戰艦在海面起伏不定。

猛烈的風席卷著水霧撲面而來。

“羅倫，你確定能找到航道嗎？”戴佛斯望著不遠處一艘擱淺的殘破商船，船只大部分已經爛在海里，只殘存著苔蘚遍布的榆木龍骨和斜插天際的桅桿。

而這樣的破船在他們繞島航行時已經見到了許多。

遠處海面，島嶼影子隱約出現，但戴佛斯絲毫不敢讓戰艦靠近。

目光可及處，只露出水面的礁石就讓這個經驗豐富的走私犯頭皮發麻，更不用說那些潛藏水底的暗礁。

“當然，會找到的。”羅倫靠在桅桿旁說道。

“我不是有意質疑你，但我們途徑東海望時，哈慕恩學士也說了，這座島嶼極其排外，他從未聽說過有外人進去過島嶼，哪怕史塔克派來的信使，也只能找來自島上的守夜人才能把信傳遞進去。”

為了獲取更多的信息，羅倫是曾繞行東海望。可惜卡特·派克和東海望學士哈慕恩對于這座島嶼并不比他知道的更多。

在那本《世界邊緣》中，巴德爾學士記載了關于被屠殺干凈的斯凱恩島以及那場血肉盛宴。

除此之外，北境對于巖種也只有關于劫掠，曾經的叛變，獨角獸的傳言以及在島上自娛自樂的三個貴族。

深淵堡的克勞爾氏族，浮木廳的斯特恩氏族，以及國王廳的馬格拿氏族。

羅倫將盧娜叫了過來，克麗絲也緊緊跟隨。

“盧娜，你們和巖種打過交道嗎？”

洋蔥騎士詫異地看了一眼這個剛毅而美麗女人，不知道羅倫為什么會向她詢問。

盧娜微瞇著眼睛望向島嶼，“巖種、硬足民、瑟恩人、穴居人，都是自由民。只不過巖種居住在島上，更靠南一些罷了。”

戴佛斯皺著眉頭說道：“女士，斯卡格斯人臣服于北境已經很久了。”

“我不是女士。”盧娜冷笑一聲，“如果這也叫臣服，岸上的狼盡可以宣稱水里的魚是自己的效忠騎士。”

船只轉向東北方向，她收回目光繼續說道：“瑟恩人依舊使用古語，他們稱呼自己的首領為馬格拿，巖種也同樣稱呼自己首領為馬格拿，你以為這是巧合嗎？”

戴佛斯愣了愣，有些不可置信的問道：“你是野人？”

“她曾經是。”羅倫解釋道，“如今已經歸順為七國子民。”

盧娜笑了笑，“就和斯卡格斯島的巖種一樣。”

