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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 娘家燒紙

  • 剩女農家樂
  • 胡狼嘯月
  • 4711字
  • 2013-07-05 08:00:48

一山有十里,十里不同俗。

按照杏花村周邊幾個村寨的習俗,老的百年(去世)之后,做閨女的每年要在周年去墳頭燒紙祭奠。

林氏的父親,也就是韓玉的姥爺——林永興,去世有六年了,幾年的消渴癥(糖尿病),使得他身子漸漸虧空,一來沒什么很好的治療方法,二來家里并沒有多少用來治病的錢,后來他終于熬不住,撒手人寰,把養家的重擔留給了唯一的兒子林建華。

按道理說,消渴癥是那些富貴人家才會生的病,偏偏讓林永興這個清貧的學堂先生給得了。正是窮人得了富貴病,不疼不癢卻要人命。

林氏之所以會嫁給韓子明,也是當初林永興的主意。韓子明小的時候,韓云山曾讓他去學堂讀書,恰好先生就是林永興,韓子明腦子轉得快,學啥都不成問題,林氏一個不大的女娃子,常常跟著林永興去學堂鬧騰,兩人便認識玩到一起了。后來韓家老太爺遭土匪綁架撕票之后,韓子明便輟了學,林正英惜才,看他人又老實,便托人說了這門親事,兩人也算是青梅竹馬,后來的婚事,水到渠成。

黎明之后,破曉之前,二師兄哼哼,雞鴨狗歡叫,樹梢上的麻雀嘰嘰喳喳,沒完沒了。

和往常一樣,韓子明和林氏早早起床,給家畜家禽喂了食,等林氏拾掇好了紙籃子,這才叫三個娃子起床。

這紙籃子是有講究的,家里的竹籃,底層放了玉米面饃饃,玉米面饃饃上豎直插了兩根筷子,其實本來應該用煮好的肉,但家里沒條件,便用饅頭代替,還有一些紙錢和元寶,用吃的湊夠四五樣,上頭蓋好碾成扇形的黃紙,最后用毛巾給蓋上。里面所有吃的東西,只有在墳頭祭奠,讓去世的人先吃了之后,人才能吃,否則就是和死人搶東西吃,犯忌諱。

“大娃子,二娃子,小玉,快起來洗洗臉,去西頭了。”

林氏整個人顯得非常利索,一身尋常農婦的青色麻布衣裳,挎著籃子,推開西屋的門,叫道。

“娘,我不想去,妗子(舅媽)賴得跟屎一樣,總是欺負俺姥姥,我看見她犯惡心,吃飯都沒胃口。”

韓冬翻了個身,揉著眼睛,嘟嘟囔囔說道。

韓俊睜大眼睛,猛地坐起來,揉了揉鼻子,拍了一下韓冬的肩膀,跟著說道:“恩,我也是這么個意思。”

韓玉醒來之后,立即穿鞋下床了,并沒說話。不過她挺想見識一下這個“賴得跟屎一樣”的妗子,到底是什么樣子。

“嘖,你倆死小人咋說話呢。再賴她也是你們妗子!家里說說也就行了,以后要是在外人面前亂說,看我不縫上你們的嘴!”

林氏臉上泛起一絲慍怒,不過很快就轉為笑意,說道,“咱去走親戚,說不定你舅割肉給咱們改善生活打打牙祭呢。”

“真的啊!”

韓冬聽罷,翻身下床,撓著頭說道,“好長時間沒見姥姥了,我想她了。”

韓俊搖搖頭,笑著說道:“你這家伙,太有出息了!一聽說打牙祭,有胃口了是吧?妗子也不讓你犯惡心了是吧?”

韓玉也是忍俊不禁,幾個人笑作了一團。

一家五口,出門的時候,大門都不鎖,虛掩上就行,在這農村里,沒什么盜賊,真正的夜不閉戶。路不拾遺就說不上了,都是窮苦人家,撿到了就當是老天的賞賜,歡歡喜喜笑納了。

剛出門口,就聽到胡同里面有人說話:“哎呀,這一家子,看樣子是走親戚去啊?”

說話的婦人坐在韓鐵鏈家對門的門口,一臉的笑意,牙齒很白。

韓子明連忙笑著說道:“五嬸子歇著啊,五叔呢?你們吃飯了沒?”

