斗獸場內。
掌柜坐在柜臺內,手中拎著個茶壺,看著座無虛席的大廳,一臉的愉悅。
其實到今天來觀看的人已經少了很多了,畢竟整天看著里邊的人砍瓜切菜也沒什么意思。
不過……
掌柜轉過頭,對著剛去給客人添完茶回來的堂倌問道:“昨天收入統計下來怎么樣?”
堂倌抽出別在腰后的冊子,翻了翻,隨后回答道:“掌柜的,看臺這邊收入六千顆靈石,妖獸損耗合兩千五百顆,報酬獎勵三百顆,凈收是三千二百顆,比前兩日是要少了些,不過……”
堂倌將冊子翻過一頁,掃了眼接著說道:“盤口那邊倒是增長了不少,昨日預計有七千顆左右的收入。”
“嗯,不錯不錯。”
掌柜口中稱贊著,不由點了點頭,顯然是對這個收入很是滿意。
“掌柜的。”
這時鄭廣福著急忙慌的走了過來,湊到近前,小聲的私語道:“城衛軍那邊好些日子沒送妖獸過來了,咱這妖獸不多了呀,本來還能撐一陣的,可現在你也知道。”
掌柜聽了鄭廣福的話語卻沒有露出絲毫擔憂的神色,而是一臉無所謂地回答道:“哦,忘了告訴你了,昨天城衛軍來消息,這幾天會來人……”
“章先勝出列!”
一道洪亮的喊聲打斷了掌柜的話,同時也蓋下了全場的動靜。
堂倌看見掌柜的在聽見那道聲音的那刻像是觸電般從椅子上彈了起來,隨后越過柜臺向著大門口飛快跑去,竟是從未見過的靈活、神速。
與此同時,一邊的鄭廣福也一改平時懶散的姿態,而是瞬間站得筆直。
轉頭看去,只見一名披甲將領正從門外走入,門外則早已有一名名士兵在兩側列隊站好,皆是神情肅穆。
掌柜一路小跑到那名將軍側前方站定,右手捶胸行了個軍禮,大聲回答道:“章先勝聽令!”
此時,整個廳內已經全然沒了聲響,那名將軍徑直邁步走入,腳步的‘噠噠’聲清晰可聞。
在路過掌柜,也就是章先勝的時候,將軍頓了頓腳步,接著一腳就踹了過去,口中冷笑著道:“下次再見到你要還不減肥,你看我踹不踹死你!”
章先勝被踹了個趔趄卻沒有絲毫不滿,反而換了副嬉皮笑臉地表情湊上前去,隨后亦步亦趨地跟著將軍一起往柜臺處走去,同時口中問出了在場眾人心中共同的疑問:“嘿嘿,韓將軍,您來是什么事啊?”
將軍走到柜臺邊,自顧自地拿過茶壺、茶杯給自己倒了杯茶仰頭喝下,隨后大馬金刀地坐在章先勝拖來的一把椅子上,這才揮了揮手,隨意地說道:“安排人,去通知所有在你這登記的練氣修士到這兒集合,天黑之前我要帶走。”
“好的!”
章先勝立馬應答一聲,下意識地將目光看向了堂倌,剛想開口吩咐,卻像是想到了什么,狠狠瞪了對方一眼后挪開了視線,隨后將目光放到了旁邊一人的身上。
“老鄭,你領兩個人去做這件事!”
“唉!”鄭廣福干脆地應答一聲便往后院招呼人去了。
正事安排完,接下來就是空等的時間,韓方海看了眼大廳內坐在座位上走也不是,留也不是的觀眾們,擺了擺手,說了聲自便。
隨后他向著浮在空中的畫面點了點下巴,有些感興趣地朝著身邊的胖子問道:“什么情況,介紹一下?”
從剛進北城開始,便陸續聽到有人談論斗獸場的事情,此刻正好沒什么事情,正好用來消磨下時間。
章先勝聽到對方發問,便把林義怎么找上門,又怎么發現對方沒出來,再到對方不肯出來,于是順便用這件事當做噱頭照常做生意的事情一五一十說了出來。
韓方海聽完摸了摸下巴,小聲念叨了幾句:“可能宰了練氣境,不肯出來。”
他仔細盯著空中的畫面觀察了一會兒,隨后了然的點了下頭,接著便轉頭看向章先勝,吩咐道:“去,給他臉上丟一只練氣妖獸。”
“啊,可是……”
“可什么是,叫你去就去!”