……

斯卡格斯島北面凹陷進去，形成巨大的海灣。

根據有限的記載，克勞爾氏族的深淵堡便位于這處海灣之內。

夜色中，船只緩緩駛入。

羅倫將這里當成更大的千面嶼。

用魔法探測水下，指揮舵手穿行在礁石之中。

半月高懸于空，海水漆黑如墨。

戴佛斯眉頭緊鎖看著月光下擦肩而過的船只殘骸，幾次想叫停戰艦。他知道史坦尼斯委任自己為船長，是想監督羅倫。

但看著他鎮定而自信的面容，又強忍著沒有下令。

羅倫心里卻沒有看起來這么自信。

巖種襲擊碼頭莊園就出動了三百人，島上究竟有多少敵人，他依舊一無所知。

而自己這邊，只有從千面嶼返回的一百五十人，以及從新莊園出發的兩百人。

這樣無疑是一次冒險，但關系到新贈地的生死存亡，他別無選擇。

深入海灣后，風浪漸歇。

這是座龐然大島，船只一路航行，遲遲沒有抵達海灣盡頭。

羅倫將密爾透鏡交給戴佛斯，讓他留意海灣兩側，別一個勁的盯著自己。

船艙中也傳來響動。

士兵們開始著甲持盾。

負重訓練是日常項目，甲胄在身士兵們士氣高亢。

這也是羅倫此行最大的仰仗，他從新贈地練兵開始，便囤積鐵甲。

為了這次戰事，除了國王門外的守衛留下二十套，全部被裝上戰艦。

過了狼時，戴佛斯放下透鏡，提醒即將到達海灣盡頭。

戰艦龐大，吃水較深，而前方是一片淺灘。

戴佛斯命令水手放下小船。

士兵們一一登上駁船。

只是在這個過程中甲胄碰撞，不可避免的發出了響動。

戴佛斯在船上警惕地望著岸邊。

他一遍遍的掃過，目光突然頓住。

“羅倫，我們暴露了。”

不用他再提醒，羅倫也看到了，先是一簇火苗，接著火光越來越旺盛。

他看到剛剛路過的海灣一側也亮起火光。

再遠一些的危巖絕壁上似乎也有人守著，同樣亮了起來。

前面海灘，號角聲也驟然響起。

不好！

羅倫看到岸邊亂石灘上有一處矮坡。

要是被敵人堵在那里就全完了。

“小布洛，安排士兵盡快登岸。”

他三兩步沖下舷梯，跳到第一艘船上。

這里有兩個小隊二十人。

“劃槳！”

眾人呼和聲中，槳葉翻動。

羅倫又用魔法推動，駁船如離弦之箭般迅速沖至海邊。

在敵人到來之前，他們搶先沖上矮坡。

不遠處，密密麻麻的敵人已經朝這邊沖了過來。

羅倫粗略一看，已經不下百人。

“列陣！”

一、二小隊是從千面嶼返回的士兵。

算是有了些實戰經驗，并沒有被這樣的場面嚇到。

當然，最關鍵的是，每個人都看見了羅倫在和他們并肩作戰。

就和在千面嶼時一樣。

“呼！”

他們齊齊舉起盾牌，長槍平舉。

敵人悍不畏死，十多人已經沖至身前。

“殺！”

皮姆長槍又狠又準，破開巖種的皮甲捅了進去。

他在千面嶼時肩膀被弩箭射中，北上途中已經治愈。

隨著隊長艾克升任士官，留守千面嶼。

原本是一小隊隊副的皮姆接過了這一職務。

他心里滿是火熱，在千面嶼，他擲出長槍將一名綠人弩手釘死在樹屋。

為此得到了一大筆獎賞，將女兒贖出絲綢街的計劃又近了一步。

敵人越來越多，皮姆怒罵著，捅死兩個敵人。

身邊傳來慘叫，他抽出長槍，發現一個體型碩大的武士，比自己高出兩個頭顱，如巨人一般揮著一柄長斧將隊友砸倒在地。

皮姆卻沒有絲毫懼意，喊道：“雜種！看這里！”

長槍猛地刺出，但武士也手持巨盾，擋了下來。

他挺槍再刺，出手狠辣。

這次敵人沒來得及阻擋，長槍捅在了腰側。

敵人慘叫，皮姆大喜。

手上正要繼續用力，眼前突然閃過一道影子。

砰的一聲。

皮姆腦袋眩暈，意識到被另一個敵人砍在了頭盔上。

他下意識的揮盾猛砸。

果然聽到一聲慘叫。

皮姆也從眩暈中回過神來。

但面前出現的是壯碩敵人揮斧砸來的身影。

完了。

他心想。

但身側亮起一道劍光。

長劍與巨斧砰然砸在一起。

巨斧被砍歪。

皮姆撿回來一條命。

他沒有猶豫，長槍向著身前刺出。

劍光也再次從身側揮出。

一顆頭顱霎時飛起。

“干的好，皮姆。”

“羅倫大人！”他大喊，繼續挺槍刺出，“誓死守衛，絕不退縮！”

“殺！”

身后傳來喊殺聲。

小布洛率領其余駁船殺上岸來。

只是……

羅倫扭頭望去。

在遠處的海灣，也想起了急促的號角聲。

一道弩箭突破黑夜，帶著一道火光，射在他們的戰艦之上。

船帆開始燃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