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羲瞇了瞇眼，伸手將硬幣拍停，這才輕手輕腳穿好衣服，然后將佩刀別在腰間。

剛剛的感覺好真實......看了看自己右手，他皺了皺眉頭，夢中夢都如此真實，現在他卻感受不到右手有任何異樣。

嘆了口氣，風羲緩緩拉開房門，走了出去。

一進堂屋，就看到母親張玉鳳端著電飯煲內膽，從后門走了進來。

哪怕知道一切都是假的，風羲仍舊心頭一熱。

張玉鳳將一鍋白粥放在桌上，吹了吹被燙到的手指，“小哥起來啦，我還準備去叫你們吃早飯呢?！?

說完她又走向靠墻的柜子，取出一塊新毛巾和一次性牙刷遞了過來：“后面有口井，天氣熱，就用冷水洗洗，舒服?！?

風羲看了眼母親微紅的指頭，有些心疼，接過毛巾這才有些尷尬的說道：“小家伙好像尿床了?！?

“小兔崽子，”張玉鳳同樣顯出一絲尷尬，然后沖進了房間。

廚房是后院單獨搭建的，一走到后院，風羲就看到父親風建國在那里擦拭上身，顯然已經早起做了不少事這才回來。

看到風羲走過來，風建國露出滿臉笑容：“你嫂子就是這性格，非得按時做飯，估計你沒睡好吧?！?

風羲沒有解釋，走過去抓住握把，幫父親打起了水：“我平時也習慣了這個點起來?！?

他記得那時候自己太小，根本壓不動這種手壓式水泵。

風建國立即湊上來將臂膀沖洗了一遍，后背被太陽曬出的背心印十分明顯。

注意到風羲的眼神，風建國笑道：“我們這一輩都是務農為生，只希望孩子以后不用再種田。”

風羲點了點頭，心中卻是一陣愧疚，他倒是沒有種田，不過也沒混出個什么名堂，除了娶了個漂亮老婆，還真就是一事無成。

簡單的一番梳洗，父子兩便回到了堂屋，這時小風羲光著屁股就從房間走了出來，一看到風羲，眼睛就是一亮，好在跟著出來的張玉鳳一把就抱起了他，將他帶去了后院。

不一會，清洗完畢的小風羲跟著母親，又回到了堂屋，張玉鳳手中還端著一疊咸菜，和一大盤炸饅頭。

風羲不知道再次續上這個夢算不算造夢，但這樣的時光，他真的不愿離去。

張玉鳳給他盛了一大碗白粥，讓他別客氣，小家伙坐到旁邊啃起了炸饅頭，時不時還伸手摸了摸風羲腰間的佩刀，一家四口，對，的確是四口，很是其樂融融。

饅頭很香，粥更香，眼前的一切都那么真實，風羲不想醒來，而且他壓根不知道怎么醒來。

難不成得給自己一刀......風羲莫名想到這個方法，他還是第一次清晰的在夢中知道自己是在做夢，而且還是續上的夢里，一時間他還真不知道該怎么醒來。

雖然不愿意離開，但他又有些擔心等他醒來，那些氣已經徹底消失不見了。

“我剛給我爸送了些曬干的花生。”

