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晚晚已經察覺不到心臟的疼了，只有如猛火般的恨意凄厲地嚷著，“我要殺了你，我要殺了你!”

那種悲痛欲絕到最后只剩下嗚嗚咽咽，一個完整的字也說不出來。

King待她發泄完，自己罷了手，才靜默了片刻，看著她發紅的眼尾，伸出手緊緊抱住她。

她使勁掙扎，手腕被他死死扣住，勁道并不大，卻有著堅定不移的力量，幾乎要把她的腕骨捏碎。

他貼在她耳邊輕輕訴求，“所以，晚晚，我是罪人，等一切真相全部揭露，我隨你處置，殺了我吧。”

他愿意死在她手里，但一切都還沒有徹底查清楚，他只求她再給他一點時間。

是啊，他沒有騙過她，也從來不想隱瞞什么，只要她問，他全部都會如實回答。哪怕是最殘忍的事實，他都會告訴她。

可是，為什么就不能騙她呢？說點好話哄哄她啊!哪怕就一句呢!

這個懷抱寒冷刺骨，她停止掙扎，漠然地盯著前方，身子倔強般地挺直，雙肩卻在寒風中瑟瑟發抖。

“好，等一切結束，我殺了你。”都晚晚閉上眼，絕望的一滴淚從眼角滑落下來，蜿蜒地在下巴處匯集。

King感到體內的痛猶如翻江倒海，自他有記憶起從未覺得有如此難過過。

他是十三氏族阿剎邁族的最高親王，他是所有妖怪、狼人、吸血鬼、僵尸害怕的King，他縱有如此強大的力量，也及不上懷中女人一句輕飄飄的話，就能輕易將他擊潰。

明明近在咫尺卻遠隔天涯，倘若彼此沒有動心動情，也不會走到如此之地。

但那些相遇、相識、相愛的過程，如果重來一遍，King覺得自己依然會義無反顧地踏入進去。

因為是她，因為是都晚晚。

那顆冷寂的心，有了溫暖再也不愿放手。

到底是命運的安排還是宿命的殊途，明明相愛卻只能嘆一句緣淺，甚至是性命的交付。

悔嗎？不悔的，甘心嗎？不甘心的。King想。

胸口涌來的痛，壓抑許久的思緒如潮水般洶涌。

他猛然捉住她的肩膀，下一瞬，他就粗暴喘息著，霸道地欺上了她的唇，柔軟得如櫻花的唇瓣被蹂躪得蒼白。

他從未這樣兇狠地親吻過她，就像發怒的野獸狠狠地撕咬，不管她絕望地抽泣，不管是怎樣的萬丈深淵，他要在這最后一刻吞噬她。

像在證明什么，她感到了他熾熱濃烈的情感，垂下了手，失去了控制。

最后的放縱，讓她也沉淪，墮落在這萬丈深淵。一吻開始，一吻結束，彼此再不用記掛。

她狠厲的回應，更加刺激了King，他一遍一遍親吻她臉上的淚，吸吮著滾燙的紅唇，就是這種溫暖，只有她讓他愛，讓他痛。

空中的雪不斷落下，從小小的雪屑化為細小的水珠，落在兩人的頭發和眉毛上，慢慢地又消散得無影無蹤。

“晚晚——”都晨雪的聲音從前方傳來。

都晚晚穆然警覺，掙扎著退出了他的懷抱，閉了閉眼，從今往后兩人終是仇人，再抬頭時，神情恢復陌生冷淡。

她從口袋里拿出那串他送的項鏈，上面蝴蝶栩栩如生好似還在振翅，在這冰天雪地里閃爍著灼熱的光亮。

恩愛情景仿佛還在昨日，轉眼已成云煙。

她把項鏈遞給他。他沒有動，看著這串還在搖曳的項鏈，目光已是寒徹如冰。

心頭涌出的失落和孤獨要將他吞噬，仿佛天地孤寂，仍舊只有他孑然一人。

她不再等他接過，直接松開了手，項鏈落在了他的腳邊，不再看他一眼，沒有片刻猶豫向前方跑了過去。

雪越下越大，漫天紛飛，她的身影仍舊如那時一樣，濃密的發跳躍得就像翩翩起舞的蝴蝶，靈動輕盈卻讓他再也抓不住。

他面無表情地蹲下身，顫抖著雙手把項鏈捧了起來，他本感受不到寒冷，但在這一刻心落在冰湖碎了一地。

也許此時就該死在她手里才好。

不過是一眨眼的功夫，卻被拉的如流水般悠長，她消失在他的視線，那些纏綿悱惻的衷腸，再也無人傾聽。

“晚晚，和他說清楚了？”都晨雪拉過她，看她臉上淚痕斑斑，眼睛腫得像核桃，輕輕嘆了一口氣，抹去了她眼角還在滾落的淚。

“嗯。”已是濃濃鼻音，顯然不想多說，都晨雪也沒再問后續了，作為過來人，也是糊涂賬一堆，她無從可勸。

這條路線雖然是當年都澤告訴都晨雪的，但整面冰湖面積極大，料想他也不會知道都晨雪會選擇在哪個位置破開入口，而且當時逃出來之后，她就把入口封住了。

這個入口可以說只有她和李柔青知道，晚晚年紀太小忽略不計。

所以都氏只能派人把整個冰湖守住，而無法把入口封住，沒人知道在哪個具體位置。

入口處被艾丹和克魯斯他們稍微擴大了一些，可容兩個人身形，也不敢太大力，畢竟害怕這個冰面裂開就慘了。

這個入口極深，站在上面完全看不見底，反正如果是普通人類摔下去必死，但在場的除了都晚晚這個半人類弱得很，對其他來說完全是小意思。

“那我們也進去吧，艾丹他們已經在前面探路了。晚晚別怕，抓緊我就好了。”

都晨雪拉著都晚晚的手，從冰湖入口跳了下去。朝下方墜落本身是很讓人害怕的，但都晚晚此時心里劇痛，反而沒有感覺，甚至還有一種一了百了的感覺。

她閉上眼，是黑到濃烈的暗，還有風在耳邊呼嘯，萬念俱灰，沒有情緒，沒有言語。

但握著她的手是雪姨，她握得那樣緊。當年也是她拉著小小的自己和媽媽一起從這里逃出去。

兩個不同的方向，逃避與面對。

“晚晚，別怕，勇敢一點。”是雪姨還在她耳邊輕輕說話，是啊，她還有雪姨，還有都嘟，還有艾丹姑父，還有記憶中的父母親，她其實并沒有損失什么。

她反手握住雪姨的手，更加堅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