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空開始下雨了。

一間陳舊的小賣部內。

嘟嘟嘟……

“喂？”

“是我，45號。”

小賣部內一片狼藉，米白色地磚上涂滿了已經凝固的血。

一具尸體倒掛在天花板的風扇上，被開膛破肚只剩下軀殼，里面的臟器不翼而飛，就像是屠宰廠里流水線上的牲畜。

死者雙目失神，死前似乎是遭到了非人的折磨，扭曲的痛苦之色仍然彌留于臉上。

“哎呀呀，45號，你還活著吶，我還以為你死了呢。”電話中傳出一陣陰陽怪氣的笑聲。

元坪目露兇色，拳頭捏的咔嚓作響，語氣卻是異常的平靜嚴肅。

“洛城出了個天才巡邏員，異能很詭異。”

電話那頭沉寂了一下，聲音也端正了不少。

“我知道，20號說了，目前在特區中心醫院，巡邏員傷員那一層，你有把握殺掉嗎？嗯，要是能拉過來最好。”

“殺不掉。”

元坪斬釘截鐵道。

電話那頭似是陷入了驚詫。

“為什么？”

“沒有為什么，殺不死。”元坪抹了一把嘴邊的血漬。

“我一個人不行，不然你讓20號出來和我見面，我和他一起。”

電話那頭一陣冷笑。

“你還沒資格見20號。一個完整期的偽人，加上異能，連個小孩都殺不死，你在耍我？”

元坪滿臉的橫肉抖了抖，“之前是我大意了，估計現在洛城的人對那個小崽子很重視，給我一支序列8藥劑，我肯定能殺掉。”

“呵呵，序列8藥劑，給你？我為什么不給一條狗呢，照樣能辦事。”

“可我是和你們藥劑最契合的人！”元坪露出滿嘴的尖牙，神色兇戾。

電話中笑聲連連，聽聲音似乎還有第三者的存在。

“實話跟你說吧，我對每個實驗品都這么說，你真以為自己是什么東西了，序列5的藥劑契合者都大有人在，別把自己太當回事！”

“什……”

元坪瞳孔驟縮，好像被抽走了魂魄一樣僵在原地久久不能回神，電話中的哄笑聲是那么的刺耳。

未等他有任何反應的時間，電話中又傳來一聲音。

“行了，天才異人是吧，嗯，過幾天，我會讓人去找你的，代號歡愉，你盡全力協助她。”

電話那頭聲音忽然一變。

“這是你最后的機會，你可以理解為投名狀，如果弄砸了，27號會去回收你。”

聲音冰寒如霜，威壓仿佛透過電話傳了過來。

元坪呼吸一滯，他記得27號也是人造偽人。

偽人之間相食的情況并非特殊情況，而是常態。

“等等！”

雖然一肚子的暴怒，但他一想到那些人的手段就不寒而栗。

元坪深呼了幾口氣，強行壓下情緒，緩聲問道：“我現在還不能異化身體，能再給我一支序列9藥劑嗎，我感覺我還能再服下一支。”

“哈哈哈，好啊，別把自己整死了，行了，歡愉會帶過去給你的，現在別露頭了，歡愉那邊完成任務后自然會去找你。”