可是那小子啥協議都沒簽啊,在心里說出被堵在胸口的話,隨后又想到韓將軍在這出不了什么亂子,章先勝便老老實實地做事去了。
——
得心應手地解決掉面前的妖獸,林義在原地盤膝坐下消化起真血來。
此間沒有日月,不清楚到底過了多久,但是他卻記得自己殺了多少只妖獸。
二百三十二只,這還沒算上那只黑熊,采集素材再加上烹飪,所獲得的積分總計是741點。
普通妖獸的真血并不磅礴,不過是一會兒,林義便消化完畢。
站起身來,看了看天空,林義其實感覺十分奇怪,按理說一只妖獸怎么說也要二三十枚靈石的成本,二百多只,這可不是個小數目。
可是斗獸場這邊看樣子卻是在源源不斷地往里送著妖獸,而且除了剛開始那一次,后面甚至再沒有把他弄出去的嘗試。
搖了搖頭,毫無頭緒之下,林義正打算繼續自己的事業,卻在此時突然感覺腳下多了片陰影。
在直覺的驅動下向著天上看去,只見一只長滿了黑毛的巨獸正向著他砸落下來。
見狀他立馬向前跑出了那片區域。
咚的一聲,林義回頭看去,只見一只巨大的野豬正砸落在他剛剛站的地方,從地面上微微凹陷的坑來看,這一下砸得可不輕。
野豬掙扎著站起身,晃了晃腦袋,朝著四處胡亂看著,顯然也是有些茫然,直到看到眼前的人類,才隱約反應過來這是又輪到它上場了。
這么快就一輪了?野豬有些暴躁地想到,畢竟每次登場都意味著一場生死之戰。
林義看到眼前的野豬視線逐漸銳利,不過心中卻沒有絲毫畏懼,有的只是興奮之情,
畢竟吸收了二百三十二只妖獸的真血,他也急需一個有挑戰性的對手來驗證一下他如今的實力。
而那頭野豬,渾身肌肉虬結,獠牙外露,龐大的身軀猶如一座小山,此刻進入了戰斗狀態,一聲低沉的咆哮,震得周圍的樹葉都瑟瑟作響。
林義知道,這會是一場苦戰,但也會是一場酣暢淋漓的戰斗。
五個日夜以來,兩百多次戰斗,雖然他自己并無所覺,但其實潛藏于他體內的兇煞之意甚至還要高于對面的那頭妖獸。
此刻,林義深深地吸入一口氣,體內真氣運轉到了極致,心中的煞意隨著他做好戰斗的準備而逐漸彌散出去。
野豬妖本已做好了出手的準備,可就在它打算沖出的前一刻,野獸特有的直覺讓它的心臟止不住的顫抖,眼前仿佛出現了一幅畫面,那是記憶深處一位化形大妖向他投來視線的那一撇。
四肢下意識地向后退了兩步,畫面消散,定睛看去,眼前仍舊是那個普普通通的人類,方才的一切只不過是幻覺罷了,頓時因為自己無端恐懼的屈辱感涌入大腦。
撕碎他,我要一片片將他吞掉!
可是還沒等它做出攻擊,對面的人類已然搶先一步向他發起了進攻!
閃身間,林義便已接近到了野豬妖的身側,趁著對方不知什么原因而發愣的機會,手中短刀已然掠過其頸間。
不過在刀鋒接觸的剎那,野豬妖反應了過來,一道紅芒浮現阻擋住了刀鋒的入侵,最終只在其脖頸上留下了一道淺淺的傷痕。
一擊未曾建功,林義迅速拉開了距離,同時依照此前對付熊妖時的經驗方法,開始圍繞著野豬妖跑動起來,尋找著出手的機會。
此刻,他卻發現野豬妖并沒有像那頭熊妖那般試圖轉動身軀,而是靜靜地待在原地一動不動。
林義皺了皺眉,在繞到其身后時驟然接近上去,右手持刀直刺,刀尖所指的位置正是野豬妖柔軟的腹部。
可是就在刀尖即將觸碰到野豬妖皮肉的那一刻,紅芒再現。
不過這一次林義已經有所預料,左手壓住刀柄,借助全身的力量向前壓去。
“天真!”
