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了洗漱，周瑾瑜再次回到衛生間，這一次她對著鏡子咧開嘴笑了一下，然后毫不留情地用洗手液把鏡子打碎了。

鏡子碎片稀稀拉拉地碎了一地，每一片都反射出周瑾瑜的笑臉。

她用清水迅速摸了一把臉，把頭發又捋順了些，這才準備出門。

小區里陽光明媚，全然沒有昨天陰森的樣子。

路上甚少看見行人，大多都是神色匆匆的穿著馬甲的工作人員。

周瑾瑜決定先去看看那個南雜店，一路走過來她看見不少的貓貓狗狗，它們多數缺胳膊少腿，身上的毛東一簇西一簇，懶懶地躺在草坪上曬太陽。

但它們身上的毛色并沒有像日記里說的那樣，是綠色和黑色的。大部分是棕黃色，還有黑白的雜色，總之看起來除了身上的傷比較多，和普通的流浪貓狗沒有兩樣。

值得一提的是，剛才一路上走來沒有看見什么業主，這里倒聚集了不少人，周瑾瑜粗粗掃了一眼，發現這幾個人都是昨天一起在小區門口等待入住的男性。

這些人正在一點一點把手里的火腿腸掰下來喂給這些貓狗。

他們大多數都選擇喂給那些健全、皮毛完整的貓狗，而跛腳的、斷腿的、眼睛瞎了一只的他們視而不見。

周瑾瑜站在一旁觀察了這一群貓狗和人許久，直到這些人喂完貓狗都失落地離開了，臨走的時候看到旁邊的周瑾瑜，卻沒有停下來打招呼的意思，行色匆匆好像趕著要做什么事。

周瑾瑜發現這些人和貓狗沒有什么異常之后便回到了正路上，按照小區告示牌的指引走去商店。

她打算買一點火腿腸，畢竟到目前為止那個手冊上寫的東西沒有想要害她的意思，再者結合日記上的內容，貓狗貌似不是“可怕”的那一方。

商店離住處不遠，甚至可以說挺近的，看起來商店應該是整個小區的正中心，有不少分路往不同的方向延伸。

出于警惕，周瑾瑜并沒有直接走進去。她在門口觀望了一會。

商店正常營業，里面有一個坐著打盹的收銀員，商店門口擺著一個小黑板，黑板上寫著的正是今日的新鮮食材。

【今日正常提供：

1.新鮮果蔬

2.厚切豬五花

3.百貨用品

4.零食酒水

5.@#￥@#%￥@#￥】

第五行的東西不知道被誰用粉筆涂掉了，完全看不清底下的字跡。

周瑾瑜在外面看了半天，發現這商店真是冷清得很，除了自己居然沒有別的客人，怪不得這個收銀員大早上就在這里睡覺。

想了想，她還是往里面走去。

感應玻璃門自動打開，周瑾瑜走進去的第一腳就觸發了語音播報：

“歡迎光臨。”

這個迎賓播報聲音扁扁的，粗噶得像一只瀕死的鴨子。

聽到播報聲，收銀員迷迷糊糊坐起來，面朝她友好地微笑了一下。

周瑾瑜這才看見收銀員身上穿著黑色的馬甲。

沒有給收銀員多余的反應，她繞著各個貨架都轉了一圈，拿了點充饑用的餅干、喂貓狗的火腿腸和水，臨走時想了想，又拿了一把水果刀，就去收銀臺結賬了。

“一共四十九塊七，請問找您點糖可以嗎？”

收銀員笑瞇瞇，周瑾瑜拿出一張五十，微微頷首。

收銀員利落地找錢，那三毛錢換成了三顆陳皮糖疊著紙幣一起遞給了周瑾瑜，她禮貌地說了句謝謝，然后拎著一個小小的塑料袋離開了。

走出大門的那一瞬間，伴隨著同樣難聽的“歡迎下次光臨”，周瑾瑜感受到了來自身后一道強烈的視線。

她頓住，直接回頭看向后方。

什么都沒有，收銀員又坐下開始睡覺，由于周瑾瑜站在門口，感應門關了一半又打開，機械地重復了好幾遍，播報器也重復播報。

“歡迎下次光臨。”

“歡迎下次光臨。”

“歡迎下次光臨。”

“歡迎下次光臨。”

“歡迎下次光臨。”

播報音效仿佛一遍比一遍尖銳，在這個沒有什么噪音的商店門口顯得格外嘈雜。

周瑾瑜警惕地掃視了商店內好幾圈，沒有發現剛才詭異視線的來源，正收回自己的視線，轉頭——

歡歡站在她面前。

就像憑空出現在商店門口一樣，無聲無息，周瑾瑜心下有些訝異，剛才并沒有聽到有腳步聲。

歡歡看到周瑾瑜回頭，擔憂地問：“怎么了？怎么站在這不動？”

周瑾瑜搖搖頭，說道：“沒什么。”

“你也是來買火腿腸的嗎？”

“什么？我確實買了火腿腸，但是為什么要說我也？”

周瑾瑜困惑地看著她，歡歡訕訕地笑了一下，“沒什么，我以為你要去喂那些流浪貓狗呢，畢竟它們看起來真的好可憐。”

周瑾瑜：“是有些可憐。”

然后她讓開一條道，“我買完東西，先走了。”

“嗯嗯。”

歡歡目送她離開，然后走進商店。

“歡迎光臨。”

周瑾瑜聽著背后的播報聲，有些諷刺地笑了。

這么想從她這里套話嗎？自己看起來是個很蠢的人？

她邊想著邊快步走到剛才看到那些貓狗的地方，奇怪的是，剛才起碼有七八只貓狗臥在這里睡覺，現在只剩兩三只了，還都看起來精神萎靡的樣子。

周瑾瑜拿出火腿腸，剝開，探到它們的嘴邊。

那只黑色的貓咪頗有些高傲地斜睨了她一眼，打了個滾到旁邊去了，另外一只跛腳的黃狗樂顛顛地湊過來，剛才的萎靡一掃而空，看起來很想吃。

周瑾瑜也不磨蹭，直接把一整根火腿腸放到跛腳黃狗的腿邊。

喂貓狗不要用手喂，容易被咬傷，直接丟到它們的覓食范圍之內就可以了，這個道理在周瑾瑜很小的時候，奶奶就告訴過她。

奶奶不是真的奶奶，是那一片無家可歸的孩子的奶奶。

想起那個面容兇狠但內心意外慈祥的老人，周瑾瑜默了一瞬，馬上又拿出第二根火腿腸，快速撕開包裝喂給了另一只黃狗，那只則是尾巴斷了一截，光禿禿的尾骨歡快地律動。

等兩只狗吃完火腿腸，周瑾瑜估摸著時間猜測歡歡也要到了，想起身離開，但這時，兩只黃狗開始嘔吐。

并沒有嘔吐出實物，只是身體一縮一縮，背部高高拱起。

周瑾瑜蹙眉，她并沒有得到過這方面的信息，剛才觀察那些人喂食也沒有出現這個情況，也不知道是不是喂食的火腿腸有問題。

但她算著時間覺得不該再呆下去了，轉身欲走，眼角余光卻看見兩條黃色的狗正在變黑。

從鼻尖開始，以一種極快的速度蔓延到尾巴和四肢，最后完全變成了兩只黑狗，最后，兩只狗雙雙吐出來了一張紙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