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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4章 姐與弟

黎左然并沒有注意到,他現(xiàn)在站立的位置擋住了身后大臣群的另一條逃亡之路。

竇恒的死亡,并不影響他們繼續(xù)逃竄,倒不如說堅定了他們逃亡的決心,可不是靖一句話就能嚇住的。

數(shù)柄短劍直直刺入他的身軀,黎左然雙眼瞪大,身軀一軟,直挺挺地倒了下去。

眼見攔路者消失,大臣們爭先恐后地往另一個方向逃跑,似乎馬上就能逃出生天。

但是靖身為冉天的副官,前來執(zhí)行封鎖戰(zhàn)場的任務,怎么可能會留有如此大的漏洞。

冉天專屬的花雨衛(wèi)從道路兩旁殺出,不消片刻,就將這群大臣剿殺得一干二凈。

至于倒在地上的黎左然是死是活,靖對此并不關心。

他的性格就是如此,他并不認識黎左然,冉天也沒有特意提及要保下誰的性命,靖自然當沒看見處理。

“小堅子,還能動不?去看看左然怎么樣了。”

王堅膽大心細,托著自己重傷之軀,從尸體堆中將黎左然的身軀拖了出來,防止敵人中有抱有玉石俱焚想法的家伙,直接放在了靖身前不到三步的位置,才開始檢查黎左然的傷勢。

很好,還有脈搏和呼吸。奇怪,怎么幾乎沒有血跡?

“別檢查了,他只是驚嚇過度暈過去了而已,這家伙膽子真夠小的。”靖身側(cè)一個普通的花雨衛(wèi)士兵插嘴打斷道。

“驚嚇過度?”王堅掀開黎左然的文士袍一觀,只看到了些許破裂的陶土痕跡,細微的血跡,沒有看到他陶土下隱藏的肉體。

這陶土還挺硬,連刀劍都能防護,王堅心中吐槽道,難怪信義說他虛偽,沒想到名字是假的,連身材也是偽裝了的。

不過黎左然的身材在男性中本身就算瘦小的,就這還是用填充物支撐起來的,他真實體形那得多小啊。

黎左然眉毛擰在一起,體溫異常,渾身冒汗,剛才先是被竇恒一腳踹下馬,又是被人捅了幾劍,最后還遭受了一輪踐踏,大多都是沖撞內(nèi)的鈍器傷,僥幸沒死也受了不輕的傷勢,只是沒有刀劍外傷那般明顯而已。

黎左然昏迷不醒,意識早就消散,但嘴中依舊還念念有詞,反反復復在重復一句話,“把……竇……恒的……首級……帶過去,我們……就贏了。”

這個時候,還想著如何讓我軍在正面戰(zhàn)場勝利嗎?那我怎么能停滯不前。

王堅擦了擦突然涌出來的眼淚,擺脫剛剛開口的花雨衛(wèi)兵士照看黎左然,強忍傷痛轉(zhuǎn)身騎上馬,提著竇恒的人頭,朝信義等人所在的方位前進。

竇恒的尸體倒在覲見長廊的青石地板上,無論身前多么位高權(quán)重,現(xiàn)在也不過是一灘體形龐大的爛肉。

公子皓無法接受眼前的事實,沖著竇恒的無頭尸體大喊,“喂,竇恒,你怎么死了?還不快站起來。孤命令你站起來!你死了,豈不是等于我們輸了嗎?”

搞錯了,這里面肯定是哪里搞錯了。

不過可以確定的是,孤才是皇帝,孤才是大漢唯一的皇帝!

公子皓抄起劍鞘砸向身前,阻止劉以寧繼續(xù)靠近,“楊忠,你不是竇恒的心腹參謀嗎?快想辦法啊!”

楊忠一劍打退信義,“胡貝,別管他們了,還不快去陛下身邊,保護陛下!”

該死,竇大人怎么死了,為什么冉天的人會出現(xiàn)在皇宮內(nèi)部,他不是應該被禁足在府中嗎?他什么時候派人溜出來潛入皇宮的?

不對,他事先就派人來皇宮是打算做什么?

唔……楊忠越是思考越是冷汗直冒,知道有個不懷好意的強大家伙在暗處窺視自己,可不是什么好消息。

幸運的是,冉天沒有親自出手,所派來的兵力也不多,也沒有直接插手戰(zhàn)局的打算。

在竇恒大人身死的消息傳遍全軍,在一切變得無法挽回之前,一口氣將敵人首腦全部收拾干凈!

