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雪磅礴，如絮紛飛。

盡管有防寒服，陸不流依然能感覺到寒意不停往身體里鉆。

玩家面板上，已帶有“寒冷”字樣的狀態(tài)。

好在，或許是連通小鎮(zhèn)的緣故，山路更加寬闊。

兩側(cè)立有路燈，在積雪下綻放寶貴的光芒。

陸不流跟上貝爾的腳步，兩人幾乎并行向上。

很快，前方出現(xiàn)異動。

透過護目鏡，兩人認(rèn)出此時下山的人影。

是那時登記應(yīng)聘信息的金毛。

“老…老大…你們好啊…”金毛的嘴角咧到耳朵，外翻的口器中塞滿白色的毛發(fā)，“我要下山…下山…”

兩人對視一眼，給金毛讓出下山的通道。

很快，金毛越過兩人，開心地向下。

他的脊柱逐漸彎曲，白色的毛發(fā)從嘴部蔓延開。

沒多久。

山道上只留下野獸的嘶吼。

“愚蠢。”貝爾搖頭，腳步不停。

陸不流微怔。

有金毛前車之鑒在前，他自然不會傻到向下。

但心中也對這山道起疑。

若是不能向下，那小鎮(zhèn)里的居民該如何下山與外界交流？

還是說…小鎮(zhèn)里早已沒有人了？

沉吟間，貝爾已經(jīng)越過石階，留下手掌大的背影。

陸不流想要快步追趕，卻發(fā)覺對方突然愣在原地。

然后猛然轉(zhuǎn)身。

“沒救了。”貝爾神色落寞，面如土灰，“我們回去吧，小鎮(zhèn)已經(jīng)被眷屬攻占了。”

陸不流看著貝爾身穿白色工作服，搖搖晃晃的向山下走。

他胸前的牛皮紙滾燙如鐵。

“好啊！”陸不流裝作點頭，走到貝爾身后。

“你…你要和我一起向下嗎？”貝爾露出笑容，神色興奮。

“是啊！不就是下山嘛！”陸不流道。

在對方興奮的目光下，他對著貝爾后背猛然一踹。

“砰！”

“走好吧您嘞！記得團成團圓潤的滾下去！”陸不流笑道。

白色雪球般的貝爾消失在視線中。

懷中炙熱的溫度褪去，陸不流深吸氣，追趕貝爾的腳步。

約莫四十分鐘，兩人先后到達帕米小鎮(zhèn)。

在積雪的封鎖下，小鎮(zhèn)門口的路牌攔腰折斷，倒在路邊。

從斑駁的鐵門往小鎮(zhèn)內(nèi)眺望，捕捉不到一絲人影。

“要進去嗎？”陸不流看向貝爾，“還是繼續(xù)往上？你不是說要在卡爾之前登頂嗎？”

“呼～我們先去鎮(zhèn)里看看。”貝爾摘下護目鏡，兩手一攤，“若能找到補給，對接下開的路程有巨大幫助。”

“剛好，我的補給也用完了。”陸不流晃了晃空蕩蕩的體能藥劑瓶。

在地圖上，帕米小鎮(zhèn)上方僅有一處標(biāo)記，是山脈西側(cè)的勃朗峰峰頂。

與之前的山道不同，最后登頂?shù)纳铰窐O為陡峭，被鎮(zhèn)民戲稱為“奪命小徑”。

貝爾見陸不流同意，微微頷首，表情有些僵硬。

他腳步虛浮，沒有幾步就會稍微停頓，好似第一次走路。

陸不流將眼前的異常收在眼底。

為了保險起見，他確認(rèn)貝爾不會回頭后，召喚出肉塊改造后的幻影，走在僵硬的貝爾身前。

自己則趁其不注意，壓低腳步，繼續(xù)向山頂進發(fā)。

另一邊。

貝爾緊盯著幻影，全神貫注地壓低腳步，故意落在其身后。

隨后長出一口氣。

躲在其中的真貝爾從急忙從嘴中爬出，撕去包裹在軀體外的血肉。

淪為空殼的身軀迅速修復(fù)，嘴里吐出幾根卷毛，跟在陸不流的幻影身后。

在大雪的遮掩下，幾乎與貝爾一般無二。

“呵呵，不枉我用最后的半轉(zhuǎn)化眷屬打造出分身，瞞天過海。”

