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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決心

且說寶玉出生后,賈府上下好一番熱鬧,老太君這幾日都笑得合不攏嘴了。

“乃生男子,載寢之床。載衣之裳,載弄之璋”

憑賈府之富貴,寶玉的滿月禮辦的是風光無限,可歲月匆匆,轉眼間又是一年,如今的賈寶玉已經一歲了,生日宴后,賈府眾人齊聚一堂,榮慶堂外,燈籠高掛,彩燈閃爍,堂內居中擺放一張大方桌,桌上是賈政一早就命人準備好的抓周所用之物,筆墨紙硯、算盤元寶、書籍、脂粉釵環、一方印章……

這些物品圍了一個圈,寶玉就被放在圈中間,此刻的寶玉外表雖然是一個小嬰兒,可內里是經歷了一世浮沉的具有成熟思想的人,哪里不懂這是在干嘛,一被放下,就直奔著脂粉釵環而去,拿起了胭脂,,看了看賈政,臉上帶著孩童純真的笑容,眼底卻帶著成人的戲謔,賈政看到這番場景,心里已經認定自己這兒子是個沒出息的,以后定要嚴加管教。

可寶玉又放下了胭脂,轉手拿起了一旁的毛筆,賈政一看,又是面上一喜,可還沒等它高興,寶玉又放下了,賈政此番是讓他兒子戲弄個不輕,寶玉也玩夠了,前世怕自己老子怕得不行,這一世就小小的捉弄一下。

若要問寶玉最想要的無非是家人一世平安,不要早年有多風光,以后就有多凄慘,按理說,當個文官,管著家里少生事端,謹言慎行即可,可科舉之路難走,若是不能年少發跡,在家中就算再受寵,也終歸是一個孩子,心下一定,拿起角落里那方不起眼的印章,最后似是要告訴眾人自己選定了,還面向他們揮了揮手,賈政心下大定,其余眾人也是連忙驚嘆著寶玉將來必定有出息。

寶玉拿了印章也不是必定就有出息的,這樣不過是做給眾人看的,但別人眼里他一個小娃娃哪懂這些,所以又被眾人好生憐愛了一番……

寶玉一歲半時已是走路和說話都會了,所以年幼的他就跟著姐姐元春一起識字念書,這日正念著《三字經》,寶玉看著姐姐,過幾年就要為家族的利益犧牲自己而入宮選秀,自此是寂寞梧桐深院鎖清秋,死在了一個女子最美好的年華,他看向自己那容貌妍麗,舉止端莊的姐姐,心中不免酸楚,如此年幼就要練習這些,以求被選上……

“要不要直接告訴姐姐,讓她不去選秀?”寶玉心想,“唉,不成不成,說了反倒讓姐姐起疑心,而且這哪里是她能決定的。”

“寶玉,寶玉,你又走神了”,元春輕推了寶玉兩下,語氣帶著責怪,可眼神只有憐愛,“可是近日教得有些繁重了?”

“姐姐,是我的錯,我不該走神的”寶玉低下頭,向元春承認錯誤。

元春也不再詢問,安慰了他兩句,二人便又繼續識字。

寶玉發覺,自他從地獄回來后,精力異常充沛,記憶力也尤其驚人,他若是讀書,往往能在讀完一段或是一節時提煉其要義,如此他便更加勤奮地讀書。時不時就去到賈政的書房,找賈政刷刷好感,啊是找他溫習功課,賈政見其兒子小小年紀便這般上進,心中自是喜不自勝,不過他還是一副嚴肅相,只是說話的語氣和善了許多,教兒子時更加上心,寶玉說的話,也能聽進去幾句。

這日寶玉隨元春讀完了書,又讓仆人領了去賈政的書房,路上寶玉也在想,自己早已不用跟姐姐念書識字了,可轉念又覺得,如此能與姐姐常相處便極好,若是自己不能改變姐姐入宮的命運,更是要與姐姐多親近

“哎呀呀,賈寶玉你糊涂啊!如今必是要給姐姐找一個如意郎君,二人恩恩愛愛,長相思守才好。”

不覺間已是到了賈政書房處,不過今日不湊巧,賈政正跟自己門下清客附庸風雅呢,寶玉見勢不妙,扭過頭就要跑,可是賈政哪里肯依,平時沒少跟這些清客們吹噓自己的兒子,如今正好給自己長長臉。

“寶玉,你來了為何不進來啊?”賈政聲音傳出。

“父親,兒子順路,本是要去給老祖母請安,就不打擾父親和各位叔伯的雅興了”賈寶玉在外恭敬道。

“胡說!榮慶堂與這兒哪里順路了?你莫不是覺得我好糊弄,還是近日只顧貪玩,忘了溫習課業?”賈政不喜道“進來與各位叔伯問安!”

