諾魯這個時候找他,目的不言而喻。
他只是沒有想到,諾魯的動作這么快。
這邊才把齊華超帶到警備局沒多久,那邊就已經開始動作了。
這效率,快得可怕。
溫宏安沒有說話,他只是看著睡覺的齊華超,不知道如何處理。
這個事情一個處理不好,就會成為他人生的污點,他相信,他很快就會面臨來自監察的調查。
他身正不怕影子斜,但是要如何向別人證明他的身子是正的呢?
這是一個難題!
他沒有回應,魯諾的聲音卻也沒有停息:“前幾天發生了一樁命案,死的人叫于元生,是我的手下,我公司的一項重要資料在他那里。”
果然,溫宏安以為已經猜到諾魯要干什么。
卻不料魯諾接下來的話,讓他愕然。
“他把這份資料放在了他在銀行的私人保險柜里,我想請溫警長幫個忙,幫我開一份證明,讓我的人能去把那份資料取出來。”
溫宏安愣住了。
他以為諾魯是讓他把齊華超交出去,卻沒想到,只是讓他開一份證明,讓他們能把于元生在銀行私人柜里面的東西拿出來。
這讓溫宏安不由思索起來。
所以,這個諾魯是還不知道齊華超的事?
給他移民的事,也是事先就開始辦了的?并不是剛剛!
溫宏安就說,對方怎么神通廣大,半個小時就能把那些東西弄好。
不過即便是事先就開始辦,這諾魯的能量,也極其恐怖。
畢竟無論是移民,還是馬壩星星際學院的通知書,都不是普通階層能接觸的。
“為什么是我?”溫宏安終于開口。
他想不通,諾魯為什么會選他,他一直以正直聞名,從不徇私。
對面的諾魯笑了,“因為你的兒子很渴望去其他星球求學,他幾乎每隔幾分鐘,都要刷新一下他的申請,看有沒有回饋。”
“而你的妻子,同樣也想離開這里,去看更廣闊的宇宙星空。”
“我這人很喜歡辦好事,既然他們都有自己的向往,那我就成全他們。”
“你不知道,為了讓你們一家人能在外星團聚,我可是下了不少功夫。”
任何一個學生都能向外申請星際學院,申請信息會被星際中專門負責學生轉學的部門收集篩選,然后等星際中各星球的學院挑選。
而這選中率,是極低極低的。
溫承業又不是心門使徒或者覺醒者這類實力者,他只是練了一點拳腳的半個武者。
身體素質和文化課在普通人中雖然算頂尖,但放眼星空,又算個啥東西呢!
整個紅河星域,一年有幾個人被選中,那就不錯了。
更別說像馬壩星星際學院這種在附近星域來說頂尖的學院。
這百年來,他們只在藍焰星選過一個人,已經是很久很久以前的事了。
而那個學生,還是一個異能覺醒者。
這就是星球之間科技文明等級的差距,造成的學院體系不平等。
藍焰星的人,難道就真的蠢了?
當然不是,但這里的學校內擁有的科技設施,遠遠落后于那些外星學校。
不,準確的說,是藍焰星這個星球的科技,都落后于很多星際大學。
別人的機甲班用的是最先進的機甲,而藍焰星的機甲班,學生還在為那為數不多的、獲得落后機甲的名額打生打死!
聽完諾魯的話,溫宏安心中的疑惑也得以解答,他立馬說道:“我拒絕你。”
說完,他沒給對面再次說話的機會,直接掛斷了電話。
溫宏安面無表情,再次啟動了汽車。
他的心中,其實還是有些不舒服的。
他沒想到,有一天他居然成為了突破口。
手機鈴聲再次響起,他沒管。
響了又響,響了又響,一直在響。
他準備關機,只是發現電話并不是諾魯打來的,打電話的人還是他的妻子。
他還以為,是諾魯打來勸他。
接通了電話,還未等他的妻子說,他就先開口:“移民的事,你就不要想了,這是一個陷阱,你如果亂來,我會坐牢的。”
然而那邊響起的卻是妻子的咆哮:“坐什么牢?我們都是其他星球的人民了,辰國的法律,怎么管我們?”
“我說溫宏安,你腦子是不是進水了,這是多么好的機會啊,從此以后,我們就變成人上人了啊!”
“你們溫家的子孫后代,以后都是高級星球的人,出生就高人一等。”
“剛才諾魯先生打電話給我說了,他只不過僅僅是讓你配合出一個證明而已,又不是讓你殺人放火背叛辰國,你哪里來的那么多戲,是不是不向別人證明你剛正不阿愛崗敬業,你就活不下去了啊?”
溫宏安被說得渾身顫抖。
不是激動,他只是無法理解,他的行為在家人眼中,為什么會是不堪的。
“你看看你當警長多少年了,你堂堂一個3級武者,這么多年了卻還是租房子住,你就說有幾個像你這樣?”
“你看看你多大了?承業已經18了啊,過幾年他就要畢業。”
“等到他結婚的時候,你還讓他住出租屋嗎?”
“你的那些同學,哪個不是在首都光啟城有自己的房子?”
“你就說你這么多年了,有進步嗎?”