原來這婦人正是韓家老五韓錦山的婆娘秦氏,論輩分,是韓子明的嬸子,韓玉的五奶奶,為人和善,對后輩的小孩子更是關愛有加,有點吃的喝的都不忘拿出來給小輩兒享用。

秦氏回答道:“早吃了。你五叔歇著呢,昨夜里喝多了,現在不是正喊著頭疼嗎。”

林氏俯下身子小聲說道:“小玉,這是你五奶奶,快點喊啊。”

韓玉目視著秦氏,聲音甜甜地說道:“五奶奶,我們去西頭姥姥家,今兒個是老爺的周年。”

秦氏哈哈大笑,說道:“小玉啊,聲音咋這么甜!從你姥姥家里回來后,過來一趟,你五爺弄的有些麻糖,五奶專門給你們留的。”

韓錦山和秦氏有五個孩子,后來夭折了一個,兩個閨女已經出門子,兩個兒子成家之后也都到外地鼓搗著做生意去了,留下兩個老人守著,不時寄回來一些銀兩,加上種著一畝二分地,日子過得還算富足。韓錦山嗜酒,輩分高,韓家的這些后人,都得尊稱他一聲“老白子”(敬稱,和老祖宗相似),杏花村里誰家有個紅白事,都找他來主持,筵席少不了,自然有酒喝,加上后輩的孝順,幾個干兒子也常投其所好送酒,所以他清醒的時間少,經常爛醉如泥。秦氏平日閑著的時候,喜歡逗著韓家的小輩們玩玩樂樂。

“謝謝五奶奶。”

韓玉剛剛說完,聲音還未落,秦氏的笑聲已經響起,“哈哈,毛孩子,有啥可謝的。快去吧,你看著時候不早了,等會兒天就熱了。”

和秦氏道了別,出了胡同,這一路上又遇到一些人家,要么是韓家的人,要么是林家一片的人,也都多多少少有些親戚關系。

沿著大路,往西走,四五百米之后,在三岔路口向北拐,不用五十米,大路東側,就是林家的宅子。

林家大門朝西,兩扇不大的門也常見被蟲蛀得差不多了,上面都是指頭粗細的蟲眼兒,門框上不時還有以啃食木頭為生的土黃蜂鉆出來。

聽到狗叫,林建華迎了出來,先是說道,“二姐,墩哥,你們來啦。”隨后對狗著跺腳吼道:“叫啥,這狗昏,自家人來了還瞎叫喚!”

這灰狗被他一吼,還真不叫了,哼哼了兩聲,趴在地上,皺著眉頭,搖著尾巴,眼神兒委屈地看著幾個人。

“雪,墩兒,來啦,快去屋里坐著歇歇。”

一個面色枯黃的老婦人——柳氏,從門樓旁邊一件獨立的屋子里出來,拄著一根枯木當拐杖,臉上掛著笑,說道。

雪,是林氏出嫁前的小名。其實女子出嫁前都是有名字的,但嫁了人,名字便不能用了,只能叫X(夫家的姓)X(娘家的姓)氏。比如韓玉,以后要是嫁了姓陳的,就是陳韓氏。

林氏見狀,急忙把紙籃子放在地上,上去扶住柳氏,轉身問林建華:“建華,咱娘這是咋的了?”

不等林建華說話,柳氏先說話了:“沒咋,就是有點犯頭疼,老毛病,你又不是不知道。”

韓玉在一旁看得心酸,姥姥她面黃肌瘦的,說起話來都有些吃力,連忙說道:“姥,你回屋里躺著休息,身體好了再出來。”

“小玉個頭又長高了,不但會說話了,還懂事了。”

柳氏上來摸摸韓玉的頭,一說話,眼淚就有些止不住地流下來,她掏出系在胸前盤扣上系著的小手巾沾了沾眼淚,喘了口氣,說道,“越長大跟你娘越像,又漂亮又聽話,將來保準兒找個好人家。”

“二姐,哥,來啦?倉庫的糧食不多了,咱娘不得勁(不舒服)也花了不少的錢,今兒晌午可沒做你們幾個的飯,這離得近,燒完紙,你們回家吃吧。”

一個女人的聲音響起來,音調很高,很尖,刺得人耳朵有些不太舒服,正是林建華的婆娘,崔氏,小名金榮。

韓玉順著聲音看過去,一個不胖不瘦的高個子女人,穿著印有牡丹花的棉衫,褪了色的綠褲子,頭上還插著根冒充玉簪的石簪子。細看,她臉上還抹了一層粉和胭脂,嘴唇也紅紅的,跟剛吃了死豬娃子似的,右側臉頰上還有一顆黃豆大小的長了毛的黑痣,走起路來一扭一扭,整個就像是那窯子里的老鴇。

韓玉瞬間就知道為什么韓冬會說見了她沒胃口了,著實令人食欲不振。

看崔氏這么一身打扮,又聽她這么一說,林建華的臉色一下子就陰沉下來,也不說話,不停翻著白眼。一時間沒人說話,場面有些尷尬,柳氏上來拉住林氏的手,說道:“雪,快去給你爹燒紙吧,別等到熱了,還有這么遠呢。”

韓子明一言不發,氣憤不過,拽了韓冬和韓俊的胳膊,就往外走,不忘回頭囑咐林氏:“大姐二姐都沒來,老小嫁這么遠也回不來,你帶著小玉吧,也有個照應,你們兩個招呼著點,燒完趕緊回來。”說罷,便頭也不回地離開了,任憑林建華在后面“墩哥,墩哥”的叫著,拐了彎,便沒了身影。