寶玉也只好依了,不過不作小女兒態,而是大大方方進去,站定后先是向賈政問安,又向各清客問好,幾人本想考考寶玉,但是被他一段《三字經》糊弄了過去,寶玉就一個心態,穩健。不過眾客可是一番夸贊,說他謙遜有禮,將來必成大器,賈政聽了自是高興,如此便放他走了。

寶玉當即決定整頓賈家,這些門客已是首當其沖,再過幾日,好好震撼自己老子一番,讓他仔細考慮自己說的話,把這些個蛀蟲清個干凈,眼看已是晌午,便真去榮慶堂與祖母問安,賈母見了,抱著寶玉喚了幾聲寶貝、心肝兒,祖孫二人一塊用飯。

用過飯后本是要午睡的,不過寶玉精力充沛,偷跑去看書了。一直讀到傍晚,也覺累了,用過晚飯后便早早休息了。如此的生活日復一日,過了有月余。這日賈政休沐在家,寶玉清早問過安后就跑去夢坡齋,賈政還沒來,他便自己在這看看書,正拿著《資治通鑒》看著,賈政進來了,看到他看這書,也是覺得驚奇

“你字還尚未認全,便翻上此等名著了?”賈政說道。

“父親,”寶玉站起拱手道,“起初只是翻著瞎看看,后來越絕有趣。”

“哦,那你說說看,有趣在何處?”賈政知自己兒子早慧,也沒有不信,反倒心生考校之意。

“韓趙魏三家分晉,可周天子卻給他們封了侯,這還不有趣?”寶玉答道。

賈政已是心中驚嘆連連,“嗯,你繼續說。”

“周天子這般做無疑是讓自己的天威被冒犯,他應該號令天下諸侯起兵討伐,之后論功行賞,自己則占據大部分利益,再暗中扶持晉國一脈,將晉國收于自己治下,如此王權得到鞏固,天威也不容冒犯。”賈寶玉恭敬道。

“呵,你不過一黃口小兒,也敢如此狂妄自大,當真是不知天高地厚!”賈政呵斥道,可心中已驚嘆到無以復加的地步,小小年紀,哪怕是看了后面司馬溫公所言,亦是了不得。

“父親責怪的是,不過還要小心,莫要傷了身體。”寶玉上前,一邊攙扶一邊說道。

見兒子這般恭敬謙遜,絲毫不頂撞自己,反而上前關心,賈政心中自是欣慰,可轉念一想,寶玉頂天了算也才兩歲,這般一不能說是早慧了……至于他有沒有想過兒子被奪舍了?他現在被沖昏了頭,暫時還想不到這些。

寶玉眼見賈政被驚個不輕,也是趁熱打鐵,說了關于門客的事情。“父親,兒子昨日做夢了。”寶玉將賈政攙扶到椅子前坐下后說道。

“哦,是何夢啊?”

“我夢到一個老者,他笑話父親,說父親……”寶玉說到這兒,支支吾吾不說了。

“說我什么?”賈政好奇。

“說您……”

“莫作小女兒態,快說。”賈政不耐煩道。

“那我說了,你可不能說我不孝,然后揍我。”

賈政被寶玉的話笑到了,“好,我答應你。”

“那個老者說父親有眼無珠,凈交一些狐朋狗友,還整日附庸風雅。”寶玉支吾道,“他還說不求你光宗耀祖,但也莫讓祖宗蒙羞。”

賈政倒是奇怪,并沒有當即發怒,反而問道:“那你這般能說會道,就干看著?”

寶玉當即道:“那肯定不是,我跑上去就說:‘你這老頭好生無禮,竟對子罵父!’”

可那老者不惱,反哈哈大笑,說道:“你這小娃娃不也是一樣,當著我兒子罵了他父親?”

寶玉說完,又接著說道:“我好像是夢到祖父大人了。”

賈政心中驚奇,可轉念間已明白,自己兒子這是在狐假虎威,知道僅憑他一個小孩,無論說什么都是童言,恐怕自己不會相信,又或是這邊口頭上答應了,轉過頭就又拋諸腦后了。

“你有話且直說吧,不必借用你祖父的名頭。”賈政喝了口茶,緩緩說道。

此刻寶玉也是有些尷尬,沒想到自己的小伎倆這么輕易的被老爹識破了,也只好紅著臉繼續說道:“兒子覺得,父親應當和家中那些清客斷絕往來,結交真正的有識之士,如今家中招致這些人,非賢也,佞也。”

賈政不語,這些時日與寶玉的相處,看到寶玉的刻苦認真,看到他真是喜好讀書,并非給他做做樣子,又加之其聰慧有禮,讓他真是發自內心的喜愛這個剛得到的兒子,又不由得想到自己已經逝去的大兒子賈珠,心里更是覺得虧欠,于是對寶玉也是越發的縱容。

