斑駁的碎石垮塌后參差不齊,格外破裂的山巖輪廓,還有錯綜盤生的巨大樹根脈絡們正像女子抓起撕裂的裙子那般,勉強地去維系自己賴以生存的山巖和土壤。
“等等!是樹根?”
法爾序瞪大了雙眼,他曾見過被連根拔起的大樹為了移植存活率,在其底部根系往往會裹挾成堆成堆的泥土,不就就和眼前的景象幾乎一模一樣嗎?
“游天圣骸不是一座山!”
他幾乎驚呼了出聲,它是一顆參天大樹!而外部由磐巖堆砌而成的山峰,不過是它用來偽裝,用來保護自己的‘盔甲’!
是啊,石頭怎么可能會有生命,又怎么可能會有奧能?
只是由于沒有人能擊傷游天圣骸,狩海獵人始終無法發現它的本質!所以為了解釋這個現象,宗教的人甚至扯上了鎮壓山海與天空之神的砥天荒柱,說它是被侵蝕后在高天的投影!
“蕭科長,你能聽見嗎!游天圣骸是樹,只有繞開磐巖斬斷樹干才能終結它!”
法爾序沖著無線電嘶聲大喊,卻在剛一說完后就意識到了一件事,游天圣骸是什么并不重要,壓在夜雨切劍鋒上的完全體山脈亞龍才是真正的生死困境!
崩!
清銳得刺耳,夜雨切上又是一絲極細的裂紋,蕭詩夜雨再也止不住龍爪的推進,盡管自己已經渾身漲紅,青筋暴起到快要破開肌膚!他心中清楚,再有一分多鐘,劍氣就要被全部耗盡崩潰,重擊之下自己也必然是輕則負傷,重則斷臂!
必須要做點什么!
后撤或者墊步側閃嗎?
行不通,山脈亞龍不會給自己機會的,一旦劍氣呈現出撤離趨勢,龍爪必然會趁勝追擊,一舉完全擊潰掉他。
那,要施展劍意源流嗎?
這個想法又被他在心中搖頭否決,雖說劍意已經回復了上來,但劍氣的損耗過快一定會讓劍意源流會大打折扣,而且這招的性質也注定了它不是為這種困境而生。
還有什么辦法沒有,蕭詩夜雨腦中飛速思考,所有他掌握的劍技都匆匆過了一遍,卻都因各種原因派不上用場。像是斫峰,它或許能斬退四趾龍爪破局,但在目前的處境下,夜雨切被死死壓制無法揮動,自己也難以進入破綻世界的狀態。
龍爪逐漸收攏,側視著他的赤金龍眸不再燃著怒火,反而滿是玩味之意,視蕭詩夜雨為猶斗的困獸,擠壓他的劍氣一點點收縮,一點點碎裂,像是手中只待加力便會爆開的雞蛋那般有趣。
唰!
四道可怖的血痕猛然割裂在蕭詩夜雨左右臉頰和額頭上,又各自蔓延至脖頸或頭頂處,山脈亞龍猙獰銳利的龍爪已經能夠隔著劍氣傷及他的身體!
巨龍獠牙被獰笑著露出,它似乎在為觸手可得的成功而竊竊自喜。
沉悶憋屈的全力對峙會讓人的頭腦發昏,但恰當的刺痛則會為蕭詩夜雨的思緒帶來清醒,他不再將目光專注地放在夜雨切上,而是向著上方僅隔幾米遠的龍爪望去。
斑駁殘存的龍鱗遍布裂紋,有些甚至已然接近粉碎,叢生的龍巖則更是難堪,在劍氣的反抗下一寸寸地化作塵埃被磨滅。
蕭詩夜雨在艱難維系,盡管山脈亞龍占足了上風,但也同樣在忍著劍氣切割帶來的劇疼。
它并不是堅不可摧!它只是一頭亞龍!
先前亞龍龍骨在龍焰下的雷與劍光中化為灰燼的情景,突然閃現在眼前。
是啊,在一開始自己固然犯了蠢,非要和龐大如山的山脈亞龍去拼刀,隨即陷入危境之中。但要論真正困住蕭詩夜雨的,卻是一味地憑借劍氣防守,將自己是劍修的事實拋擲腦后,想著什么先接下這一招再做打算。
既為劍修,那怕角力不過也應變換角度去揮劍,而他犯了大忌。
想到這里,蕭詩夜雨突然笑了出來,為自己年輕氣盛的愚蠢,也為自己臨危之時的頓悟!
劍氣猛然收縮,四趾龍爪沒有了阻力在一瞬間捏攏,力度極大,甚至于掌心憑空攢出了空爆那蒼白的沖擊波。
“媽的壞了啊,蕭科長被抓住了!”
然而,本該因殺戮而亢奮的龍吟卻變成了充滿痛苦的哀嚎,一縷劍光在緊閉的龍爪縫隙間綻放沖出,帶著的是潑天的龍血,和稀碎的龍鱗骨肉!
蕭詩夜雨在最后一刻聚攏殘存劍氣,同時發動劍意源流的變式,將原本如領域般寬廣的劍意流動范圍,壓縮到近身幾厘米的極致,這使他像釘子一樣扎穿山脈亞龍的一趾,成功地殺了出來。
“陳敖別在這里鬼嚎,咱們蕭科長強著呢!”
龔木生上一秒驟停的心,在這一秒又因激動而補跳回來。
山脈亞龍吃疼,赤金的龍眸再次憤怒不已,反手便揮一掌,卻被蕭詩夜雨敏捷躲過不提,還借用它的掌力猛地一蹬,向著遠方急速退去,徹底脫離它的攻擊范圍。
終于能得以喘息,他盡可能地回復自己的狀態,剛才逃脫并不是有驚無險,山脈亞龍堪稱恢弘的握力僅僅是擦過他身旁的空間,便讓自己執劍的臂骨骨折疼痛難當。
他默默催動奧能修復好傷勢,以最快的速度積蓄劍意劍氣,準備迎接再一次的對決!
龐大的龍翼再度張開,每一次扇動都是場颶風,山脈亞龍仰天長嘯,震撼的沖擊波使得視線都變得扭曲。
詭異的一幕也借此扭曲的視線上演,山脈亞龍渾身的龍巖暴漲起來,原本是被牢牢嵌固著的,此刻卻像雨后春筍一般,被從龍軀中瘋狂擠出。
接下來山脈亞龍的舉動更為匪夷所思,它用兩只巨碩的龍爪兇狠地抓向自己的軀干,用足以撕扯山巒的力量將那些增生的龍巖給抓碎,同時被扯下來的還有它自己上千萬片龍鱗,以及濃黑如石油的龍血。
這份光景宛如殉道者,用最殘忍的方式將自己殺身成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