和柳氏說了兩句話,林氏也拉了韓玉出了門,往北走,林永興的墳在村北頭林家的田里。

杏花村里的人幾乎都是認識的,見了林氏和韓玉,都會主動搭訕寒暄說說話。

出了村子,又往北走了大致兩里地,干涸的水溝邊上,全部都是大大小小饅頭狀的墳包。

林氏在一處有些年份的墳前停下來,放下籃子,把墳前一些雜草拔雞毛似的拔干凈了,又去溝里抱了幾塊大坷垃(ke‘la,很干很硬的泥巴塊)堆在林永興的墳頭上,嘴里念叨著,“這墳頭高了,家里人的生活才會更好。”說巴,林氏從籃子里掏出扎了筷子的饅頭,把柿子、番茄、黃瓜和蘋果堆放在饅頭旁邊。跪下去,拿了黃紙,吹了火折子點上,隨后把元寶之前都仍在上面燒,為了這些東西燒透,還順手撿了個小棍挑著,紙灰飛的很高。

“爹,我來看你了。娘她現在好好的,我、建華、大姐愛華和雪華,也都過得不賴,你在下面別掛念。給你燒過去的元寶和錢,你想吃啥就買,不用省,沒有了,我再來給你燒。”

林氏磕了四個頭,站起來,又蜷著腿坐下來,眼睛里淚汪汪的,順著臉頰不停往下流淌著,跟嘮家常似的,繼續說道,“爹,小玉病好了,打了牙祭,現在沒錢割肉了,就給你弄了幾個饅頭,這些菜和果瓜你都將就著吃點,反正手里有錢的話,都能買。爹,你得保佑娘,讓她好好地在活個幾十年,享享清福,保佑咱家人都好好的……”

韓玉聽著林氏說話,把四周看了一下,不遠處一個很小的墳包,上面的土很新,而且花圈紙錢都褪色不太嚴重,應該是剛剛埋上不久的。

太陽升高了之后,漸漸熱起來,四周的草木都被曬蔫了,耷拉著葉子。

臨走的時候,韓玉指著那處小墳包問道:“娘,那個是誰的墳?”

林氏說道:“那是你六爺的孫子,鐵娃,才三歲,剛死不到半個月。”

韓玉又問:“咋死的?”

林氏牽著她的手,走在田間阡陌,羊腸小道,說道:“得病。不過你六爺找先生看了宅子,風水先生說是個兇宅。”

這個時代的小孩子不像現在的孩子,生下來剛滿月就打各種疫苗,防治各種疾病,所以成活率不高。其實在韓俊的前頭,韓玉還有個哥哥,不過早早便夭折了,家里也沒提起過。

韓玉聽韓子明說起過,韓家的墳院在東邊林子里,韓家的先人后輩,去世之后都要埋在墳院之中,而且按照輩分排好,不由得好奇問道:“娘,咱家墳院不是在東邊嗎?那他怎么埋在這兒了?”

“早夭的孩子沒長成,不能算是人,進不了墳院。”

林氏說了之后,停了停腳,又說道,“問這些干啥,多晦氣,走,快點回家,得收拾著做飯吃了。早飯就沒吃,你爹和你哥該餓壞了。

韓玉仰頭說道:“要是餓了,他們自己做著先吃就行了啊。”

林氏點了點韓玉的頭,說道:“你這妮子,又說傻話,男人進灶屋做飯,那還不叫人笑話看不起啊?這些活就是咱女人們做的。”

韓玉愣了一下,表示無語,巴不得說一句“那餓死活該”,但再一想,這個問題也牽扯不到男女地位的差別,而應該是內外分工的迥異。田間地頭和力氣活都是男人沒死沒活地干,洗衣做飯相夫教子都是女人的活,在封建小農經濟條件下,這樣的分工還算合理明確。至于被人笑話看不起等面子問題,應該是這種分工長期延續下來的衍生物。

韓玉問道:“娘,妗子為啥這么賴?”

“當初你舅娶親的時候,東挑西挑,嫌這個難看,那個屁股小不容易生養,這個太瘦,那個太胖,你姥跟姥爺都慣著他,挑花了眼!”

想到今天的遭遇,林氏也是一肚子氣,賭氣似的說道,“話說一萬遍,還不是為了你舅和你姥。要不是他倆,咱和她斷親!今兒她來這一勢,我先說好,不到過年,別想吃到咱家的包(禮品)!”說罷,林氏嘆了口氣,“你大姨是寨上的,三姨是汪堂的,小姨嫁到外縣了,她們不來正好,你說大老遠跑過來給你姥爺燒紙,飯都吃不上,圖個啥?”

寨上,是人們對崔寨的習慣稱呼,位于杏花村的東北,兩村毗鄰,人口和面積大小都差不多;汪堂在杏花村的西邊,中間隔了三個村子:石營、毛冢和小秦營。說不上近,但也絕對不遠。就是小姨嫁到了距家五百里的金山縣,多少年也回不來一次。

回家的時候,林氏拉著韓玉,為了不從林家門口過,特意擇了一條小路,繞過去,沿著彎彎曲曲長長的胡同回到了家里。

誰知道剛一回家,韓子明就說道:“他娘,六叔家的宏信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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