看到老爹不說話,寶玉便繼續說道:“兒子不孝,私以為父親與這些人結交不過是附庸風雅,只顧自己念頭通達,全然不為家族考慮……”

賈政聽聞大怒,抄起桌上的茶杯便砸向地面,茶水四濺,碎片也一并飛出去,難免有丁點濺到寶玉身上“夠了!不過一黃口小兒,你才讀了幾本書,識了幾個字,你可知何為風雅,不顧綱常,反倒斥責自己的父親,滾出去!”賈政破口大罵。

仆人聞聲而動,見到這番場景哪里還敢停留,當即把寶玉帶了出去。

無論是何等的不凡,現在的寶玉終歸是一個小娃娃,每日的請安,讀書都是要人帶的,經歷這般變故,端的是精神再強大,身體也撐不住,昏了過去……

賈政終歸還是被觸怒了,可兒子的話并非一句沒聽,相反,聲聲入耳,字字在目,盛極而衰的道理,他念了那么多年的書,哪里會不懂,只不過心存僥幸,賈氏兩府有多少人,總想著且富貴一世,兒孫自有兒孫福,再者自己高不成低不就,哪里有支撐起這么一大家子的才能,百年后終歸是要散的。

可寶玉的一番話讓他又有了希望,自己不行,但自己的兒子未必不行。

“剛才可是傷到他了”賈政坐下,喃喃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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寶玉一醒,已是在賈母住處了,此刻他正躺在小榻上,旁邊有婢女侍奉。賈母見孫兒醒了,也是趕忙到近處詢問,王夫人一旁侍奉著她,眼中卻也看得出等不及詢問自己的兒子。

“祖母,太太,我沒事,恐是路上太累,畢竟我還小嘛。”寶玉坐起,撓頭說道。

王夫人看見寶玉生龍活虎,當即安定下來,可祖母卻不輕易相信,顯然是已知發生何事。

“我倒要看看,不過區區一個小娃娃,說了什么能讓他老子破口大罵,還把杯子摔了。”賈母不聽,高聲說道“去把你們政老爺請來!”轉過頭來卻又一臉憐愛的看著寶玉說道:“你這孩子,臉上分明被燙起泡了,分明是被嚇到了,卻偏說是中暑,真當祖母我年老昏聵不成?”

寶玉此刻也低著頭,伸過手便要祖母抱,這是知錯了,向祖母撒嬌呢。賈母見狀也是輕輕抱起寶玉,祖孫二人同享天倫。

之后賈政進來,賈母讓其上前,一家人坐定,賈母坐在那也不言語,這就是讓賈政自己說,寶玉連忙在一旁勸阻,他擔心賈政,此刻萬一老毛病又犯了,自己想再從他這兒突破就難了。

但賈母哪里肯依,可賈政不說,兩人就這樣僵持著。

“罷了,你們父子二人之間的事,不愿我管,那我老婆子便不管了,我也乏了,你們都退下吧。”賈母疲倦道。

賈政與王夫人退下,獨留寶玉與祖母一同。此后元春又來,見到寶玉臉上受傷,頓時心疼不已,今天的功課暫也按下了。

傍晚,祖孫三人一塊用過飯,寶玉臉上不小心被燙到處在敷過藥后也好的差不多了,此后便是一夜無話。

這日大雪紛飛,屋子里,寶玉穿著大紅色小襖坐在榻上,元春坐在屏風邊的椅子上,賈母正逗小孫兒玩,屋子里暖和的很,寶玉這幾日讀書越發覺得古怪了,甚至讀著讀著眼前一花,就進入了另一個世界,他當即便明白,他所接觸的每個人都不一般,這些人有的問他何為高士,有的問他何為風雅,有的考校他學問,總之,學問進境是一日千里,可恐怖的是,他還未滿兩歲,就算是活了兩世,也還是太快了些,索性不再讀書,也學著和同齡小孩一樣玩鬧了。

學停后當即沖下榻去,跑到元春身旁央求她帶自己去玩雪,賈母再三叮囑下人給姐弟倆穿厚點,看好他們,而他自己一把老骨頭,近日身子也不是很爽利,便沒跟著去。

寶玉這幾日都是跟著賈母一塊兒同吃同住的,到了晚上,賈政和王夫人都來了,寶玉照例問父母安,飯后,賈母三人在一處閑聊,賈政則有話與寶玉說,上了里間。

“你當初與我所言,近日我已下定決心。”賈政淡淡的說出這句話。

寶玉此刻卻是瞪大了眼睛,“你個小娃娃,哪里懂大人的魄力。”賈政又說,“以后不必再擔憂自己說話沒分量,有我在背后為你撐腰,想做什么,盡管告訴我,由我替你完成。”

“這便是父愛的力量嗎,感受到了。”寶玉心想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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