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澈站在走廊上耐心等待著，透過高大的銅制雙扇門，海棠廳內時不時傳出王慶華的陣陣諂笑，與其平日在外的表現形成鮮明對比。

等了差不多十分鐘，對方一點兒也沒有叫他進去的意思，顧澈臉上明顯浮現出幾分不快。

罰款，寫檢討，甚至通報批評，對他來說沒有任何負擔，若是放在以前，他早就扭頭走人了。

但現在，這件事還涉及到劉衛東能不能復職，牽扯到了一個家庭的生活，他就不能隨性而為了。

再等等吧......

他深吸一口氣，想想劉衛東之前對自己的照顧，他強壓下心中的不快。

如果能與王慶華與陳澤海二人面談，他還是希望用比較溫和的方式來讓劉衛東復職。

畢竟他可以不要這份工作一走了之，但是劉衛東年過四十又拖家帶口的，折騰不起。

二十分鐘過去了，海棠廳的大門沒有絲毫動靜。

半個小時過去了，還是沒有動靜。

四十分鐘后，海棠廳的大門突然被打開了，王慶華掂著一箱烏蘇啤酒走了出來。

“小顧，十分鐘內喝完這一箱烏蘇，陳總可以給你一個進去道歉的機會?！?

一箱啤酒十二瓶，十分鐘內全部喝完，而且還是高度數的烏蘇。

這已經不是為難人了，而是根本沒把顧澈當人看。

不說那是高度數啤酒了，就算是十二瓶水，這么短的時間全部喝下去也要把胃撐壞，這明擺著是要把他往死里喝。

“我要是沒喝完呢？”顧澈語氣變得低沉了幾分。

“別怪我沒提醒你，你要是十分鐘內喝不完，那今天這件事就不算完?！?

王慶華說得慢條斯理，臉上還帶著淡淡的微笑，但他的語氣中卻透出一股毫不掩飾的張狂，似乎是覺得已經把顧澈徹底拿捏了。

顧澈眼中閃過一抹冷意，不過他還是強忍著沒有發作。

“你告訴陳澤海，我今天過來是真心實意要與他談談的，不論是做人還是做事，都不是他這樣一個方法。”

“哎呦喂！”王慶華一臉不屑的笑了，“我看你不是來道歉的，你是來給陳總上課的吧？小顧老師？”

“我告訴你，別扯那些沒用的，今天陳總就是BOSS，他怎么說，你就怎么做，懂？”

“還有，讓我給你傳話？你以為你是誰？”

王慶華冷哼一聲，輕輕踢了一下地上的那箱啤酒。

“記住，你只有十分鐘。”

他冷笑一聲，不再理會顧澈，推門走進海棠廳包廂。

包廂內，酒足飯飽的陳澤海正在無聊的刷著手機。

聽到開門的動靜，他扔掉手里的煙把兒，頭也不抬的問道：“喝了沒？”

“哼哼，一開始還想嘴硬，被我敲打了幾句之后就老實了。”王慶華堆起一臉陪笑，語氣奚落道：“我估計，那小子現在正懟著啤酒瓶子哐哐往嘴里灌呢?！?

“陳總您不用操心了，那小子既然敢得罪您，那就是不給我面子，今天我就算弄不死他，也要從他身上扒一層皮下來。”

陳澤海不著痕跡的點了點頭，語氣平淡道：“注意點，別出意外了。”

王慶華咧嘴一笑，“您放心，我心里有數。”

......

走廊上，顧澈已經看清了，這件事是徹底談不成了，既然談不成，接下來就該說說談不成的話。

他給吳宇豪發了一條消息，讓他們吃完飯就直接回去，不用等自己了，然后將手機裝進口袋。

看著腳下那一箱啤酒，他雙眼微微瞇起，眸中盡是冷冽寒意。

非要把人逼到這一步嗎？

他的大度、退讓，換來的是鄙夷與踐踏，是別人眼中的軟弱可欺。

菩薩低眉，是因為旁邊有金剛怒目。

如果一個人的善良沒有邊界與鋒芒，那么終將墜入深淵，百鬼纏身。

“既然你們不想用柔和的方式解決問題，那我也剛好略懂幾分人心險惡?！?

顧澈從服務員那里要來了餐巾紙和筆，將紙巾鋪平在餐盤上，寫了幾行字在上面。

【優源貨運車行，張潼，300萬】

【千禾包裝，賴水生，280萬】

【力合速運，宋輝，250萬】

這些只是陳澤海以權謀私的冰山一角。

“麻煩將這張紙交給海棠廳內姓陳的客人，然后再幫我拿一個開瓶器過來，謝謝。”

顧澈微笑著將紙筆交給了服務員，目送對方推開包廂大門，走了進去，他嘴角的笑意逐漸收斂起來。

......

海棠廳內。

“陳總，這張卡里面是您上個月的份額，總共四十五萬，密碼沒變，還是之前的格式。”

“另外，您看還能不能再分幾個大單過來？我們老規矩，您拿三成純利?！?

王慶華指了指桌上的一張銀行卡，卑躬屈膝的陪著笑臉，從上到下都透出一種從骨子里散發出的謙卑。

陳澤海正要說話，一道敲門聲響起，一名服務員手上端著托盤站在門口。

“請問，哪位是陳先生，這里有一份物品需要轉交。”

“這里?！标悵珊]有在意，沖著對方招了招手。

服務員走近了，托盤上的東西一目了然，只有一張被折起來的餐巾紙，除此之外別無他物。

陳澤海微微愕然，神色疑惑的將那張餐巾紙拿了下來，然后打開。

當他看到紙巾上寫的那三行小字時，他眼皮猛地一跳，死死盯著紙巾上的內容，一股突如其來的恐懼感如潮水一樣將他包圍。

王慶華臉色微變，陳澤海臉上的表情讓他感受到了一股莫名的寒意，他選擇沉迷不語，心中下意識的揣測起究竟是什么東西能讓陳澤海如此失態。

“不，這不可能！”

“我的手尾處理的很干凈，為什么會有人知道這些事？”

別看他長得一副肥頭大耳的模樣，但是做起事來卻是心思細膩。

這么些年來，他將每一次的利益輸送都處理得非常完美，根本不可能留下把柄受制于人，否則早就進去了。

若是這張紙巾上面的事情被曝光，他的人生，他的未來，都將徹底葬送。

陳澤海雙拳緊攥，深深吸了一口氣，試圖用這種方式壓下心中的恐懼，然而那雙輕微顫抖的手卻暴露了他內心的慌亂。

“這張紙......這張紙，是誰給你的？那個人在哪里？”

他面容猙獰，仿佛一頭被逼入絕境的野獸，死死盯著身邊的服務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