風建國喝了口粥，好似自言自語。

“哦”，張玉鳳埋頭吃饅頭，表情沒有變化。

氣氛有些怪異，風羲咀嚼的動作也停了下來，一些記憶隨之涌起。

他的確有個爺爺，但在他的記憶里，八歲那年，爺爺便與父親斷絕了關系，之后連父母走了，也沒跟他來往來。

期間，他還帶著東西去看過幾次，小時候不知道原因，去看這個爺爺時，他也是不冷不熱，甚至問也不回答原因，再后來由于年紀大了，也就走了。

風羲也多次問過外婆，外婆總是一句不知道就將他搪塞了。

當時父母出事之后，碎石場老伴賠了些錢，爺爺不管他，還是外婆帶著他離開了傷心地去了楚漢市讀的書。

只是等他大學剛畢業，外婆就因病去世了，到如今，他都不知道當年，也就是兩年之后爺爺為什么會和他們家斷絕關系。

他隱隱只記得，爺爺并沒有和他們住在一起，而是在村子另一頭的小屋獨住，什么原因，他也不記得。

“老弟你吃啊，怎么不吃了。”瞧見風羲停了下來，風建國抬起頭，又遞過來了片饅頭。

風羲沒有去接，眼神灼灼的，他打算直接挑明身份，反正也都是夢，而且他很想問問，爺爺為什么和家里斷絕關系，后來為什么也不管他。

見風羲沒接，風建國抬起的手僵在了半空，母親張玉鳳也抬起了頭，眼神怪異。

堂屋內一下安靜了，只聽得到小家伙啃咬的聲音。

這一刻，風羲突然想到了那個入品竅門，知夢他做到了，造夢應該也勉強算是，但，控夢，他卻還不知道如何去做。

一瞬間，他思緒急轉，沒有去告訴父母自己是誰，而是轉頭看向了虛掩的大門。

一秒，兩秒，三秒。

風羲眉頭越皺越緊，一旁的張玉鳳和風建國對視了一眼，也是一臉莫名，他們不知道這個小兄弟怎么突然就像變了一個人。

這時，一個腳步聲，漸漸靠近，最終虛掩的大門被緩緩推開。

竟然，真的可以......看著走進來的老人，風羲心中悵然。

“爸，你怎么來？”風建國看到走進來的人影，忽的一下便站了起來。

一旁的張玉鳳臉色變了變，也緩緩站了起來，兩人全然忘記了剛剛風羲怪異的舉動。

“怎么，我不能來？”老人比風羲記憶里的模樣，年輕太多，正是風建國的父親，他的爺爺。

“您吃早飯了嗎？在這吃點吧?！?

張玉鳳神色有些緊張，看起來有些站立不安。

“哼！”老爺子冷哼一聲，剛想繼續說話，目光忽的就看向了風羲，雙眼驟然睜大。

風建國趕緊介紹道：“這是...是城里來拍照的大學生，昨天幫我收了一下午花生?！?

又朝風羲看了眼，他這才想起竟然忘了問這個小兄弟的名字。

老爺子突的怒目圓睜，指著張玉鳳就罵道：“你個生不出崽的爛貨，怎么，替別人養了這么多年的孩子，現在別人找上門了吧?！?

張玉鳳一臉委屈，眼神閃躲，一旁的風建國也是臉色難看：“爸，你在胡說什么，你再這樣罵玉鳳，就不要再踏進這個家門了”。

等等，他什么意思？......風羲雙拳緊握，他本來就對這個爺爺沒啥好印象，竟然上來就這樣辱罵他母親，剛想站出來呵斥，卻突然意識到了話中的不對勁。

“風建國，你真是好樣的，我們老風家的臉都被你丟光了，”老爺子突然指向風羲，：“什么大學生，你還看不出來嗎？這人和那小兔崽子的骨相一模一樣，分明就是這小兔崽的親人?！?

怎么回事，我只是想象著老爺子會來家里，可沒有這一出啊......風羲睜大眼睛，徹底被老爺子的話震驚了。

風建國夫婦也是一愣，隨即看向了風羲，神色漸漸變化。

的確，雖然小風羲才六歲，但無論是臉型，還是五官，跟現在的風羲實在太像了，如果不是太年輕，旁人肯定會認為，風羲才是這小家伙的父親。

“小兄弟，你...你不是來拍照搞研究的么？”風建國神色帶著驚訝，身體不自覺往小風羲靠了靠，生怕誰將他兒子搶走一般。

風羲渾身顫抖，看了看母親，又看了看父親：“他不是你們的親生兒子嗎？”

一旁的張玉鳳眼睛猛然睜大，忽的抱起小風羲就往后院跑：“不，他是我兒子，誰也別想搶走?！?

風羲正正看著母親的背影，視線迅速模糊。

“你個臭女人，生不出孩子，還不讓別人認親是吧?！?

耳旁傳來老爺子的辱罵聲，風羲看著怔怔發呆的父親，剛想質問，突然，眼前模糊的世界猶如一面鏡子，竟然開始破碎......

風羲猛然睜大眼睛，他知道自己可能要醒了。

來不及質問，他朝父親大聲喊道：“風建國，一定不要去碎石場....”

破碎的風建國忽的一震，然后跟隨著一切化為了點點碎片，陷入了一片黑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