嘟嘟嘟……

蒼白的燈光拉長了小賣部內的恐怖人影，大雨瓢潑，隱隱可聽見一陣令人頭皮發麻的咀嚼聲。

……

洛城特區市中心醫院。

病房內，李秋看著手機中顯示的“洛城第一深情賬號已被違規處罰”，嘴角微揚。

不過轉而就痛心疾首的捂著胸口，滿臉肉疼。

這些錢肯定要不回來了，真的造孽啊。

有一句話說的好。

看兄弟當狗，比自己當狗都難受。

自己當狗是不自知，樂在其中。看兄弟當狗，是恨鐵不成鋼，氣也沒辦法。

他現在對這個世界原本的“李秋”就是類似于自己的孿生兄弟一樣的看法。

別人罵他這個“孿生兄弟”，他沒辦法，也確實該罵。

可關鍵是在所有人眼中，他們是同一個人，這個鍋他背定了。

他有些傷神的望著窗外的大雨。

李秋原本不是無家屬的，他有家人。

在還很小的時候，父母外出遠地工作，爺爺奶奶在家照顧他。

李秋沒見過自己父母，記憶中模糊的那兩道抱著他哄的身影，隨著時間一點一點消磨，卻在心間越發清晰了起來。

十一歲那年，爺爺奶奶在一次外出趕集的途中出車禍了。那輛載著他無憂無慮童年，和阿公阿婆的小摩托。

在那個秋天，徹底熄火了。

而他的父母，也不見了，聽村子里的人說是丟下他不管了。

孩童時的他，家中無人管教，在虛擬的網絡中逃避，也在尋找這屬于自己的意義。

他找到了，又好像沒有找到。

上學識字，書中認識世界初貌，現實中吃教訓曉人心，歷世間人情冷暖。

雨滴拍打在窗戶上，昏暗的病房內憑空多出一抹潮濕的氣息。

他心煩意亂又有些彷徨。

因為爺爺奶奶人緣好的原因，村子里的人待他很好，他吃百家飯長大的，學費也是村子里的人湊的。

本來想著以后賺了錢，回報村子里的鄉親父老的。

但是現在穿越了，村子空了，只剩下他一個人了。

忽然就有種彷徨失措的感覺，好像生活一下子失去了目標。

以后要干嘛呢，當巡邏員？感覺不太行，太危險了，天知道下次碰到的還是不是這種近戰對手，他有亡靈的鑄造暗影，勉強算耐揍，但也要看情況，要不然等出院了多抓幾只蟑螂帶身上？

唉，還是快點升級吧，等有了槍和進化護甲，就有安全感了。

……

病房內靜悄悄的，一旁的醫療儀器嘀嘀聲就像是助眠音效似的。

李秋感受了一下，可能是因為系統化帶來的增幅的原因，身體恢復得很好，除了肚子很餓之外沒什么異常的感覺嗎，就是有點……

濕漉漉的？

李秋老臉一紅，連忙掀開被子，自己不會尿床了吧！？

“警告，檢測到威脅生物。”

呼呼呼！

窗外疾風呼嘯，聲如鬼厲，雨滴撞擊玻璃上的啪嗒聲越來越大，像是一首即將進入高潮的演奏曲，讓人心湖激蕩。

李秋：“!?”

嘀嗒……

似乎有雨水滲透進房間，潮濕的氣息越來越濃郁，恍若置身于外邊世界的風雨中，寒意孕育而生，病床上的被褥，陰暗的墻面，所有東西的表面就像是人體的皮膚一樣。

開始滲出水珠來!

一道微不可聞的破風聲傳來，李秋神色一悚，下意識猛的歪頭，下一刻，脖頸處的肌膚表面愕然浮現出一線血痕，身后墻壁瞬間裂開幾道恐怖的碎紋。

什么鬼東西！？

李秋動若脫兔，猛地從床上跳到天花板，如同一只蜘蛛般手腳并用趴在天花板上，暗紅色的瞳孔微微顫動，掃視病房內的情況。

燈光忽閃，似乎是進水短路了，病房內隨即陷入深邃的黑暗。

“不錯，反應不錯。”

一道根本分不清男女的悶聲傳來，聽起來像是在水底說話似的。

“我誕生于陰影！”李秋雙手結印翻飛如影，眼眸中星點紅光率先亮起，話音剛落，就像是觸發了什么開關似的，血墨般的光芒緊隨其后涌現，一塊塊鱗甲如同活物那般凝聚在周身。

真麻煩！進入絕招狀態還要念臺詞做動作！李秋咬了咬牙。

“喔喔~這是哪門子的異能？”

借著窗外的建筑燈光，李秋驚悚發現，地板上的水珠一陣蠕動，就像是收到蟻后發令的蟻群，開始朝中間匯聚，先是一雙腳，再然后就是整個身體。

僅不過片息，一道人偶似的，完全由水凝聚而成的人身站在他面前。

沒有五官的面龐，毫無生氣地抬頭注視著天花板上散發著詭異紅光的李秋，透明的身體傳出陣陣水流聲，看上去非常奇特。

“李秋先生，你好。”

水人偶朝著李秋行了個就像是中世紀西方貴族的欠身禮，聲音中透著從容不迫，就像是一位優雅的紳士。

李秋秉持著敵不動我不動，敵動我跑的原則，退到一旁靜靜看著底下的奇怪水人。

經過短暫且倉促的思考后，他覺得這人既然能這么明目張膽的出現在自己面前，要么是病房外邊的護士醫生都被解決掉了，要么是他有把握病房外的人聽不到里邊的動靜。

他覺得后者更有可能。

“我很不好。”李秋硬著頭皮回答道，臉色有點難看。

他脖頸處的一線血痕開始愈合，這一點被底下的水人敏銳的觀察到。

這小子果然不簡單！

雖說傷口極淺，可光是這肉眼可見的愈合力和對危險的預知力，根本就是尋常異人想都不敢想的，只有在偽人與妖獸身上才能看到這么變態的情況。

“哈哈，抱歉抱歉，請原諒我的失禮，現在看來，李秋先生果真不負天才這二字啊。”

水人笑聲平和，仿佛給人一種午后坐在后院喝著下午茶，看著街上車水馬龍愜意洽談的錯覺。

李秋面無表情，實則暗暗犯嘀咕。

我這沒醒的這幾天到底出了什么幺蛾子，我怎么就成天才了？

“我誠摯的邀請你，李秋先生，加入我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