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云有些后悔找了這么一個老師。

安雯靜倒是很高興能覓得這么一個悟性極高的學生。

僅僅花了一個小時，他就已經能夠將一只小蝙蝠從身體里面剝離出去。

這是一種很奇妙的感覺。

像是自己血脈的延伸，從自己體內分離出去的一部分，卻又與自己的身體、精神緊密地聯系在一起。

比較讓顧云感到驚喜的是，他可以用蝙蝠的視角去看待這個世界。

雖然只是血液模仿出來的擬態物，但是卻有著完整的蝙蝠機能。

沒有視覺，完全憑借超聲波來感知周圍的一切。

顧云將小蝙蝠放在手心，蝙蝠的小爪子輕輕攀附著手指，如同初生的生靈那般好奇地觀察著這個截然不同的世界。

一種難以描述的奇妙之旅。

“本體變成蝙蝠的話也是這樣嗎？”

說得比較模糊，但安雯靜可以理解他的意思。

“并不是，本體變成蝙蝠的話仍舊是用肉眼視物……不過你會感覺世界變得無比廣闊，天空變得無比高遠。”

她笑著闡述自己的眼中的世界。

“當你第一次變成蝙蝠，你會感覺原本眼前普通的世界變得不再普通，你會第一次感受到自己的渺小和世界的開闊，甚至于感到慌張。

“但是不要緊，因為你會看見更多，曾經被你忽視的、難以在意的，都會以另外一種方式呈現在眼前。”

“你說得我非常期待那種景象。”顧云不禁開始暢想那樣的場景，但緊接著臉色一苦：

“安姐，你真的沒有別的方法嗎？”

“真的沒有。”

“那其它人都是怎么學會的？”

“自然而然就會了，也說不上怎么學的。”

安雯靜解釋道：“你覺醒太晚，之前也沒有長輩替你梳理血脈，所以才需要學。當然你要是放著不管，等血脈徹底純凈后自然就會了。”

顧云不說話了，他要是真能等那么久就不至于跑來拜師了。

安雯靜看他這副模樣反而來了興趣，徹底將自家老頭丟在了腦后，開始蠱惑起顧云來：

“其實我覺得我的方法還是挺不錯的，你真的不來嘗試一下？”

“還是等我先把手上的這個多練習練習吧。”

他現在只能勉強召喚出一只小蝙蝠，而且還不能一心二用。

想讓小蝙蝠飛行的話還得全程閉眼將注意力放在它身上，著實有些雞肋。

“多練練就行了。”安雯靜說。誰還不是練出來的呢。

別看她現在可以同時驅使一大堆蝙蝠，一開始不也是走得跌跌撞撞飛得歪歪扭扭，不受幾次傷都不好意思說自己有個血族童年。

“慢慢來，別一次性弄太多，”安雯靜又在后面提醒道，“容易貧血。”

容易貧血可還行……

不過說起來這甚至還有點道理，畢竟那些小蝙蝠可不就是鮮血變出來的嗎？

心中吐槽著，顧云也掐滅了嘗試著召喚出第二只小蝙蝠來的想法。

反正一只也夠他折騰了！

學習新技能的時候時間總是過得很快。

轉眼時間便已經到了深夜。

安雯靜留顧云在診所吃了頓飯，外賣過來的炸雞漢堡可樂，吃完后抱著膀子靠在墻邊繼續看著他折騰。

顧云上手很快，要不了多久就已經勉強掌握了飛行的訣竅。但飛行對于陸地生物來說終究是件難事，飛不了多遠就“啪嘰”一下撞到了墻壁上。

“好疼！”

顧云忍不住叫了出來。

與小蝙蝠的聯系而反饋過來的痛覺讓他感覺是自己一頭撞在了墻上。

安老師在后面幸災樂禍地笑了。

“安姐，你是不是忘了跟我說些什么？”

顧云懷疑安老師在教自己的時候藏私了，目的就是為了看他出丑。

“放心，第一次總是會痛的。”安雯靜道，“這是每個血族走向成熟的必經之路。”

安老師又：“你要是飛得很好，我也會動手把它拍下來的。”

“為什么？”顧云不理解了。

硬要來這一下是有什么意義嗎？

“為了建立感覺聯系，你沒有發現之前只是共享視覺，沒有共享感覺嗎？”

顧云想了想，好像還真的是這樣。

“因為我們召喚出來的蝙蝠本質上是一種擬態生物……就這么跟你說吧。”

安雯靜換了個說法：“你之前創造出來的蝙蝠都是經絡淤塞的半殘廢，先天不足。我們現在要做的就是把里面的經絡打通捋順，這樣操縱起來才能更加游刃有余。”

顧云一下子聽懂了。

“難不成每一只蝙蝠都得這樣……”

這樣一想，他驚悚起來。

“不用，你已經有一了，這就足夠了。”

安雯靜笑瞇瞇說道。

總感覺這個女人話里有話……顧云不去接她的話茬。

先前的小蝙蝠變成一股黑霧消失了，他重新召喚了一只出來，捏在手里細細感受。

確實，正如安老師所說，現在的小蝙蝠已經有了各種感覺。

拿在手里使勁兒晃了晃，整個人仿佛遭受了十級大風的摧殘，整個人頭暈目眩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雖然很難受，但顧云隱隱之中產生了一絲領悟。

他看了眼手里的小蝙蝠，黑乎乎小小的一只，四只爪子攀住大拇指，纖薄的翅膀收攏在兩側，兩只明亮的黑色眼珠中仿佛透露出一絲天真。

兩根手指，分別捏住頭的上下兩邊，輕輕揉捏。

腦袋上頓時傳來了壓迫感，但隨著時間的流逝，從小蝙蝠那傳來的感覺開始逐漸減弱。

手中的蝙蝠眼巴巴看著自己，讓顧云有些不忍心去做接下來的事。

“要讓我幫忙嗎？”

安雯靜仿佛洞悉了顧云心中的每一個想法。

顧云投來疑惑的目光，她笑著道：

“不敢說每一個，絕大多數血族都會有你剛才的想法。

“所以，要我幫忙嗎？”

“不需要。”顧云拒絕了這個提議，“我要自己來。”

他看著手中的小蝙蝠。

完美操縱小蝙蝠的最后一步他已經知道了。

那就是……

親身體驗一次何為死亡。

念及至此，顧云手心用力。

噗的一聲，掌心的蝙蝠化作了黑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