“你覺得承業要是真的去讀國研大學,那些同學問他的父親是干什么的,他是不是該自豪的說,他的父親是一名小地方的警長,畢業于國研大學、任職于小地方的警長。”
“你覺得他的那些同學會怎么看他,會覺得他有這樣的父親,他該自豪嗎?”
手機中的聲聲質問,刺痛了溫宏安的心。
他臉上漲得通紅。
是羞愧?是憤怒?是無地自容,還是其他?
就連他自己都不知道。
他一直以為,他為兒子樹立了一個好的榜樣。
并且,他也一直在為維持這樣的榜樣努力著。
他步履艱辛,卻問心無愧。
然而這來自最親密的人的否定,卻讓他的心如墜深淵。
任何人對他說這話,他都能堅定他的信念不動搖,但這是他同床共枕幾十年的人啊。
他最親密的“戰友”,此刻正在背叛他們的偉業。
“你怎么不說了?你啞巴了你?”
“你是不是又在想你那可笑的職業操守,你別自欺欺人了,你那什么職業操守,不過是你那可笑的虛榮心在作祟。”
“什么正直,你為的不過是面子而已。”
“讀了幾天書,你就覺得不該這樣,不該那樣,弄得好像別人沒讀過書一樣。”
“你看政事中心的那些當領導的,哪一個不是穿名牌開名車戴名表,哪一個不是在大城市擁有自己的房子。”
“你一個從國研大學畢業的3級武者,你居然還比不過他們,你說,你哪里來的面子?”
“一天天還沾沾自喜,你哪怕是外面開一間武館,都比現在賺得多。”
“我告訴你溫宏安,你不要再這么蠢下去了,我們的移民已經辦好,我們現在已經是馬壩星的人了,辰國的法律已經管了不了我們了。”
“趁著現在警備局還沒有發現你的事情,趕緊幫魯諾先生把事情辦好,不然,到時候諾魯先生取消了我們的星際戶口,你還要面臨警備局的追責,那才是真的蠢。”
溫宏安兒子溫承業的聲音接著響起:“爸,以后我就是馬壩星星際學院的學生了,是整個辰國唯一一個被馬壩星星際學院錄取的人。”
“我的名字,將會被刻在辰國的史碑上,我將是我們溫家的驕傲,也是你的驕傲。”
“總有一天,你會有為有我這個兒子,而感到自豪...
溫宏安只覺得腦中混亂,車也不知道什么時候開到花壇上。
車輪陷進泥土,他的心也陷入了泥濘。
“溫宏安,你說話啊?你還在猶豫什么?”
“你愚蠢了一輩子,你也該聰明一次了。”
溫宏安掛了電話,他的神情有些恍惚。
“是不是很難抉擇?”旁邊,突然響起了齊華超的聲音。
溫宏安轉頭木然的看了齊華超一眼,沒有說話。
他現在沒有心思說話。
“人生不就是這樣,很多時候我們都不知道該怎么選。”齊華超一邊說,一邊拿出了他的那個小盒子。
那個凌啟雄他們不知道怎么打開的盒子,被他輕易打開。
里面整齊的放著十只袖珍細管,細管中是五顏六色的液體。
溫宏安的目光下意識的移到了那些細管上,他仍舊沒有開口,因為雖然在看,但目光渙散沒有焦距,明顯注意力就不在上面。
“這些都是我配的藥,其中有一根里面裝的是毒藥。”
齊華超笑著從盒子里抽了一根細管出來,說:“每一次當我不知道該怎么選擇的時候,我就會抽一根來喝。”
他毫不猶豫的把拿出來的那細管中的液體喝了下去,然后把盒子遞給了溫宏安:“要不要試一試?”
溫宏安怔怔的看了看盒子,又看了看齊華超,然后伸出顫抖的手,從里面抽了一根出來。
他的胸口急速的起伏,他的呼吸急促起來。
還沒有喝,他就已經感覺到呼吸似乎變得困難了。
他猛地一仰頭,把細管中的液體喝了下去。
車中,只有電話鈴聲不斷響起。
不一會,溫宏安感覺到臉上有東西流動,伸手一摸,是血。
他的眼耳口鼻開始滲出鮮血。
他慘笑起來。
“哈哈,哈哈哈哈...”
笑聲之中蘊含著復雜的情緒。
而這時,齊華超的聲音再次響起,只是這次,聲音變得虛弱:“其實剛才我是騙你的,這十根細管中,全都是毒藥,我只是無聊,為它們配上了顏色而已,他們其實是一種藥...”
溫宏安的笑聲戛然而止,他轉頭看,正見齊華超用紙不斷擦拭從五官中流出的鮮血。
他的手上,已經血紅一片。
溫宏安再次笑了起來,“我真蠢,我應該想到的...”
“你擦它干什么,擦得完嗎?”他問齊華超。
他感覺身體的是血液已經不受控制,正在瘋狂的朝著他的頭部涌來。
就像全是洞的水管,把流出的水擦干了有什么用。
齊華超的動作沒有停止,他口中喃喃:“這件衣服,是我女兒最喜歡的,她說我穿這件衣服很帥很帥很帥,我不能弄臟了,不然她會不高興的...”