但是楊忠能想到的,信義能想不到?兩撥人馬現(xiàn)在比的就是誰更快拿下對方老大的命。

抓住楊忠思考走神的工夫,信義虛晃一劍,繞開楊忠,和胡貝幾乎是同時趕到公子皓身邊,二人同時出手,都是蠻力型武將,兵刃相擊,各自后退一步。

“胡貝,投降吧。如今大勢已定,公子皓本就看不起你二人,何必為他繼續(xù)賣命。”雙方交戰(zhàn)已有一段時間,信義想到了什么,起了愛才之心,出言提議道。

胡貝一記上撩斬,用手中大刀回答了信義的勸降。

“少廢話,忠臣不事二主。我死之前,你休想傷陛下一根毫毛。”胡貝擋在公子皓身前,攔下了劉以寧和信義,“陛下快走,末將來拖住他們。”

胡貝武勇非凡,信義和劉以寧聯(lián)手短時間內(nèi)想要戰(zhàn)勝他也絕無可能。

似乎只能眼睜睜地看著公子皓,策馬揚鞭而去。

但信義絲毫不急,沒有半點想要去追擊的想法,任由公子皓和自己的距離越拉越遠。

公子皓真的能跑掉嗎?

信義有沙盤,沙盤上顯示的東西,可能和楊忠、胡貝等人的想法,有很大出入。

在公子皓那顆高亮紅點身邊,隨侍在側(cè)的可是一顆藍點。

他不需要親自動手解決公子皓,只需要創(chuàng)造一個楊忠等人都無法接近公子皓的環(huán)境就可以了。

“啊!”

一聲慘呼,公子皓不幸跌落馬下。

唯一陪在公子皓身邊,沒有拋棄他逃跑的貼身侍女月,突然發(fā)難,將正在逃跑的他一把推下馬去。

“蠢貨,你在干什么!孤逃不掉,你以為他們會放過你嗎?”

“別嚎了,你哪里還有半點皇帝樣子,活像個輸光一切的賭徒。”

近侍月單腳勾住馬背,身軀展現(xiàn)出非人的靈活性,馬匹疾行途中,下腰撿起公子皓剛剛掉落在地的寶劍,招如靈蛇,奔著胡貝的背心而去。

“休想!”陌刀襲來,逼退了近侍月的進攻,錢火擺脫了和山陽君的纏斗,起碼領先山陽君一百個身位率先趕到戰(zhàn)局。

直到近侍月出手,公子皓才反應過來,“你個賤人,孤待你不薄,你為何要背叛孤!”

“背叛?陛下,不對,王爺,也不對,賤民,你怕是搞錯了什么,我從來沒有歸順過你,又何來背叛二字。想想吧,就你那有事沒事挖苦嘲諷下屬,稍微不順心意就是拳打腳踢,手下人對你除了畏懼,誰會真心實意地認可你、侍奉你,也只有我這種別有用心之徒才可以忍受。”

“怎么可能?”公子皓深受打擊,踉蹌后退兩步,哪怕是鐵一般的事實就在眼前,他也依然不愿意承認。

月,是他從小到大遇到的所有人中,除了母妃之外,最懂他,最關心他的人,除了出身血統(tǒng)低賤,臉上有道惡心疤痕之外,幾乎是按照他喜好模子雕刻出來的,他很喜歡這個侍女,給她的賞賜身份都是獨一檔的。

結(jié)果,現(xiàn)在,她卻說,這一切都是假的,是敵人為了獲取情報,故意偽裝出來的。

“孤給你高官厚祿,孤給你榮華富貴,孤對你的寵愛也是宮中之最,你竟然是騙孤的!賤人,你好狠的心!”

近侍月揭下面紗,露出自己臉上的傷疤,散發(fā)出遠勝劉以寧的殺意,“大人說笑了,論心狠,誰能比得過大人。每天死在你娛樂活動之中的可憐人不下五十,真虧大人能把這愛好數(shù)十年如一日地貫徹下去。你口中我臉上丑陋至極的傷疤,可是大人八年前,按住奴婢的頭,親手給奴婢燒上去的,大人可真是貴人多忘事。”

近侍月的話語讓公子皓如墜冰窖,“孤干的?是孤干的?”

正如月說的一樣,娛樂活動對他而言只是無聊生活中的消遣,是他感受自己尊貴血脈的儀式,他從來沒有在意過那些娛樂素材的死活與感受,他又怎么會記得他們的長相,姓名,就跟天空的云朵一樣,過了就忘了。

公子皓怎會預料到,未來有一天竟會有人找上門來尋仇。

“但你也沒有直接殺了孤,你心中對孤還是有感情的。”公子皓抬起頭來,還想爭辯幾句,卻發(fā)現(xiàn)由于月的干擾,信義幾人的戰(zhàn)場離自己越來越近,聆聽到兵器交擊的震蕩聲,他仿佛都能感受到兵鋒上那徹骨的寒意。

“咿!”保命才是公子皓心中的頭等大事,他怪叫一聲,扭頭就跑,好巧不巧,他逃跑的方向,正是兵卒混戰(zhàn)的主戰(zhàn)場。

楊忠暗呼不好,公子皓嚇破了膽,正面部隊還沒有重提士氣,那邊是能逃去的地方嗎?“陛下,且慢啊!”

