢，何談亂世？

此妖似乎知道頗多隱秘...

楚河目光微動，當即拿出墓鬼所贈冥火。

鬼火幽幽，綠光靜謐。

“原來是墓鬼的朋友”

書齋老板放下手中詩詞，恍然大悟道：“怪不得你能找到我”

說罷，他一揚手，藍色觸須拎起書生，將其扔上二樓。

“被我吃了念頭，他無精打采數天便可修養好，倒是小友出手頗重，他醒來怕是要疼好一陣子”

書齋老板嘖嘖不已，隨后理了理衣裳，拿出溫酒冬莧，做一個請的手勢：“在下聞玄子，不知小友此來所為何事？”

黃昏古店，書香墨意，清秀齋主...

若有文人在此，必定愿與之聊天談地，把酒郊游，說些風流韻事，史書華章。

但事實上，清秀齋主八只觸手盤在桌凳柵欄上，間或流下粘稠的濁液，頭部腦殼兩只凸起的碧眼，無數畫面在其中重組拼合，視之目眩。

桌上的溫酒莧菜，一滋滋冒煙，一狀若人手。

“不知閣下剛才所說的亂世，是何緣故？“

楚河食指一挑，極樂劍氣蔓入酒杯，劈啪作響，旁邊的莧菜突然被驚醒，根絡扭動，竟然往遠處爬了幾步。

“年輕人不懂品味”

書齋老板手中書籍唰的一下，書桌頓時出現層層疊疊的扭曲，遠遠看去，就好像一面面無形的毛玻璃飛速旋轉。

待書籍移開，溫酒菜食，連同書桌一齊不見。

“空間手段？”

楚河驚訝了下，他還是第一次見到能撬動空間的妖魔。

而在另一邊，書齋老板小心的將書籍放入袖中：“這門功法三種異力出售，你若有意向，湊夠本錢即可交易”

“這竟然能買？”

楚河可恥的心動了。

“否則墓鬼介紹你來是為什么，我聞玄子做生意一向童叟無欺”

聞玄子撫了撫胡須：“至于我為什么說是亂世？嘿嘿，我且問你，宣帝這個人怎么樣？”

“銳力進取，頗為果斷”

楚河沒見過宣帝，但從近些年朝廷頒發的律令能勉強窺知一二。

這位大宣皇帝對內打壓豪強，對外多次親征，又任用賢才，試圖扭轉趙國頹勢。

放在藍星古代，也算是不錯的皇帝。

“宣帝很有野心，也很有能力，這豈不是禍亂根源”

聞玄子笑了笑。

自古打天下容易守天下難，君主太有想法，不免沾染到下面臣子的利益，反而會搞得一團糟。

何況趙國皇權衰弱許久，哪經得起折騰。

“更何況，這位宣帝，不僅想掌握天下權利，還想長生不老，將皇室‘天子龍拳’突破到前無古人之境，此武學損人利己，大成后怕不是全趙國所有人祖祖孫孫都短命折壽，哪個大臣能忍得住他，如今各地皆有妖魔出世，亂象紛起，就是各地豪強默契的在擾亂宣帝修行”

聞玄子戲謔。

‘天子龍拳’...

楚河將此牢牢記在心中，疑惑道：“齋主，如此隱秘，你為何知道？”

“不算什么秘密”聞玄子擺了擺手，隨后頗有些得意：“再說我們書妖天賦獨特，本就是天下最大的情報商，這點事輕易就打聽到了”

書妖，是妖魔中極特殊的一種，他們意識互通，能相互融合。

據傳，所有書妖相聚所誕生的始祖，實力不下于任何遠古大妖。

可惜也就因此，書妖遭到有心人算計，分裂成了無數支，再無聚合可能。

當然，這只是雜記中所載。

真實情況早就埋沒在歷史長河中。

聞玄子沒承認前，楚河都不確定書妖存不存在。

不過，他終于知道墓妖為什么說這里有妖魔法相圖了。

普天之下，誰收集的法相圖最多？

當然是這種以收集詩詞歌賦，書籍孤本為樂的妖怪。

聞玄子本身就不知道活了多少年，遇到別的同伴又能交換庫存，他一人的收藏，恐怕比得過小半個緝妖司。

楚河目光火熱，當即道：“我想換妖魔法相圖，要付出什么代價？”

“這東西價格波動可大了”

聞玄子搖頭，掰著八只觸手：“天下法相圖更分八種七十三類，大大小小無數，有些凡俗銀兩便可獲得，有些乃是無價之寶”

“哦？”

楚河第一次聽到這說法，不由問道：“哪八種？”

“幽冥，太上，東君，天妖，菩提，四兇，靈神，地母”

聞玄子嘿嘿笑道，聽得楚河眼皮一抽。

“你們人類模仿妖魔創造武學，我們妖魔卻認為，世上有神，修行不過是在不斷令自身向‘神’靠攏”

“但不管是人還是妖，皆是凡物，怎么能成為神？”

“當武學大成，返祖歸元時，你怎么確定此時的你還是你，而不是‘神’在你體內復蘇？”

鬼魅的聲音惑人心扉，聞玄子幽幽道：“修行必將付出代價，法相也許沒有你想象的美好”

“未曾見識到那處風景，怎么能說風景差”

楚河突然一笑：“若代價真這么大，古往今來也不會有這么多人甘愿付出生命了”

聞玄子沉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