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杰一聽到那聲琴音，就像著了魔一樣。他把手放在琴鍵上，過了一會，悠揚的琴音就飄了出來。
小杰彈的是貝多芬的《悲愴奏鳴曲》第二樂章。這是一首很溫暖的曲子，讓人聯想到陽光普照的春日。剛才林素音說的話，小杰明明聽不懂，可是他此刻的心境，竟然和林素音一樣。
我回到桌邊。李牧寒和天愛放下了手中的杯子，靜靜看著正在彈琴的小杰。林素音輕啜著杯中的紅茶，神情淡然。
一曲奏閉，小杰像往常一樣放下手發呆。我緊張地看著林素音，她放下手中的杯子，慢慢站起來，優雅地拍了拍手說：“Bravo.（精彩）”
林素音走到鋼琴邊，把小杰的手端起來細細端詳了半晌，輕聲說：“這孩子有一雙上帝之手。”
我激動地問：“林教授，您能收小杰做學生嗎？他真的很熱愛鋼琴，學習很刻苦，一點也不需要操心……”
“不需要操心？”林素音淡淡地掃了我一眼，“這就是你的教育方法嗎？怪不得這孩子的指法錯得一塌糊涂！”
我尷尬得不知該怎么接話，李牧寒走過來說：“梅朵確實只是業余水平，所以這孩子才需要您這樣的泰斗來教導，不然一個天才就要隕落了。”
我感激地看了一眼李牧寒。林素音對我說：“聽說你們上個星期去找過江濤？”
我怔住了，完全沒想到她會問這個問題，支支吾吾地說：“嗯，我帶小杰去找過江教授。”
“他怎么說？”林素音的語氣冷冷的。
我心里涌起很不好的預感，囁嚅著說：“江教授說，他不能收小杰做學生。”
“為什么？”林素音的眼神好像越來越冷了。
“因為……”我委屈得快哭了，聲音也在喉嚨里出不來，“他說不想隨便攬善事，他說不想在小杰身上花太多時間……”
我怯怯地看著林素音，等待著無情的宣判。誰知她只是鼻子輕輕哼了一聲，不屑地說：“偽君子。你們應該一開始就來找我。”
我長長地舒了一口氣，整個人快癱在地板上了。我偷瞄了一眼李牧寒，他此刻云淡風輕地微笑著，就好像沒事人一般。我狠狠地瞪了他一眼：原來林素音和江濤有罅隙，這么重要的信息，他為什么事前不告訴我！
林素音俯下身子，在小杰耳邊說：“小先生，我們一起去快樂地旅行吧，音樂會帶你去最美的世界。現在你能不能給我彈一首莫扎特的曲子，因為我現在太快樂了。”
小杰呆呆地看著林素音，好像是沒明白她的意思，又好像是還沒接受這個陌生人。我走過去拉著小杰的手，笑著說：“小杰，這臺鋼琴很棒對不對？”
小杰乖乖地點了點頭。
我又問他：“你喜歡這臺鋼琴嗎？”
他又點了點頭。
我說：“那你開不開心？”
他笑了，點頭說：“開心。”
“那我們就彈一首開心的曲子吧？莫扎特的，我教過你的那首。”
天愛突然拍起小手說：“小杰哥哥，加油！”小杰回頭看了她一眼，對她笑了笑，然后專心地彈了起來。
林素音回頭對我們說：“諸位，能不能請你們到外間去喝茶？我上課時不希望被打擾。”
李牧寒說：“好的。”然后拉著天愛的手往外走，我也跟了上去。
我們剛坐下來，門鈴就響了。林素音在里間說：“Vincent，能不能請你幫我開開門？可能是抄煤氣的。”
李牧寒應了一聲好，然后走過去開門。
門外站著一個穿白色長裙的女孩，她的臉被李牧寒的背影擋著，我看不見。我正在納悶現在抄煤氣的怎么也打扮得這么漂亮，而且她的小腿皮膚好白好細……然后就聽到李牧寒詫異地說：“凌霜，你怎么來了？”
“我早上去喝茶，帶了一些點心過來看看老師。”甜美的聲音。
李牧寒讓開，我突然覺得眼前一暈，門口好像突然擺上了一副畫——那個長裙飄飄的女孩，她說她從哪來？我怎么覺得她好像是從洛神賦上走下來的，美得也太不真實了吧。
我呆呆看著那張如夢似幻的臉，過了半晌才認出來，她就是那晚我在法國餐廳見到的那個女孩——李牧寒的女朋友。
那女孩看到我，顯然也吃了一驚。我連忙手足無措地站起來，也不知該說什么。李牧寒介紹說：“凌霜，這是我同事梅朵。梅朵，這是凌霜，她也是林教授的學生。”
原來她是音樂學院的學生，怪不得氣質那么出塵脫俗。這屋子里的陽光好像全都被她吸引過去了，我瞬間就縮進了黑暗的角落。
凌霜臉上綻放出一個燦爛的笑容，朝我走過來熱情的說：“你就是那個教自閉癥孩子彈琴的梅朵？我聽牧寒說過你，你真有愛心！”
牧寒？聽起來怎么那么別扭呢？我正在猶豫不知怎么接話，凌霜卻又轉頭去跟天愛打招呼：“天愛，好久沒見了，讓姐姐抱抱你。”
天愛對著她乖乖地笑了笑，甜甜地說：“姐姐好。”似乎沒有要讓她抱的意思。
美麗的笑容尷尬地掛在凌霜的臉上，她似乎不知怎么收回那雙伸出去的手。林素音從里面走了出來，淡淡的問：“凌霜，你怎么過來了？我不記得我們今天早上有約。”
凌霜雙手捧起一個精美的禮盒，溫柔地笑著說：“教授，我早上和朋友去廣東大廈喝茶，那里的點心很好吃，我就想著給您送一些過來。”
“哦，那謝謝你。”林素音好像一點也不感動，“可惜我這里茶杯都已經用完了，不然可以留你喝杯茶。”
凌霜急忙擺手說：“不用不用。我不喝茶。”又甜甜笑著說：“教授，聽說您又收新學生了？我能看看我的小師弟嗎？”
林素音直直地看著她：“凌霜，我們今天上午沒有預約，你的課在周二和周四的上午，難道你忘記了嗎？”
剛才她說沒有準備多的茶杯，就是委婉地下逐客令，我相信凌霜聽懂了，卻假裝不明白——她是想和李牧寒在一起。但林素音似乎很討厭這種沒有預約的突然造訪，即使是自己的學生也不行。
凌霜委屈地看了李牧寒一眼，李牧寒說：“林教授剛開始上課，今天是周末，時間很寶貴。我送你下去吧。”
凌霜淡淡一笑，說：“好。”
李牧寒先走出門，凌霜跟在他后面，關門的時候她回頭看了我一眼。
她的眼神里似乎有一絲不甘、一絲戒備。我不知道這是不是我的錯覺，總之我也有一點氣不順的感覺，努力地擠出一個笑容，輕輕朝她擺了擺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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霜，你出場了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