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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0章 授課

眾人抬頭,便見從門外進來了一個眉清目秀的少年。他一身青衫,頭戴儒巾,文弱書生扮相卻身帶風月清朗。見到眾人都抬頭看著他,他報以一笑,慢慢往前走了幾步,袖手站立在教案之后。

“在下張靖嘉,以后就是你們的琴藝先生。”

這么年少的先生?眾人都不由望向李欣,覺得有些懷疑。

李欣望向張靖嘉微微一笑,帶著眾人站起身,躬身而拜:“學生見過張先生。”

張靖嘉笑了幾聲,在身后的座椅上坐下后,才抬手說道:“諸位請坐。”

眾人紛紛坐下。

丫鬟們將古琴一一搬到眾人面前的桌子上。

張靖嘉也不說些什么,待那瑤琴擺到他面前時,不由的用手指撥弄了幾個音色。

李欣一看他那撥琴的手勢,一個無奈的想法油然而生:這人不會不通琴藝吧?!原本以為他只是客氣客氣,誰知這竟是真的?!她暗自腹誹了兩句,更覺這事都是自己辦的不周全,得想法子遮掩一下。

“先生,”李欣道:“學生斗膽,想先彈上一曲,請先生賞鑒。”

張靖嘉只是抬了抬眸,目光平和的看了李欣一眼,這才停了手上動作,輕笑頷首道:“殿下請。”

李欣微蹙地眉頭終于舒展開來。她輕抬皓腕,纖纖素手自華麗的錦袖里露出微微按在瑤琴之上。

寂靜的書屋之內冷音憑現,李欣手上輕攏慢捻,抹復挑轉。初時音色緩緩,清和綿遠;彈到中間她神情漸露悲慟之色,四根絲弦,按壓出嗚咽錚鳴之聲;待到最后,撫琴急急如珠落,琴音越發清越激亮,如激浪奔雷,殺伐之氣驟現,只教聽者血氣翻涌,心亂如麻。

“錚——”一聲和雅清淡的擊玉之聲在眾人靈臺之內乍現,清月般溫潤地聲音悠悠然灑與室內。眾人心向往之,只覺自己輕身隨風而擺,心神如飛霧流煙,飄飄然蕩于天地之間,說不出的高遠舒暢。

李欣不由自主地和了上去,雙色琴音交纏環繞,回環往復,令眾人癡醉不已。一曲終了,余音裊裊,久久不散。

“先生琴藝高超……”李欣咬唇緩緩道:“學生實在佩服……”

果然是妖孽,看一遍就會了。雖然來回也就那么幾個音,可卻妖力雄厚,將一屋子的人都迷得暈頭轉向,沉醉其中不可自拔。

張靖嘉臉上笑意未退,對著眾人說道:“琴者,情也。琴技可慢慢練習增進,但要在這琴藝之中融入心中情意,卻要各位自行參悟。”他又收了神色對著李欣認真說道:“殿下琴藝高超,只是心中戾氣太重。彈琴可抒情遣意,也會激發心中欲念,輕者憤懣抑郁,重者會走火入魔。下次若無為師在身側,殿下不可輕易彈練。”

李欣心中一暖,柔聲應道:“是。”

“其他人也逐一彈奏一曲,以便為師了解諸位的技藝水平。”

“是。”

張士琳是第一個,也是最雀躍的一個。她年紀小,坐在高椅上夠到瑤琴尚且困難,更何況彈奏。但是她還是興高采烈的亂拂一氣,魔音穿耳,良久方歇。

就這樣,居然還得了張靖嘉的夸獎。

“稚子天真,曲調歡愉。孺子可教。”

有了墊底的,余下眾人便沒什么壓力了。一個個輪番上場,技巧有高低,情意卻無法評比。

總之,彈得再差,也能得先生一句好評。

將那些彈得不好的喜得整堂課都合不上嘴——比如范榮華。

將那些彈得真好的卻弄得悶悶不樂了半天——比如陳蘭。

于是課程結束,各人心中對這位年紀極輕的先生也是各有評判。

“公主殿下!”張靖嘉一走,范榮華便竄到了李欣旁邊:“你和張先生是不是很熟啊?他好年輕啊?多大了呀?”

李欣瞧著范榮華腴潤的面龐上一片酡紅,故作不解地問道:“你打聽這個做什么?”

范榮華左右看了下,趴在李欣耳邊道:“我就想知道他比我大還是比我小。”她又抬了頭,燦爛的笑容下一片嬌色:“好殿下,你就告訴我唄。”

李欣搖頭:“本宮不知。先生的私事,做學生的怎好打聽。”

范榮華撅了嘴:“先生這么好,你都不好奇嗎?”

李欣尚未回答,坐在李欣身后右側的陳蘭卻哼了一聲,插口言道:“你自然覺得他好。先生好賴不分,彈得好的跟彈得差的都一樣夸,能不教某些人高興嗎?”

馮意桐也屬于彈得差的那一撥,聞言便道:“先生不是說了嗎?技法只要有時間是可以練好的。最重要的情意卻是天賦,是要悟的。雖然我們的技法還不成熟,但是情意卻早就出來了。先生的話,誰聽了都覺得有理,就你覺得不好!”她想起剛才陳蘭瞪她的那一眼,心里便更覺對方很不順眼:“我爹說的沒錯,讀書人自命清高,不可一世。其實誰是草包還不一定呢!”

