追逐著直升機引擎的轟鳴聲,向著宮宇號的的方向,一艘快艇疾馳在海面上。
快艇上,萬崇炎接過二人的證件,隨意地翻看了幾下后便交還給他們。
他不在乎證件的真實與否,眼前的二人到底是不是狩海獵人根本就不重要,執行科只是要能指路的人,最好是像這兩人一樣的亡命之徒,死了都沒人在乎的那種。
“你叫百拓?你叫維澤?歡迎前往宮宇號?!?
萬崇炎的歡迎一點也不熱烈,這讓面前的維澤想起了,曾經被捕入獄時,獄警齜牙咧嘴的歡迎。
當場,維澤這位老狩海獵人的臉上就掛不住了,一口狠氣自鼻腔吐出,他用終南語嘀咕了一句:“目無尊卑!”
萬崇炎當然聽不懂維澤的嘀咕,他伸出手與之一一相握,并用著流暢的通用語言和他們對話。
“我叫萬崇炎,你們將在我所隸屬的執行一科,擔任向導一職。二位都是終南的狩海獵人,我們相信你們還是有點能力的,期待你們的發揮。還有,由于此項科考任務保密程度高,在船上期間還請你們待在房間內不得外出,我們會嚴格審查的。至于后續具體的任務,我方會見情況具體下達,不便之處還請你們諒解。”
見兩人沒有回話,萬崇炎又補充了一句:“當然,我們承諾的報酬一分不少,只會視情況加多!”
一談到前,身旁上一秒還在沉悶的維澤,立馬樂呵呵地回應道,說出了典型的貪財鬼發言。
“沒事,你們錢給的可太夠了,只要信守承諾發給我,什么都好說,什么都沒問題!”
萬崇炎點頭,看向一旁的百拓。
百拓?百拓正在地下水道里發爛發臭呢。
頂替他身份,坐在快艇上的人正是科舒威。
科舒威回答的也像模像樣的,好似他真是一個經驗豐富的狩海獵人。
“我一向推崇拿錢辦事,其余的東西絕不過問,事成后即忘記是我的信條?!闭f著他還拍了拍胸脯,自信的不成樣子:“雇傭了我,你們就放心吧”!
其實這番話,和他在裁決庭做刺客的風格也差不了太多。
借著交談的這個機會,科舒威默默觀察著眼前的萬崇炎。
與終南人粗獷的外表和粗魯的行為不同,他面目清秀,說話溫文爾雅,舉止又克制,雖然對自己和維澤沒有多好的態度,但看得出來他是一個受教育程度很高的人。
而且他身材也相當頎長,高出了科舒威整整一頭還多,勻稱健壯的感覺,隔著厚重的防寒服也掩蓋不住。
這人咋一看像是個文職人員,但周身盤旋的暖流表明了他的身份,也是一名魂印師。
接著是站在自己身旁的維澤,很顯然,他是一名相當地道的狩海獵人,給人一種沉穩老練,見過風浪,很難對付的感覺。
從面相看大概在五十歲左右,臉上傷疤不少,時常皺著眉,生人勿近。衣著是典型的狩海獵人裝扮,當然科舒威自己的穿著也不例外。
終南的狩海獵人們,都會在傳統防寒服上再套一件皮草大衣,是由他們狩獵到的各種海獸或動物的皮與毛發制作,不求多么保暖,主要是向外人展示戰利品。
他們的各類飾品也是如此,粗略一看,維澤的戰利品中不乏兇猛之獸,從這方面的閱歷來看,也要壓過“百拓”不只一頭。
資歷如此,為人也傲氣十足,從碰見到現在為止,他都不打正眼瞧“百拓”,但對這些云圖人,科舒威覺得,維澤還是有些敬畏的。
隨著快艇的行駛,宮宇號那漆黑的船身在科舒威眼前舒展開,第一眼看過去他覺得這是一艘龐大的破冰船,堅硬的船殼似乎著無堅不摧。
它沒有繁瑣的裝飾,只有漆黑的船身在寒風中散發著屬于巨艦的壓迫感。寒風劃過它的船體,發出的呼呼破風聲如同蓄勢待發的海獸正低沉地咆哮。
科舒威見過許許多多各種類型的船只,但沒有過這樣讓他也不禁發怵的。
說到底,終南還是太過偏僻落后,面對云圖帝國的大船,連身旁傲慢的維澤都不禁感嘆:“龐然大物”!
