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哀求聲與怒罵聲中。
浮木廳被晶瑩剔透的水流包裹。
透過斑駁光線,還能看到在塔樓里面掙扎的人群。
過了一會兒,海水洶涌退去。
浮木廳已經寂靜無聲。
新贈地士兵魚貫而入,拖出一具具溺死的尸體。
海岸上再次搭起火葬臺,熊熊燃燒的烈火焚盡了此間的罪惡。
鐵甲、兵器、錢財、以及一些落滿灰塵,龍晶制造的箭頭也被運了出來。
海岸森林中的獨角獸也被羅倫和小布洛一一收服。
斯卡格斯島與世隔絕,物產難以稱得上富饒,兩處城堡數百年的積累只能說聊勝于無。
當回到深淵堡,望著海灣內繳獲的兩艘海盜船時羅倫才稍感欣慰。
此行總算是小有收貨。
擱淺的海軍軍艦也被重新拖回水面,軍艦船體堅固,萬幸沒有遭到毀傷。
勞勃坐上鐵王座后,耗盡了坦格利安前王朝國庫才攢起來的艦隊,每一艘都造價不菲,損失這一艘怕得羅倫大出血一次。
海盜船雖然被海軍水手俘獲,但終歸是商船改建,洋蔥騎士并無意接收。
況且戰斗勝利的關鍵還是依靠的水魔法,戴佛斯很清楚這點,在羅倫承諾會給史坦尼斯一些補償后,兩艘船順理成章的成為羅倫的財產。
領著一隊士兵和水手,羅倫與洋蔥騎士一起登上海盜船做交接。
俘虜的船只都是槳帆船,類似前世的加萊塞戰艦。
羅倫登上空無一人的甲板,抬頭望了眼兩面簡單的方帆,問道:“船上有多少俘虜?”
戴佛斯想了想,“兩艘船共有劃槳手有一百四十人,其余水手在戰斗中殺死了許多,只剩下三十七人。”
羅倫點了點頭,“爵士認為該如何處置這些海盜?”
若是放歸三姐妹群島,他當然不甘心。若是全部絞死,前世不殺俘虜的理念又屬實讓他難以下定決心。
或許可以允許他們穿上黑衣,送到長城做守夜人。
“海盜?”誰知戴佛斯聽見羅倫詢問,卻輕輕笑了下,“那三十七人或許可以稱之為海盜,但大多數人卻并不是。”
“你隨我來。”洋蔥騎士揮手示意。
兩人來到下層的劃槳隔層。
這里空氣沉悶,臭味撲鼻。
也昏暗了許多,但從劃槳口照進來的光線還是足以看清內部的景象。
每一只槳旁邊都坐著兩個人。
看見有人下來,幾個漿手輕輕動了下,頓時傳來一陣鐵鏈的聲響。
羅倫走近一些,驚訝地發現漿手都被鐵鏈鐐銬拴在艙壁上。
他不可思議地問道,“這些都是奴隸?”
“確實如此。”戴佛斯點了點頭,“海船上使用奴隸是很常見的事情。”
“可這違背王國律法。”
“來往于狹海兩岸的海船不計其數,誰又能說清楚一艘船是屬于七大王國還是自由貿易城邦呢,更何況是三姐妹群島那樣罪惡的地方。”
羅倫心里了然,律法是一回事,實際操作是另一回事。
他向身后吩咐道:“打開鐐銬,放開他們。”
戴佛斯站在身側,扭頭盯著他,有些意味深長的說道,“招募水手可是極大的開支。海上向來是法外之地,若是留著這些奴隸,每年能省一大筆金龍。”
羅倫斷然搖頭,“在我看來,廢除奴隸制是七大王國律法僅剩的可取之處了,我怎么能倒行逆施。”
戴佛斯無聲的笑了笑,這才囑咐水手將鑰匙取來。
金鐵之聲中,鎖鏈被一具具解開,奴隸們似乎不敢相信,他們左顧右盼,茫然無措地待在原地。
隨著最后一具鐐銬哐當掉在地上,船艙陷入死一般的寧靜。
直到離羅倫最遠的一位漿手突然神情激動地趴伏在地上,嘴里叫嚷著難以聽懂的語言。
“愿您的統治長久。”洋蔥騎士轉身翻譯道,“里斯的方言。”