可就在這一刻,背對著林義的野豬妖眼中卻是流露出一絲譏誚。
也就在此時,林義驚訝的發現野豬妖身上的那抹紅芒,竟然并非是只是簡單的防御。
在刀尖接觸的那一刻,紅芒擴散而出,化作無數道針刺向著林義飛射而來。
林義方才未曾留力,此刻已然無法避開,勉力扭轉過身子,手中短刀抽回,劈向射向要害的幾道針芒。
妖力離體而出的手段再一次超出了林義的認知,也因此他知道此時更是退不得,已然落入頹勢,甚至可以說是絕境,那就唯有出其不意,劍走偏鋒才可致勝。
腦中思緒瞬息而過,也許更多的是來自于林義潛意識的決斷,在劈散那幾道致命針芒后,他便雙手緊握住了短刀,用腹部抵住了刀柄,迎著著針芒便是逆沖而上。
渾身各處都感到一絲刺痛,緊接著便以那一個個點為源頭,疼痛感爆發開來直沖腦海,只是瞬間便超越了林義的感知極限。
在其刺激下林義的雙眼泛起絲絲血色,大腦卻出奇的清明。
眼中的一切宛如慢動作,林義清晰地看到刀鋒刺中野豬妖的皮膚,紅芒閃過隨即又破碎,皮肉被分開,鮮血溢出一瞬隨后又被刀身重新帶進體內。
野豬妖這一刻也再無法靜立不動,周身肌肉臌脹,身形竭力轉動,試圖面朝向林義。
林義卻不管其他,死盯著野豬妖胸腹的某處,微微調整姿勢,使短刀在對方腹內朝向他的目標。
噗呲——
林義感覺到手中的短刀刺中了什么東西,還不待他多想,隨即他的身體便撞上了野豬妖的皮肉。
不夠!不夠!還要更多!刺入更多!
“死!”
怒吼一聲,全身真氣瘋狂流轉,奮力向前沖鋒。
野豬妖只覺一股巨力傳來,隨即四足竟在下一刻脫離了地面。
林義大踏步向前,竟是頂著野豬妖的身體在林中狂奔起來。
直到接連撞斷了七八顆樹木,他這才感覺到身體中的力量逐漸脫離開去,頹然地趴伏在野豬妖的身體之上。
而在林義停下一息之后,溫暖的感覺浸潤了他的腹部,勉強低頭看去,只見巨量的鮮血從野豬妖的傷口噴射而出。
呵,贏了
腦中閃過最后一個念頭,昏迷前瞥見一行系統信息流轉消失。
【采集完成,獲得練氣豬肉*5,獲得積分20點】
——
夏謹也就是堂倌,在林義受傷的那一刻便忘記了呼吸,直到林義和野豬妖雙雙倒在地上時,才感到眼前發暈。
趕忙吐出胸中的濁氣,隨后猛力呼吸起來。
雖說在這斗獸場中見慣了鮮血、生死,可是如這次一般打出了如此勇烈之氣的,這還是他見到的頭一回。
這種場面對于韓方海來說,自然還無法讓他感到震驚。
甚至對于這一場戰斗,他還能挑出不少問題來,譬如第一擊過于謹慎未能建立應有的優勢,又如對于對方妖力手段沒有進行試探等。
若是那些問題出在他手下那些百戰老兵身上,那他必然是要狠罰的,但是對于畫面中這名明顯戰斗技巧稚嫩的年輕人來說,最后的勇猛和決絕已經能夠掩蓋一切不足。
“這小子……,有點意思,倒也能頂半個練氣了,去,先把他給我撈出來。”
毫不掩飾對年輕人的欣賞,韓方海當即便朝著章先勝吩咐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