快艇開始慢慢減速,待停穩后,宮宇號上的船員們操縱著升降裝置,將其收進宮宇號的艦艇倉,他們也隨之正式登上了宮宇號。
萬崇炎并沒有給他們進行過多的介紹,只是是讓百拓和維澤緊緊跟著,帶領著他倆在宮宇號內部簡單的走動了一下,稍微為他們講解了一些區域和通往甲板的路,這對于,了解宮宇號內部迷宮一樣復雜的結構沒有半點幫助。
顯然是出于保密的原因,萬崇炎并不希望他們對宮宇號有多么的了解,何況在船上的期間,這些狩海獵人將被嚴格限制走動,自然用不著讓他們記路。
作為老練的刺客,科舒威對事物的觀察能力相當頂級,這里的船員他看一眼就能知道,一個個全都訓練有素,再結合宮宇號的軍方背景,大概率是現役軍人了。
在簡短的介紹后,萬崇炎便帶著他們前往各自的房間,先是將維澤送達,之后又是東繞西繞,又是時上時下的,才來到了百拓的房間前。
科舒威冷笑一聲,他明白這是刻意而為之,將狩海獵人們分割開來,阻止他們私下交流。
“和防賊一樣。”
不過,自己也的確被萬崇炎繞暈了頭,基本沒能記住路。
“百拓先生,這就是您的住處,接下來的時間里,還請您不要外出,一日三餐我們都會有專人送上門?!?
萬崇炎將房門為他打開,比劃著請的手勢。
科舒威有些疑惑:“我不外出怎么給你們提供向導呢?”
“不要緊的,我已經說過了,到了需要您的時候,我們自然會來通知,現在請您待命?!?
他再次比劃出請的動作。
這些人做的密不透風,全程下來連科舒威都不知道自己置身宮宇號的何處,就直接別穩穩地鎖進了房間。
宿舍環境還相當不錯的,船上能有單人間難得可貴,不僅如此,還有配套的洗浴和衛生間,對一個人住來說,空間算得上寬敞,連地板和墻壁的裝飾都由木板再鋪設地毯替換掉了冰冷的鋼鐵,暖氣還開得十足,不像是在船上,倒像是一間溫馨的小屋。
只有雪霧反射著船外的的冷光自窗口照入,給暖色調的室內增添了一絲寒意。
科舒威放下行囊,仔細地檢查了一遍房間,剛確認完沒有監視設備,就有工作人員為他送來午餐,并貼心的提醒他不用清洗,自會有人來回收餐具。
送來的午餐倒是挺豐盛,魚肉海鮮飯搭配蔬菜濃湯,外加一份黑椒牛排,甚至考慮到終南人飲酒的習慣,還多備了一份薄酒。
科舒威看了一眼時間,下午兩點多,這份午餐也不算太遲,況且他來之前正好沒有吃午飯。
船窗外,外界已經一片漆黑,大片的雪花撞在保溫玻璃層上又滑落,冬季高維地區的日照時間往往很短,今年的冬至日已經過去,但寒冷卻與日遞增。
科舒威不緊不慢地吃著,登上船后就不用著急了,當初義父給他的指使就只有登船后待命,并不需要他做什么額外的事情,安心等待接頭就好。
完全地閑下來之后,思緒就會控制不住地蔓延出去。
現在,他想起了幾個月前,多年未見的義父找到了他,尋求著科舒威兄弟倆的幫助。
在終南群島上,狩海獵人擁有十分崇高的地位,群島四面環海,而島上土地貧瘠,凍土占比太大。
因此島民們的生存全仰望著大海。但海中環伺著兇猛的海獸奧靈,你若是尋常人家,想要出遠海就得九死一生,你以為自己是捕魚的?并不,你只是那些海獸的消遣。
因此漁民往往會伴隨著載有魂印師的船只一并出海,當海獸發現它們用來消遣的玩具帶刺,碰上可能會死后就會失去興趣,船只的存活率也會極大的上升。后來,這樣的魂印師慢慢地成為專職——狩海獵人,為眾人抱薪者。
義父正是一位正直光榮的狩海獵人,在他們的家鄉積累了半輩子的聲望,是一位遠近聞名的人物。
寬厚仁慈的義父,用自己的能力庇護著小鎮的居民,讓一個個家庭免于大海的殘暴和戰爭的踐踏。他好善樂施,將自己的一身本領傳授給鎮上的子子弟弟,為眾人謀求明天。
因此人們推舉崇拜著義父,讓他成為了小鎮的鎮長。
在鎮上,外來人可以大罵皇帝貴族的壓迫,鎮民們會送上熱茶安慰,但外來人要是埋怨鎮長一句,那可得小心了,面紅耳赤的鎮民已經揮舞著鐵拳在路上等你了。
可是科舒威,卻混成了一介刺客,靠著砍下他人的頭顱來換臭錢,義父拿起棍子怒吼著趕走了他們兄弟,將一筆不小的盤纏扔到科舒威的臉上,夠他的妻子和兄弟倆半年的生活。那天他痛哭流涕,跪著向小鎮磕頭。
多年后的他治好了妻子的絕癥,弟弟也娶妻生子??剖嫱脷⑷藫Q來的積蓄還夠了裁決庭的稅錢,這么些年里他也做足了貢獻。裁決庭因此按照規矩批準了科舒威的離去。
一天晚上,科舒威收拾好自己和弟弟兩家人的行李準備離開終南,妻子和弟媳做了一桌子飯菜,他們的孩子在為帶上什么玩具而爭吵,這時弟弟神情激動的找到了他。
“父親來見我們了,他老了好多,也瘦了好多”。
一陣敲門聲響起,打斷了他的思緒,科舒威放下晚餐,走到宿舍房門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