范榮華忙支持馮意桐道:“就是就是!先生的話,當然都是對的。不然怎么做得了王府的先生。”

張姝桐聽馮意桐諷刺讀書人,便自覺她在隱射自己。原本還想跟她辯駁幾句,卻見范榮華幫了腔,便立刻閉了嘴巴,坐在位置上看她們吵架。

陳蘭望了范榮華一眼,自知這女孩身份不俗,此刻她得罪不起。只好忍氣吞聲的坐回位置上,獨自生了半天的悶氣,心里將書屋里所有人罵了十萬八千遍,直到教授《孝經》的周老夫子進來了,方才放下。

周老先生年過半百,胡須垂胸,講話時慢條斯理,教習時習慣講一句停一下,初時眾人還有興致,不到半個時辰,便覺得乏味無聊,枯燥至極。

范榮華拿著書擋在面前,瞌睡連天。李欣則取了筆在書上圈圈畫畫,一堂課上完,她已經圈了半本書。

唯一聽的認真的便是公孫穆青。新衛與天舟文字統一,只語言不同。她對周老夫子夾著濃重口音的天舟官話聽起來還是有些吃力。

好不容易挨到下課,范榮華連連叫苦:“公主殿下,我們可不可以只學琴藝啊?”

李欣無奈苦笑:“本宮也有如此想法,但是不可能。”

《孝經》是開蒙之物,不僅閨中女兒要學,就是準備讀書從仕的學子也要倒背如流。在天舟,上到皇帝老兒,下到乞丐花子,你若是不知道《孝經》,便沒了在這里容身的理由。

孝為天舟治國之本。有時候,甚至比忠還重要。

“唉……”范榮華嘆了口氣:“我來這里陪你讀書就是因為將軍府里太無聊了。可是沒想到,來這里陪你讀書更無聊。”

“那本宮去和張先生說說,你以后就不要來了。”

“那不行。”范榮華忙否定道:“我現在對琴藝十分感興趣。為了能跟著張先生學琴,便是再無聊幾天我也愿意!”

十分不幸的被范榮華言中了,后幾天教授書畫、棋道、術數的先生竟是一個比一個年紀大,一個比一個更加無聊。若不是還有騎射一門能引起范大小姐的興趣,只怕她一個不高興就將李欣選來的另外兩個陪讀也給一塊勾跑了。

教授騎射的是一中年女子,姓喬。之所以說她是女子而不是婦人,是因為這位喬先生至今未嫁。各種身世不得而知——她是姚敏悅推薦的人。

此刻,這位喬先生懷里摟著張士琳,騎在一匹烏黑的高頭大馬之上,手牽韁繩漫行與各人的馬匹之間。

“殿下小小年紀,控馬技藝如此嫻熟,實在不像是初學者。”喬先生眼神老道地很。說起來李欣前世的確日日鮮衣怒馬,縱行街市更是家常便飯。

“本宮確實學過幾日。”李欣故作謙虛道:“先生過獎了。”

喬先生倒也沒有追問下去,轉了頭便又去訓其他幾人。

騎射一門,除了李欣與范榮華,其他人無一例外全部不通。為此,馮意桐受了張姝桐不少的冷言冷語。原因很簡單,同是武將女兒,范榮華是馬上好手,馮意桐卻一竅不通。

趁著先生訓話的當口,李欣趁機給范榮華使了個眼色,調馬揚鞭,兩人便圍著中園的西山腳慢跑起來。

待離眾人有了一段距離,李欣便問:“范榮華,你父親最近有沒有書信寄予家中?”

范榮華原本高揚的情緒一下子就滅了。她沒精打采地說道:“老頭子寄往家中的書信都是母親收的。你又不是不知道,她又不是我親娘,怎么會念給我聽。”

李欣聞言臉色一沉——安溪一戰之后,李懷瑾已有半個多月未有音訊了。

“要是弟弟在就好了。”范榮華嘆息的說道:“他心腸軟,我一求,他準會告訴我。”

李欣知道她說的是范之壽,因為要給死去的華錦熹扶靈,他也一并去了北峭。

“本宮前幾次見你,你還一副很不待見范將軍的樣子呢。”李欣笑著說道:“怎么現在不覺得他不好了?”

范榮華臉一紅,反駁道:“他到底還是生養了我一場。雖然對不起我娘,但對我……卻是極好的。”她臉上憂色更重:“他在的時候,不覺得他好。他走了,我才知道家里不能沒他,我更不能離開他。你瞧,他走了我連個消息都打探不到。”

“你可真沒用。”李欣罵道:“收買個把你母親身邊的小丫頭不就行了。又不是做什么壞事,只要告訴你范將軍有沒有信來,信上寫了什么就行了。”

范榮華一拍腦門,恍然大悟道:“對啊!這么好的主意我怎么沒想到啊!公主殿下,先生們說的沒錯,你可真聰明!”

李欣笑道:“不是本宮聰明,是你太笨。”說完又道:“便是不成功也沒關系,馮意桐她爹不是你父親的舊部么。他在軍中一定有很多關系,想必也是知道前線消息的。”她回了頭,清絕的臉龐逆著夕陽散發出無與倫比的美妙光彩:“到時候你可也要幫著打聽一番本宮父王的消息。本宮知曉你的本事大著呢。”

范榮華被李欣一夸,又有些不好意思起來,馬鞭輕輕一揚回頭跑了起來,只留了一句“我一定會打聽清楚的”回旋在李欣耳際。

李欣也轉了馬頭,往回慢慢跑去,心里卻是憂慮重重——按理,周文濤早就應該到了父王身邊了,怎么卻也一直沒有信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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