貝爾收拾好裝備。

隨即神色激憤。

“詹姆斯這個瘋子，哪來這么好的體力！真是個畜牲！就該送到那些貴族夫人身上！”

“好在他腦子不好用！就讓他跟在假身后面，去教堂找卡爾作伴吧！”

“至于最后的儀式…所有的一切…都將是我的！”

貝爾看向上方，眼中盡是熾熱。

帕米小鎮(zhèn)內(nèi)。

陸不流的幻影很是配合，慢悠悠地跟在假貝爾身后。

好奇他到底要搞什么幺蛾子。

最終，兩人停在一座樣式古樸的教堂前。

還未推門進入，里面就傳來憤怒的咆哮聲。

“住手！我是參加成神儀式之人！儀式未結(jié)束，不得對我動手！”

赫然是卡爾的聲音。

“你…違規(guī)…沒有資格…”對方的言語斷斷續(xù)續(xù)。

“不可能！不可能！我明明按照要求行動！我才是新神！”

假貝爾推開教堂的大門。

門內(nèi)，全身胡亂拼接而成的卡爾面目猙獰，肆意橫掃桌上的金色器具，不停怒吼。

在卡爾對面，白毛幾乎垂到地面的雪怪神色冰寒。

尖銳的利爪上殘留著黑紫色的血跡。

隨著開門的聲音，兩者同時轉(zhuǎn)過頭。

卡爾面露驚訝，隨即化作狂笑。

見過幻影的他，自然意識到眼前的陸不流不是真的。

假貝爾則撓撓頭，不懂眼前的怪物為什么沖著它笑。

“哈哈哈！沒想到！連貝爾這家伙都被騙了！”

“還自詡什么不可一世的登神者！百年了，還是沒有一點長進！”

卡爾仰天長嘯，身體的拼接處伸出漆黑的觸手，將呆愣的假貝爾吞入其中。

隨即打碎陸不流的幻影。

地面上飄落下一張沾染污漬的紙條。

“這是什么？”

發(fā)泄后的卡爾控制觸手撿起，擦去污漬。

紙條上是歪扭的字體：

“不想來山頂嘲笑一下對方嗎？”

——

“嗬！嗬！”

貝爾俯身，雙手撐住膝蓋，大口喘氣。

制造分身帶來的代價使得右臂的傷口飛速惡化。

黑紫的肉芽如今化作小觸手，張開鋒利的口器啃噬貝爾的血肉。

痛苦刺激著緊繃的神經(jīng)。

對他來說，原本輕松的山路。

如今每一步都是折磨。

“堅持住貝爾！馬上…馬上就到了！只要登頂，拿回屬于自己的一切，什么邪神，都是狗屁！”

貝爾強撐著直起上身，健碩的身軀早已疲憊不堪。

最后的百米就在眼前。

十分鐘后，雙目血紅的貝爾倒在“勃朗峰”的石碑前。

手指縫隙間滲出血水，染紅身下的雪泥。

最后的幾步，他幾乎是爬著上來的。

他抬頭，看向石碑頂端。

那是他曾經(jīng)存放“神之誓約”的地方。

只要起身，拿回誓約。

他就能完成“登神者”的試煉。

貝爾榨干最后的力量，他掙扎起身，伸手摸向石碑頂端。

凹槽內(nèi)空無一物。

難以置信的貝爾呆愣在原地。

不是，我誓約呢？那么大個誓約呢？

此時，卡爾恰好趕到戰(zhàn)場。

他笑聲放肆。

“哈哈哈！那小子還真是聰明，讓我看到這樣一出好戲！”

“貝爾，你瞧瞧現(xiàn)在的模樣，狼狽、脆弱、呆滯！”

“你這竊取吾主權(quán)柄的小偷！”

“山脈的榮光終將歸于吾主！”

“偉大的豐饒子嗣，卑微的仆人祈求您的降臨！”

卡爾面色瘋狂，漆黑的觸手從身軀中四散而出，不停生長。

風(fēng)雪肆虐，似乎在醞釀更大的恐怖。

“呵，你說這話前，好像沒問過我吧。”

陸不流從石碑后出現(xiàn)。

他手持誓約，輕踏在半空中。

神威浩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