那些楊忠手下的士兵,看著自家陛下,穿戴盔甲,步行向他們跑來,還以為公子皓是來帶領他們反擊的,士氣為之一振,就要往前發(fā)動反攻。

但是信義不給他們機會,他接過剛剛王堅托著重傷之軀送來的竇恒頭顱,插在赤霄劍鞘上,高高舉起,讓附近戰(zhàn)場上的每一個人都看清楚,“竇恒已死,勝負已分,爾等還不速速投降!”

“那是三公之一的竇御史大人!”

“竟然會如此凄慘?”

信義捏著嗓音混在人群中偷偷喊話,攪動氣氛,“仔細看看,公子皓哪里是在反擊,分明是慌不擇路地逃跑啊,和喪家之犬一樣,我們已經(jīng)輸了。”

本來戰(zhàn)意就沒剩多少,眼見敵軍老大,英勇神武,和手下士卒同生共死,而自己效忠的是個毫無膽識的廢物,場上至少有一半人扔掉了武器,選擇投降。

為了防止公子皓死在亂軍之中,楊忠、胡貝、錢火三人,不得不跟隨公子皓一起行動。

但是亂軍之中,軍陣混亂,信義等人結(jié)合周圍兵卒,將他們?nèi)藞F團圍住,不讓他們繼續(xù)插手兩位皇帝之間的戰(zhàn)斗。

“劉以寧!”

公子皓身陷重圍,四周都是敵人的士兵,逃無可逃,他只能被迫和面前的劉以寧站在同一片大地上,雙方的距離也拉近到不到十步。

“這家伙就是逆賊首領劉以寧!殺了他!快給孤殺了他!誰拿下她的首級,孤直接封君!你們還站在旁邊干什么!趕快殺了她!”

不論公子皓如何大叫,也改變不了,身邊之人無一人應戰(zhàn)的事實。

劉以寧一言不發(fā),只是直勾勾盯住公子皓的雙目,邁著沉穩(wěn)的步伐,一步一步地靠近。

公子皓喘著粗氣,二人還沒有交手一招,他就已經(jīng)顯露出了疲憊的姿態(tài)。

他匆忙地從地上撿起一把混合有血漬、穢物的長劍,劍鋒向外,雙臂全力伸直,“賤人,你敢過來試試!看我不直接把你砍翻在地!”

恐嚇的話語,加上兵器的鋒銳,公子皓想憑借這兩點嚇退劉以寧。

但是他失望了,自己的行為、語言沒有對劉以寧產(chǎn)生半點影響,甚至于當二人距離拉近,當劉以寧走進他的攻擊范圍之內(nèi),因為被劉以寧的眼神震懾,他竟然忘了揮劍反擊。

劉以寧并沒有擺出任何劍招的起手式,只是讓其自然垂放在身側(cè),“公子皓,皇族的出生,優(yōu)渥的生活讓你完全誤解了人的價值,其實你只是個認知出現(xiàn)問題的普通笨小鬼而已。像你這樣愚蠢的人,是絕對無法勝任一國之君,不,就算是偏遠地區(qū)的縣令,你都沒辦法勝任。”

公子皓又懼又怒到了極致,反而咧嘴笑出了聲,身體恢復了控制,“哼哼哼,口氣還真不小啊。那你就能勝任嗎?你這個一半血統(tǒng)是卑賤黎民的半吊子皇族就能坐穩(wěn)皇位,支配人民嗎?”

“我不會認同你的!只有血統(tǒng)更純正的我,才能更強勢地支配人民,讓大漢變得更加強盛!看著吧,我現(xiàn)在就親自將你斬殺,證明這一真理!”公子皓,單臂舉劍過頭頂,手臂彎曲超過一百八十度,重重下砸。

事實和公子皓預料的截然不同,他看到信義那種賤民,劉以寧這種半吊子皇族都能在戰(zhàn)場上馳騁,劍鋒揮舞就能斬殺一大片敵軍,他下意識認為血統(tǒng)更高貴的自己,只會表現(xiàn)得更好。

但是養(yǎng)尊處優(yōu)的他,怎么可能是從小歷經(jīng)艱險,長大后也沒有放松過自己的劉以寧的對手。

劉以寧從容架起劍鋒至眼前,輕松架住了公子皓的下劈,“你所受的教育都是扭曲的,公子皓,我只為你感到可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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