漿手們喊著不同的語調一一跪倒,羅倫走上前將他們逐個扶起。
直到船艙最深處。
羅倫伸手將那個最先拜倒的漿手扶起。
這是個古銅色皮膚的漢子,黑發黑眼,頭發雜亂眼神堅定。
和前面的人一樣衣不蔽體,形銷骨立。
手上的觸覺卻不一樣,羅倫低頭看去。
黑發漢子將握著的左手抽出,舉到面前,說著羅倫依舊難以聽懂的語言。
暗淡的船艙里,這只手只剩下兩根指頭。
戴佛斯下意識摸了摸胸前裝著指節的小袋子,上前翻譯:“他說‘這是三次逃跑的代價,第三次他被轉賣到這艘船上,本來已經做好丟掉第四根手指的準備。’”
……
將另一艘船上的奴隸也解救后,羅倫和漿手們一起在甲板用餐,身側依舊是洋蔥騎士。
島上條件有限,僅能提供一些麥粥和黑面包。
好在先前的戰斗中死去的獨角獸算是不錯的食物來源,便索性和燕麥粥一起煮了。
“你很欣賞那個漢子。”
并不比豬肉更好吃,戴佛斯咀嚼著一塊肉,默默比較著。
羅倫咽下嘴里的面包,點了點頭,“信念堅定的人當然值得尊敬。”
“有些人并不是表面上那么簡單。”洋蔥騎士望著狼吞虎咽的漿手,繼續問道,“你還記得他的自我介紹吧。”
“當然。”羅倫不知道戴佛斯為什么起了疑心,答道,“諾亞·金,二十六歲,盛夏群島人,十三歲被海盜劫掠淪為奴隸,又為奴十三年。”
戴佛斯似乎看出來羅倫的疑惑,說道:“你應該知道,盛夏群島人的確是黑發黑眼,但皮膚也是黑色,這個人太白了一些。”
羅倫愣了下,他在君臨的宮廷中確實看到過來自盛夏群島的人,長相和諾亞·金有明顯區別。
可漿手為何要編造如此容易被識破的謊言。
他不由的對諾亞有了一些戒心。
卻不知道漿手并沒有說謊,在這件事上,羅倫和戴佛斯一樣都有些孤陋寡聞了。
用完這頓飯食,夜色已經降臨。
終于有空處理那些戴佛斯口中真正的海盜。
經過審訊,三十七人將被送往絕境長城,但有一人羅倫卻另有處置。
在另一艘來自三姐妹群島的海船上,陰暗的船艙中傳來痛苦的哀嚎。
戴佛斯在門外焦急的踱步。
像是過了許久,艙門被推開,羅倫走了出來。
“他交代了嗎?”洋蔥騎士匆忙問道。
羅倫搖了搖頭,“內維爾知道的不多,只說一個從海鷗鎮來的商人拜訪了長姐島,給了朗多普爵士無法開口拒絕的金龍,讓他來幫助巖種。”
“看來對新贈地和海軍戰艦的襲擊都是蓄謀已久。”戴佛斯一臉凝重。
正向外走的羅倫點了點頭,有人在幕后主導了這次襲擊。
單從襲擊者來看,首先的懷疑對象當然是三姐妹群島。那里雖然名義上臣屬于谷地,但和斯卡格斯島一樣,鮮少向領主證明自己的忠誠。
島民劫掠成風,在三座島嶼貴族的默許下,盤踞著不計其數的走私犯。
羅倫來到君臨前,就曾向首相諫言清剿此地。
他們自然有理由襲擊新增地。
只是,內維爾的證詞說明背后另有其人。
而且頗有能耐,除了能夠在新贈地安插眼線,還有便捷而隱秘的信息傳輸渠道,否則也不會在自己調兵的間隙,準確抓住時機,發動突襲。
另外的懷疑對象則是小指頭和王后。
這兩人一直在覬覦自己的產業,培提爾又曾在海鷗鎮任職多年,也許已經培養了自己的勢力?
只是他行事愈發老練,從羅倫落海回到君臨后,再也沒有輕舉妄動。
王后似乎也做起了賢妻良母,大多數時間都待在梅葛樓,和國王做著同床異夢的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